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茫
人直接就从桌面上滑了下来, 按理说, 这个时候就该往旁边去,坐到座椅上了,挡风又宽敞。
但眼下, 因为餐桌和餐椅之间的距离过窄, 温山眠靠在餐椅上时, 腿是分开的, 而在两腿中间, 放着的则是对面先生的腿。
所以他往下一滑,并没有顺其自然的滑到旁边的座椅去, 而是十分稳当地, 坐在了先生的腿上。
是真的稳当,稳当到温山眠都愣住了。即便是个意外, 也没能在瞬间反应过来,再起身到一边去。
秦倦也不可能愿意让他起身去旁边。
温山眠才坐下,他便很自然地将原本架着的双腿放下,并分开一些, 让温山眠坐得更舒适。
然后面对面捏着温山眠的手,也不是要放人走的样子。
这时才反应过来坐姿问题的温山眠睫毛颤了颤,并不敢去直视秦倦。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面坐在先生身上了, 以至于如今一坐, 浑身的毛孔都开始放大, 感官更是齐聚在自己被捏住的双手,以及做得稳稳当当的下半身上。
然后就这样,任由白皙的脸颊一点点变红。
温山眠显然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升温,本能地想要往围巾里藏,但他现在的脖子上哪里有围巾?
从外边看来,就像个本能缩起脖子的小动物,发现无效,又支棱起来。
但却还是不敢看面前的人。
他越是躲闪,秦倦的兴致就越高。
伸手轻轻摸了摸温山眠的脸颊,滑腻的皮肤再顺着一路向下,摸向他冰冷的脖颈,把温山眠冻得再一哆嗦。
“先生……”温山眠小声告饶。
秦倦答:“干什么?”
温山眠嘴唇抿了又抿,才低低地挤出几个字:“别、别摸了……”
秦倦笑:“只是试试你的体温,哪里摸你了?”
温山眠顿时噎住。
就这种从脸颊上一路顺到脖颈,如今已经游走向肩头的手,不是摸,是在试、试体温吗!
“试试衣服里的身体冷不冷啊。”秦倦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等他出声,便开口回应。
然而内容一听就知道是在胡扯。
不过秦倦却并不打算收手。
一直到这样摸下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碰过温山眠了。
上一次触碰到这种位置还是在摩斯塔达的帐篷里,距今得有快半个月。
这对血族而言,简直是旷世那么长的时间。
青年滑腻又有韧性的皮肤与肌肉让秦倦难以收手,到最后甚至忍不住将温山眠的长袍衣领处撩开了一些,却并没有继续下去,只是伸手撑住他的脊背,再在靠近他心脏的位置上轻轻一吻。
看着对方靠过来,温山眠本来下意识伸出了手。
可在瞧见先生的动作时,那双手又不由自主放了下去。
冰冷的唇瓣碰向炽热跳动的心脏,温山眠不自觉将视线挪开,只觉得这感觉也没有太差。
先生的动作里分明全是疼爱,而温山眠在离开越川之后,看见了更广阔的世界,曾经拘泥于脑海中那点小小的矛盾与烦恼,好像也渐渐在无形之中被化解开了不少。
秦倦顺着心脏一路向上,最终在温山眠的耳垂上轻轻一吻。
掌心贴着温山眠另一边的面颊,五指散开,几乎将他整张脸包裹在其中,是让他完全同外面隔离的样子。
浅棕色的碎发落在秦倦的手指间,温山眠的脸颊红到不行,甚至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偏偏这种时候,还听见先生说。
“等到了时间,你真的应该好好补偿我。”
温山眠喉结微动,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答复:“……嗯。”
秦倦却是伸手捏他的下巴,蹙眉看着他被咬的下唇:“松开。”
柔软的唇瓣于是从牙尖下蹦出来。
温山眠并非是薄唇,会偏厚一些,可形状却非常好看,尤其是柔软的下唇,像果冻一般随时待咬的样子。
这会儿被秦倦要求的,嘴唇是松开的,可心里还是害羞到不行。
松牙之后,便索性将整个人往先生怀里埋。
秦倦接住一个小炮弹,起先还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唇角露出暧昧的笑容:“哦。”
温山眠一听这个单音,身体便开始紧绷。
果不其然,听见先生接下来道:“有些人类嘴上说着不做,反应却起得比谁都快- -”
温山眠一听,直接炸毛,将整个身体从秦倦身上剥离,捂住自己,与此同时口不择言:“说得好像您、您不会有这种反应一样!”
“会有啊。”秦倦比他大方许多,原本是怎么坐,这会儿也怎么坐,对自己的反应毫无遮掩之意。
他刚刚可是顺着自己喜欢的皮肤一路向下抚摸,又向上亲吻过的,怎么可能没反应?
“但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秦倦一边说一边垂睫,伸手摸向了温山眠的手背。
有温山眠的手隔着,他很难碰到。
可先生就是先生,连摸个手背,动作都万分……涩情。
温山眠心脏被他撩拨得缩在角落里,一颤一颤,仿佛在为自己克制不住的反应感到羞耻,可另一方面,无比真实的身体状态也在提醒他,人类也是有欲望的。
欲望降临在脑海中,叫嚣着也不是没有做过,摸一摸有什么?可另一方面理智又在喊,他还没有彻底到中心岛呢,连中心联赛都没有参加过,即便过程中和先生亲近了许多,总觉得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状态,就不敢在感情上往前埋步。
而双方对冲之下,最后竟然是理智去到了下风。
因为温山眠回忆起刚刚先生亲吻自己心脏的样子,再回忆起这一路的种种,内心是真的……非常心软也非常喜欢。
他甚至开始思考,顾着自己的目标不愿意让爱人- -应该算是爱人吧。
不愿意让爱人亲近这件事,会不会有些自私了?
而就在温山眠的理智濒临崩溃之时,秦倦却是松开了他的双手,将人往下拉了一些,亲吻他已经湿润了的眼皮。
“摸一下手背就这么委屈了,真碰你的时候,岂不是要直接哭出来?”
“先生……”温山眠抬首看他。
“乖。”秦倦知道温山眠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方才差点抵抗不住。
魅力本来就是血族的天赋点,秦倦如果想的话,早在越川的时候,他就可以不同温山眠发脾气,反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诱骗他主动求欢。自己获得欢愉的同时,又占据道理的高地,让温山眠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他从没想过要这么做。
即便一直到现在,秦倦其实都不太能感同身受温山眠的困惑- -
血族同人类天然有壁,生而强大的血族是很难去共情人类在艰难环境中,滋生出的不安、自卑、与害怕的。
更妄论他们的生命进程从一开始就不一样,秦倦已然呈现大树的姿态时,温山眠才刚刚从土里冒出新芽。
在长大的过程中,总归会经历各式各样的风吹雨打,这些都得温山眠自己去消化。
秦倦帮不了太多,能做的只有陪伴与等待。
等到温山眠内心的芥蒂被他自己消化,等到他能达成自我和解,最终真正地向他敞开自己。
秦倦喜欢温山眠在面对自己时,偶尔无措的样子,也喜欢他在床事上拿自己没办法,被迫承受的样子。
但同样的模样,是被恐惧滋生出来的,还是被爱慕滋生出来的,于接受者而言,是完全不同的形态。
前者会满足上位者的尊严,后者会填满上位者的内心。
恐惧滋生出来的服从、退步,秦倦从出生起就已经接受过太多太多了。反倒是渺小人类一腔热枕、仿佛将自己献身也不害怕的爱慕,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尤其是当那名渺小人类,还意图成长到和他一样的位置,想要反过来温柔地包裹、占有他。
这对秦倦来说,是从未有过,也过分新奇的感受。
“我们慢慢来。”抱着怀里的人,秦倦在他的背脊上安慰性地一下下轻抚着,说:“不急。”
然而依靠在他怀里的温山眠,却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动作就此冷静下来。
反倒是胸腔里的一颗心脏跳得飞快,最终甚至将身体下滑了一些,靠离先生更近了一些,也不管会触碰到,就这么将脑袋埋进先生的颈窝,嗅着对方的味道,最终轻轻呜咽了一声。
窗外黑海连天,暮色一片。
橙色的黎岛光,像后夜的流星一般,在海上波光粼粼。
温山眠回想起之前方队长被控制时,他内心觉得抗拒的样子。
那份抗拒是突然流露的,而如今细想一下,就会知道那其实发自他对人类身份的认可与共情。
认可人类自我保护的方式,也就是认可在野外时,小兔子努力学会刨坑来保护自己的举动。
即便这在猛禽看来很可笑,可笑到不值一提,温山眠也很认可。
他认可人类的渺小,也认可渺小人类的努力,所以会在这份渺小和努力被击破时,对方队长流露出不忍之心。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温山眠会因为这份不忍,就从此要变换种类,成为一只猛禽。
他在这一瞬间,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很确定,自己想成为强大的兔子,最好是能帮上其他兔子的兔子,最强大的兔子,然后……然后再被疼爱他的猛禽叼回家,咬耳朵舔毛。
如果说温山眠身上有什么变种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小兔子竟然真心实意地爱上了一头猛禽,并且意图占有对方,这一点吧。
“先生,我……”关于秦倦之前的问题,温山眠内心有了答案,自然便想要告诉对方。
虽然人类要如何陪伴血族这一点还是个问题,但温山眠还是想先把自己想通的这一部分同先生说。
他一贯是如此规矩的,想不出答案才闷着声音不说话,想出了自然就要回答人家。
却不想就在温山眠低头于内心组织语言时,秦倦已经慢条斯理地将他敞开的领口关了上去。
与此同时,反手捞过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温山眠的肩膀上。
- - 这是方才感应体温的下文。
温山眠还没来得及回想起这一点,就在他两靠着的这扇窗户下边,便传来了“咚咚”两声轻轻响。
“那个啥……”就在温山眠目光望过去的同时,一对大浓眉也从窗户下方冒了出来。
黝黑的眼睛里边竟还带着几分紧张:“我能不能打扰二位一下啊?”
罩上了宽大外套,眼角却还是有点湿润的温山眠睁大了双眼,仿佛完全不知道眼前人是从哪里来的。
而身前的秦倦觉得他这表情可爱,很快便凑上来亲了亲他的脸。
“找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