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比丘
两个多月没有见,展慎之好像没什么变化,昏暗之中,他的五官更加深刻,挺直的坐着,比身边的投资人高一截。
不知是不是仗着周围很暗,展慎之竟几乎没有掩饰,直直看着乔抒白,而后忽然将视线转到搭在乔抒白肩膀的手上,乔抒白赶紧把卓嘉祯的手推开了。
卓嘉祯也才注意到对面的展慎之,看着愣了几秒,忽然低下头,紧挨着乔抒白用气声骂了句脏话,贴着乔抒白的耳朵,有点恐惧地说:“你觉不觉得他很他妈吓人。”
“……”
好在短片开始放映,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方的银幕上。
乔抒白看了一会儿,手机忽然震了震,收到一条消息,是展慎之发来的。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展慎之和众人一样,专注地看着屏幕。乔抒白像做贼似的地打开,看见展慎之给他发:【听卓先生说白女士家的小少爷在追富宾恩姐姐。】
乔抒白眼前一黑,回他:【卓嘉祯散布的假消息】
没人注意他,他又忍不住打字:【在追下耶茨代表哥哥】。收起手机,看到展慎之低下头,迅速地看了一眼消息,而后在微弱的光线里,很不明显笑了笑。
乔抒白发现自己比以为的更想他,心乱七八糟地跳了起来,但是短片放完了,灯亮起来,晚餐开始了。
富宾恩先生倾力为展慎之和卓嘉祯的父亲卓先生牵线搭桥,三人低声聊天,他们没有机会再发消息了。
乔抒白心不在焉地戳弄盘子里的食物,有些烦躁,被卓嘉祯调侃了好几回,搂着他劝他:“要自信,别自卑!”
晚餐结束后,宾客们移步隔壁的玻璃长廊,参加后续的一场酒会。
卓嘉祯被父亲叫去陪着,乔抒白便独自一人,站在长廊边最不引人瞩目的地方,观察那些簇拥着的展慎之的各怀鬼胎的人。
有人高声自夸,有人问展慎之些冒犯的问题,展慎之和气地一一作答。
乔抒白看了一会,见到两名富商劝展慎之喝酒,展慎之没有推拒,都喝了,心中泛起涩意,不想再看下去,也问路过的侍者讨要香槟,急匆匆喝了几杯。
乔抒白喝得很快,没多久就有些难受,他没料到自己今天会喝酒,也没带解酒剂,觉得全身发热,头晕目眩,心情也愈发糟糕。
他走到了盥洗间里,打开洗手台的冷水头,低头接水泼在脸上,用冰凉的水给自己降温。
泼了几下,身后有人走进来,还关起了门,乔抒白赶紧抬起脸,扯了纸擦脸抬脸看镜子,发现进来的是展慎之。
展慎之走近几步,隔了一臂的距离,和镜子里的乔抒白对视。乔抒白转过身去看他,在他身上闻到很淡的酒味,不过并不能看出他喝了酒,可能是因为他的表情很冷静。
“怎么喝这么多。”展慎之开口问,语气很自然,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两个月那么久。
乔抒白心脏像被扯紧了,头发的水淌到脸上,感到自己有些狼狈,把视线移开,酒劲上来,顶嘴:“没你喝得多。”
展慎之便笑了笑,抬起手,很轻地碰着乔抒白还湿润的脸颊,说“不用心疼我”。
“可是我不想你喝酒。”乔抒白将心想的说出口,竟觉得更心痛。
这太阳底下毕竟没有新事,他愤愤不平又软弱地想,哈维塔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有另一个叫做安德烈三号的四季如春的星球,该有多好。
“都是值得的,”展慎之却看着乔抒白的眼睛说,“哈维塔很好,下耶茨人一定会喜欢这里。”
展慎之的眼神冷静而坚定,好像他必定可以做到一切他想做的,下耶茨将在这里获得一席之地,他也会让新地球因他改变,完全无需再寻觅一颗安德烈三号。
但是他亲吻乔抒白的嘴时却变得温柔。
可能是怕有人推门,展慎之吻了几秒就移开了,又亲亲乔抒白的脸颊,突然较为随意地提起:“那个带你来的卓嘉祯,好像和李斯特一样脑子不太好。”
作者有话说:
小展:在意
第83章 德文
怕引起注意,乔抒白和展慎之只聊了一小会儿,便分头离开了盥洗室。
晚宴结束得晚,乔抒白没有回家,在卓先生和卓嘉祯的盛情邀请下,入住在他们位于纪念馆附近的酒店。
展慎之也住在这里,所以进酒店时,他们看见了被安保人员拦在车道外头的十几名记者。
卓嘉祯行事高调,路过他们时,还特意停了下来,降下车窗问好,高清镜头捕捉到坐在卓嘉祯另一边的乔抒白,闪光灯立刻亮成一片。
一个大胆的记者将收音话筒塞进窗里,高声问:“乔先生,请问今晚你出席周年晚宴,并下榻劳工体代表的酒店,是不是白女士安排的?是否代表了首府对提案的态度?”
乔抒白木然地盯着快戳到卓嘉祯脸上的话筒,说:“不是白女士的安排,我只代表我自己。”
卓嘉祯大概也觉得生气和尴尬,骂了一句,用力把话筒推出去,收起车窗,讪讪对乔抒白道:“这些记者怎么这么烦人,问你这些。”
乔抒白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卓嘉祯忽然说:“不过,我今天去酒会旁休息室,见到了一个下耶茨劳工体,感觉他挺可怜的。”
“比影像里看着高,”他给乔抒白比划,“特别瘦,皮肤和你差不多白,不过有点皱,眼睛很大。告诉我在等人,明天要参加演讲,所以和展慎之一起来了,他说本来展慎之想带他在酒会认识几个人,但到现场他又不敢出去了,展慎之就让他待在休息室,找人来接他。他还请我帮他和休息室的油画拍了张合照。”
“其实我不反对收容提案,就是不敢让我爸知道,”卓嘉祯声音压低了,乔抒白在他眼里看见了一些迷茫,“我爸他们的态度,我不知道……”
车到了,卓嘉祯告诉乔抒白:“我爸说霍齐聚集了很多反对派,明天的现场,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而后才解锁车门,将车丢给了泊车员。
酒店是浅色的木质设计风格,大堂一侧有高高的落地窗,可见外部漆黑一片的森林,真正的自然景观。
与卓嘉祯一起往电梯走,乔抒白怀疑自己有点叶公好龙,或是来新地球不够久,仍未适应,才会在充沛的植物与现代香氛中,想起下耶茨的空气屋里的腥味与湿意。
洗完澡后,他看见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最新的几条是卓嘉祯发来的,先是道歉,说自己对不起乔抒白,言辞恳切,就是不说事由。
乔抒白正不明所以,便接到了妈妈的视频通话申请。他满腹疑问地接起,只见妈妈穿得正式,待在办公室里,身边还有三位乔抒白熟悉的幕僚。
“乔先生,”其中一人开口说,“请先看我给您推送的图片。”
乔抒白有些迟疑地查看短信,看见图中新闻的标题和摘要,顿时呆住了。
这则新闻是半小时前,由一家小型独立新闻网站发布的,新闻称白希之子乔抒白与劳工体代表,因感情纠纷在晚宴盥洗室起了冲突,配上了一段偷拍的乔抒白与展慎之前后进出盥洗室的视频,还有乔抒白头发又湿又乱地走出来的特写。
照片里,乔抒白唇角微红,表情凝重,确实有些像是刚起了什么肢体冲突。
新闻更是言之凿凿称,乔抒白和劳工体代表在追求同一人,因此产生了矛盾,消息来源是乔抒白的密友。
“我们已经在让主办方查找偷拍者,新闻也撤下了,”妈妈说,“但是丑闻传播已经很广,对慎之也产生了不良影响……宝贝,你们待得也太久了。”
“就是聊了几句,”乔抒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有些无力地解释,“我喝多了,洗了把脸。他来看了我一眼。”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另一位男性幕僚道:“我们有一个提议,明天您参加展代表的现场演讲活动,公开支持展代表和提案,而后新闻发言人再明确您的个人行为与首府无关。”
“……那倒也可以。”乔抒白慢吞吞地说。
确认完明日的行程后,乔抒白结束视频,发现卓嘉祯急得给他打了一大堆电话,他回过去,卓嘉祯在那头大叫:“抒白,我真没和几个人说过!”
他的声音响得让乔抒白头疼。
乔抒白宽慰了他几句,看见展慎之也给他打来电话,赶紧催卓嘉祯去睡,而后接起来。
“明早温悦来接你。”展慎之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像刚为了处理这事,说了许多话。
乔抒白心情沉重,问他:“展哥,影响是不是很大?”
“小事,”展慎之顿了顿,“是我不好。”
次日,乔抒白一大早就醒了,温悦敲门,拎着白希的办公室给他送来的西服。乔抒白穿戴整齐,出发前往演讲的会场。
会场在霍齐市区的新地球纪念碑下,一片水泥广场。
五月的阳光还不至于刺眼,暖和地照在灰白色的刻着牺牲者名字的地面。
演讲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现在十点不到,支持者已经到了许多,但如昨晚卓嘉祯所说,反对派也不少,安保的警卫站作人墙,阻挡手持各类鸣叫器的反对者靠近。
乔抒白走下车,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向他涌来,朝他掷出一个个问题。
乔抒白选了《地球日报》的话筒,靠过去,对记者笑了笑,解释:“我和展代表没有起冲突,昨天洗手碰见,聊了几句,他邀请我来演讲现场,我同意了,就这么简单。展代表要是真的打了我,我还能自己走出盥洗室吗?”
他听见反对派在远处划一地喊起“滚出去”,瞥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又说:“白女士没有和我提起过她的观点,不过我个人是支持这项提案的。”
“支持展代表还是支持劳工体?”一名反对派记者忍不住往前挤,高声提问,“人类和劳工体的仇恨难道光凭一个混血杂种,发表几场演讲就能消除吗?我家人就牺牲在来哈维塔的路上,名字刻在新地球纪念广场,乔先生,你作为白女士的儿子,站在这里发表你的意见的时候,能不能慎重一点?”
乔抒白看着他,过了几秒,说:“虽然我没去过耶茨,但下耶茨人并不是地球劳工体,就我看来,就算人类和下耶茨人有仇恨,也只会是因为人类靠下耶茨人的牺牲在异星偷生,又在有地方去之后把他们抛在了那儿。”
他没有久留,随引领员来到靠近演讲台的客席入座。
再一次看展慎之的演讲,阳光非常和煦,没有风雨。乔抒白二十一岁,回到了母亲身边。
展慎之不再是雄心勃勃的展区长,台下也不是对展区长充满期待,想要摩区治安得到改善的耶茨人。他简述耶茨的历史,介绍下耶茨的人。
瘦长的、质朴的下耶茨人露出善意又有些羞怯的微笑,磕磕绊绊地讲述自己的故事,希望新地球能够给他们一片小小的栖息地,好让他们在这如天堂一般的星球度过余生。
乔抒白认真地看着,觉得如果是有感情的人类,应该都不忍心拒绝他们的要求。
事发时,德文正在说话,一股焦味从演讲台左下角蹿了起来。
一个伪装成支持者的反对派,不知如何在严格的安检下,带入了易燃品,在台下放了一把火。
地毯烧了起来,明火伴随着灰黑色烟雾,很快往台上蔓延,德文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起火的地方。
支持者们大惊失色,尖叫着四散而逃。
反对派被控制住了,几名保安跑去拿灭火器,乔抒白心急如焚地站着,看见台上的德文往后退了退,还是没动,张口想喊他的名字叫他快跑,幸好展慎之冲了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往台下拖。
谁知刚走了两步,德文突然挣脱了展慎之的手,跑向起火的地方,冲进烟里的演讲台。
乔抒白仿佛心跳都要停了,展慎之反应过来,也冲过去,过了几秒钟,展慎之抓着紧紧拿着摄像机的德文重新了钻出来。
德文的衣服烧掉了衣角,脸上都是灰,和展慎之一起撤到了台下,走到乔抒白这边来。
不在演讲台上的代表团和客席的人都往后撤离了,只留了乔抒白和几名胆大的记者。
有几个记者带着摄影师不断地拍摄着灭火场面,报道现场。
乔抒白看见展慎之面无表情而沉重万分脸,和他搭在德文肩上的手。
德文的手臂烧伤了,白色的皮肤上有几块肉红,有名记者拿着话筒走向他,乔抒白认出这是刚才对他提问的反对派记者,刚想出声制止,便听见记者问他:“你去拿什么了?”
记者没有拿话筒,声音也不似方才怒斥乔抒白时那样激昂,像只是普通地询问德文的路人。
展慎之见他态度温和,也没有阻止,德文抱着怀里的摄像机,歪了歪头,说:“是我拍的新地球。”
“新地球很漂亮,”德文并不恐惧火,也不害怕死亡,因而有一种无畏的天真,他告诉记者,“如果下耶茨人不能过来的话,我想带回去给他们看。”
第84章 投票结果
“……西普莱高地树,一种哈维塔星本土的植物。”
“为了避免生物侵略,是生物侵略吗悦悦,喔对不起,是生物入侵,地球的植物,要经过科学家们好几年的研究,才能在这里种植。地球种子库封存在寒冷的北方。”
德文出舱两年多,身体处在青少年,声线不像成年的下耶茨人那么沙哑,是一种较为清脆的音色。
曾在反对派媒体任职的记者周儒,替德文建立了自己的视频频道。
这是德文的第一个视频,也由周儒代替剪辑,选用了视频的原始配音,德文小声的碎碎念。德文化用古老地球纪录片的片名,将视频命名为《发现:新地球之旅》。
视频里种植在马路边墨绿色的伞状矮树是首府最常见的观赏树种。
德文也拍摄了新地球其他无人会注意到的普通花木和建筑,还有很多公用的儿童游乐设施、体育设施,因为他觉得非常新奇。一次去往郊区演讲的路上,德文拍了五十分钟沿途的森林与落日。
上一篇:在魔法大学伪装天才后我告白了
下一篇:我在地府熬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