作者：澜海遥
“咳咳。”郁七容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被烟雾呛的眼中蕴出几分水光，快步离开这个疑似火灾的教室。
“报告。”老师讲课的声音突然被一个甘冽柔和的声音打断，整间教室的人都向着门前的人看过去，像是都在等这一刻。
“进来。”老师见他回来，脸上诡异的笑容莫名增添了几分真情实感。
郁七容对这些视线熟视无睹，得了老师允许后就自顾自回了自己座位，手中转着一支笔，思绪随着不停歇的笔身转。
镜鬼说的话不多，就两个字，但带来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触犯校规，吸烟了的是镜鬼。
【副本：岚溪鬼校，任务进度+5%，目前进度90%。】
脑中突然出现的机械声音像是在赞许郁七容的想法，郁七容眉眼微抬，对这个机械声音抱了些好感。
虽然老师依然在上面讲课，陆平沙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郁七容身上瞥。
这个高危NPC上课半路出去，回来别的地方都没有改变，唯独嘴唇比先前更加挺翘艳红，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欺负过。
陆平沙眼色一暗，几乎凭空在脑中想象出了一个情景����身形瘦削娇小的美人，探进口中、扯下银丝的手指，一向剔透清明的漂亮眼珠，却在情.欲的折磨下变得迷蒙茫然，纤细的手臂无力的攀扯……
！
陆平沙猛地回神，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脆响的声音引得全班人都回头注视着他，郁七容也注意到这干脆利落的巴掌声，酒红色的眼睛流转光波，落在陆平沙红的发烫的脸上。
下了课就该是午饭的时间了，郁七容早就放下了手中的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下课，其他的同学就陆陆续续地走光了，只剩下转校四人组留在教室里。
他们不敢把郁七容叫醒，更不敢自己擅自行动。只得在教室后面小声开了个临时会议。
梁雪先说了自己的发现：“这里的学生大部分都触犯过校规，眼中有玻璃碎片的应该是镜鬼，身体部位有残缺的应该是刻画了课桌椅，脖子上渗血的是大声喧哗……”
徐雅南：“但是郁七容身上没有这些伤口，有那么几种可能，一种是他的伤口可以愈合，但是我们也看到了，刀伤和烧伤在没有用药的情况下都无法治愈。至于当时的烧伤没有好，可能是因为……”
“有滞后性？”白石接上话，他眼睛一亮：“这说明他实际上和我们的性质差不多，是吗？”
相对于高危NPC是鬼，显然如果郁七容和他们身份相同更让人有安全感。人永远是更相信同类的。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陆平沙双手揣兜，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郁七容，“这个副本里鬼对他的态度你们也都看到了，哪有这么不把鬼当鬼的人……换过来说，就算他是人，他为什么会被留在这里？你们就不怕我们也像他一样被留在这里？”
睡着了的郁七容既没有那样张扬的艳丽，也没有类似孩童一样的天真神情，而是恬淡、沉静，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对于这样纯净的白发美人，陆平沙却不可控制地想起自己刚刚的遐想，像是勾魂的艳鬼。
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郁七容，不可能是人。
第9章 岚溪鬼校（9）
镜鬼的黑雾并非对郁七容完全没有伤害，在长久的相处之下，郁七容发现同学身上的黑雾似乎与他互相克制。
黑雾怕他，也能伤他。与同学日常相处，实在免不了要和黑雾接触，郁七容的身体也在黑雾的蚕食下逐渐衰弱，多眠、咳血，都是症状之一。
但这次睡眠的时间似乎缩短了。
郁七容睁开眼，眼神空洞地看向水泥铺就的教室地板，雪白的眼睫颤动了下才清醒过来。
打哈欠的声音被后面的转校生捕捉到，陆平沙转头，刚好看见郁七容猫似的伸了个懒腰，被提起来的校服下摆是白色的，但平常掩盖在校服下摆下的皮肤更是莹白，细腰似是不盈一握。
这一抹莹白只如昙花一现，郁七容放下手便消失不见了。
不知怎么，四个人心里都有些怅然若失。
“下课了？”郁七容揉了揉起了层水雾的眼睛，转头看见在教室最后面四个转校生都在，不免轻呼了口气，这次总算是没有乱跑。
“到现在为止我们的任务进度还只有75%，今天能完成吗？”掩在校服下的手指已经失去了痛觉，但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更大的可能是神经坏死。
陆平沙需要更快的速度通关。
“75%？”郁七容眼波流转，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陆平沙的右手衣袖，浅红色的唇微微勾起，在陆平沙看来像是戏谑和嘲讽。
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加快速度，陆平沙张了张口，一瞬间他的后背竟然浸满了冷汗，这个高危NPC像是识破了他的谎言，看穿了他的小计谋。
“不拖沓的话，可以。”
但郁七容没有在对这件事继续追究下去，反而转身带着他们出了教室。
走廊的烟味很重，像是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整间走廊，空气中能感受到浓烟的刺鼻，也能感受到略微蒸腾起来的热度。
误打开那扇门，好像给这座年久失修的教学楼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
郁七容脚步略微一顿，在一扇窗前停下来，推开窗户，放外面的空气进来。
“如果我们下午还上课的话，这看不见的火会烧到教室里吧？”徐雅南捂住口鼻，在郁七容打开窗后，迅速凑到窗口前大口呼吸。
“火灾显然不是校规的禁止，我们应该去找火灾的原因，今天老师说了，学校禁止抽烟，会不会是想要偷偷吸烟的学生造成的……那我们要找烟去抽？”梁雪做了一遍分析，却毫无进展，“我不会抽，更没有带，这里也没有能买烟的地方吧？”
陆平沙视线停留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这显然是一面能够反射画面的“镜子物体”，但是为什么徐雅南却没有像他那样？
像是看出了陆平沙的疑问，郁七容抬手，屈起食指，敲了敲玻璃窗面，在大家震惊地眼神中，将手伸了进去，把镜鬼拉出来。
四人组脚步一挪，不约而同地选择离这个浑身是血的鬼远一点。
镜鬼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像是怨妇一样，撇了撇嘴抱怨道：“七七这次连让人家自己出来的机会都不给。”
陆平沙的表情最为惊愕，看样子这就是那个将他指骨碾成粉的镜鬼，声线更是和那半夜打电话来的女鬼颇为相似。
偏偏这个时候，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了陆平沙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陆平沙猛地回头，却看见郁七容眼神无辜，抬手挥了挥自己的手，刚刚因为拉镜鬼而沾满了血的手已经完全干净了。
陆平沙的后背多了一个血掌印。
“给他们一人一个标记，别太重。”郁七容抬抬下巴，语气平淡地指挥被摔在地上的镜鬼干活。
镜鬼嘴巴一扁，但在郁七容威逼的眼神之下，还是起来干活了。
标记只是一个小红点，类似于朱砂痣那样，点在他们手腕上，点完之后任务进度上涨的提示就出现了。
“已经80%了！”徐雅南从来没有过过这么简单的副本，跟着这个漂亮得不像真人的高危NPC做任务，简直就像是开了挂！
陆平沙面色不虞，这么简单就获得了镜鬼这里的任务度，那他先前的忍耐岂不是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他拉开包裹着右手的衣袖，主动向大家露出昨晚被镜鬼碾碎指骨的手指头，对郁七容问道：“你能让他帮我把这个也治好吗？”
郁七容微微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红眼睛像是灵动的兔子眼，神情中透出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暴露他先获得了任务进度的事。
但陆平沙已经想好了说辞：“昨晚不跟大家说，是怕大家担心，现在知道镜鬼和郁七容认识，那就是误伤，应该可以拜托你让镜鬼帮我复原吧？”
“不是误伤。”郁七容还没说话，镜鬼就先忍不住反驳陆平沙的话，“你昨晚一直盯着七七看，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我当然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你瞎说什么？”陆平沙像是被戳破了心事，呼吸急促起来，眼珠紧张地到处乱瞥，恰巧瞥到郁七容微勾起的唇，又浅又透着凉薄，好像对镜鬼说的事毫不在意。
“治了吧。”郁七容的语气平淡，总让陆平沙觉得他说的是“割了吧”。
“治不了。”镜鬼诚实回答，他对上郁七容总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除非是真的做不到：“我又不是医生。”
郁七容微微拧起眉，看向陆平沙的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爱莫能助，像是在说：你也听到了，我尽力了，这不能怪我吧？
“……”陆平沙收回自己的手指，再次向郁七容提出要求：“那就快点完成任务，回到主神空间我就能复原。”
主神空间。
郁七容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琢磨了一下这个新词。
他没有表现出对主神空间的好奇，而是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
梁雪说的话让他有了新的想法，没错，应该先去能够买到烟的地方看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过期腐烂食物的味道，混杂着木质的陈旧气息，插着电线的电风扇吱悠悠地摆着头，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没有。”
坐在柜台前的商店老板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他脸上的肌肉松松垮垮地下垂，棕色的老年斑几乎爬满了全脸，骨瘦如柴，立在那立几乎像是一句骨架。
“烟在学校是违禁品，怎么可能摆在正面上售卖。”陆平沙皱紧眉头，小声对徐雅南直接闻询的行为表示质疑。
徐雅南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苦恼于自己的无用功。
郁七容在高大的货架面前徘徊，大部分的食物已经腐烂了，甚至有些还有蛆虫在上面蠕动，偶尔还有“吱吱”叫的老鼠突然窜过，闪过一道黑影。
他只知道学校里有个商店，却没想到商店里这样的臭又脏。
郁七容微蹙眉头，有点后悔来这里。他将自己的银白色长发拢到前面来，快步走出了食品区，换到了日用品区。
这里的物品倒是没像食品区那样腐烂，但有的本子被啮齿类动物咀嚼过，留下了被咬碎的齿痕。
想到自己看到过同学用这样的本子，郁七容了然，应该也是从这里进的货。
现在的时间临近午休，本来应该客流量很大的商店都已经没有人了。
路过一排货架，一个包装完整的本子吸引了郁七容的注意。
完整的塑料封袋，证明它并没有被老鼠咬过。
他蹲下身，伸手拿起来，这本子是羊皮质感的深褐色的封面，上面用花体英文标了“note”的字样，显然是是个记事本。
本子的下面是其他学习用品，其他的东西都被撕碎了，唯独这本完好无损，像是谁特意放在这里，等着郁七容拿起来一样。
郁七容刚要起身，余光瞥到货架底下有一个棕褐色的小盒子。犹豫了下，他还是伸手将那盒子从货架下掏了出来。
是一个火柴盒，没有受潮，郁七容尝试着推了一下火柴盒，露出的红色的火柴药头证明它还能用。
思索了一会，郁七容起身，手里攥着这一盒火柴，抱着手里的本子走到老人面前。
四人组为了从老板嘴里撬出烟的下落，可谓费劲了心机。
白石甚至开始装起了犯烟瘾，一边颤抖着一边求老板给他一支烟解瘾。极强的演技吸引到郁七容驻足观赏了会儿，他觉得白石的表演更像是，曾经在课上听老师说的犯毒瘾。
陆平沙看见郁七容站在旁边看，满脸事不关己便想要他想想办法。
郁七容看了他一眼，思考良久，走到老板面前，问道：“这里有烟卖吗？”
“没有。”
郁七容抱着手里的本子转身就走。
陆平沙急忙跟了上去，余光瞥了一眼郁七容手里的本子，语气急切：“为什么直接走了啊？不是要找烟吗？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你当着老板的面偷东西？”
郁七容停了下来，表情疑惑：“他说了没有啊？这本子，我很喜欢，所以是我的了，怎么能算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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