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甩
上官望舒与魏清妍二人在马车中无言以对，并非上官望舒是寡言之人，而是他看着窗外时，也把心思放了出去，流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魏清研虽只与上官望舒相处了月余的日子，却也知道，这位三皇子是鲜有把真实感情流露在外的人。如今这般让人一看便懂的神情，实在让她惊讶。她不想打扰他的思绪，便没有作声，通过同一个小窗，看着同一片景色，却带着不同的心思。
上官望舒忽然从外面环境中拉回了自己的思绪，让他愣然地发现冷落了魏清研，让她一直默着声。
上官望舒笑道：“抱歉，让四公主如同只身一人回府般。”
魏清研轻轻地摇头道：“清研想感受多一点外面的人们生活气息而已。”
“方才，在洞穴中，让四公主看见以人作为货品的拍卖，实在抱歉。”
魏清研依旧微笑道：“把人救出来，便好。”
上官望舒若有所思地道：“是啊，把人救出来，便好。”
一路上，忘忧驾着的马车中传来低呻之声，从声音中便知，车厢中的人不停在挣扎着，从而能判断，要么，车厢中的人动弹不得，要么，就是被人下了毒，现在正处毒发之时，让她痛苦地低呻着。
忘忧抓着缰绳的手稍稍收紧了些，与身后车厢中的人道：“这点痛也受不了，为何你还要执意到人界来。”
车厢内的人像是吸了一口气，吃声道：“这，这声音......！”
忘忧淡淡道：“嗯，是我。”
声音忽然静止了许久，哽咽的声音便随着周边的车水马龙响起，却依旧清晰地落在了忘忧的耳中。他的视线模糊，可他的听觉从没减退，那哽咽之声虽在压抑着，像是不想让人听出来那悲凉之意，而忘忧却是确切地感受到那人的悲痛来。
“我......，我总算找到你了，兄长。”
一句普通的话语，却让那人的声音如释重负般，那抽抽噎噎之声虽已渐微，却让人知道，那已是喜极已泣。
忘忧只淡淡的看着跟前蒙上了白雾的马车，马车中坐着的，是他的所思所想。他的脸上露着悲凉的微笑，轻眨了长眸，那目光所及之处，像是茫然若失，轻轻地说：“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你来寻我又如何？”
“来寻你，是因为你许久不回。”
忘忧叹了气，长睫下垂，淡淡道：“你与Emma一样，都是傻瓜。”
“我，我只有兄长了......。”车厢内再次传来了呜呜咽咽，忘忧只无奈道：“回去再详谈吧。”
马车驶到了古府门前，一行人下了车以后，便站在门外，等待那姗姗来迟的马车。忘忧把马车停好，跃下马后，没有走到众人的跟前，而是揭开了马车的帐子，走了进去，让上官望舒不禁皱眉起来。
鬼族女子被黑色的链子捆着，动弹不得，看上去虽已换了一套干净衣衫，却薄得把她的身材一览无遗。她的容貌比魏清妍更清丽脱俗，看上去竟与忘忧有几分相像。忘忧进来的时候她羞得不禁倦缩着，却在看见忘忧那经易容后的陌生面容时不禁吃惊道：“兄长......？”
“易容术。”他看见那黑色的链子蹙眉道，“锁灵铁，这玩意，真的阴魂不散。”他没法以樱序解开那一层层捆在鬼族女子身上的锁灵铁，只得把他的外袍脱下，盖在鬼族女子身上，把她横抱起来道：“先到屋内再解。”
鬼族女子把头倚在忘忧的胸膛，面上挂着宽心的微笑道：“好。”她如释重负般，眼睑慢慢垂下，便昏了过去。忘忧深知，她曾遭受非人般的对待，抱着她的手，不禁收紧了些。
忘忧把她抱了下来，在众人无不意出望外的目光中走到了门前道：“进屋，解锁。”
左河灵本以为忘忧所谓的“进屋”，是走进中厅中去处理解锁之时，却不然，竟一路把人抱到了他自己的卧房中去，把那女子放到床上躺着。
上官望舒一直沉着脸没有说任何话语，左河灵心里倒是想，他这般模样，还倒不如开口问个明白才好，可上官望舒这个人，就是这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明明现在便想把忘忧从那女子的身旁拉开，却依旧是静静地一直跟在后面，沉默不语。这点，倒让左河灵心里不禁叹息起来。
忘忧向上官望舒道：“我要借剑，斩锁。”
上官望舒没有犹豫，把腰中的配剑交到他的手中，眼中流透着怒意，却依然沉默着。
忘忧接过剑后，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把剑出鞘，运劲向黑链挥下，把那重重的黑链斩断，流云似水地把剑向后递去，依旧没有看向上官望舒一眼，上官望舒却没有取他手中的剑，而是捉着他的手腕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忘忧没有把手腕从他的手中抽出，背对着他道：“借你王妃的衣裳来，让她穿，可好？”
“忘忧！”上官望舒捉着他的手指不禁收紧。一旁的左河灵知道，“王妃”二字，由忘忧的口中说出来，听在上官望舒的耳中，却是有别的意思，就像道说，他于上官望舒而言，什么也不是。
魏清研察觉到这间卧房中的空气沉得让人窒息，便道：“衣裳罢了，无妨，王爷莫怒。”
上官望舒松开了忘忧的手腕，把配剑重新拿回到手中握紧，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有劳四公主。”
“那，清妍便去取来，请王爷在此稍候。”
魏清研离开后，屋内只剩下上官望舒，左河灵，长风，以及古逸安。
左河灵在场，上官望舒碍于他这个王爷的身份，没法对忘忧做些什么，便干脆别过脸去，不去看忘忧那边。
忘忧从腰间抽出了樱序，转过身来时，他所散发的阴冷之气比洞穴时更甚。他的目光落在了左河灵身上，却又被走上前来挡在左河灵跟前的古逸安挡了开去道：“你这是何意。”
忘忧的声音淡然，没有听出来有一丝温度道：“我只问一个问题，让开。”
上官望舒转过身来，沉声道：“你如此反常究竟是作甚！”
“反常？”忘忧道：“事出不意现偏离，千年一律故旧之。你说的‘反’，便是我的‘常’。”
他形影一移，几乎没有任何人看见他是如何移动到左河灵的身后，以樱序抵在他的脖子上，却被长风捉着手臂道：“放开。”
上官望舒怒道：“忘忧！你疯了吗！”
忘忧没有看向长风，握着樱序的手也没有离开之意，只淡淡道：“长风，我从不知你有这般能耐，能把我捉住。”
长风捉着他手臂的手不禁一颤，方才在忘忧移到左河灵的身后��，身体便很自然地想去阻止忘忧做出可能伤害左河灵的事，便在他把樱序抵在左河灵脖子上时，捉紧了他的手臂。
如忘忧所言，他一直把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过真正的实力，在众人眼中，也自然没有这种能耐能跟着忘忧的速度作出反应。作为鬼族的他，是不可能比人族的能力低，若是太过出众，便有可能招来横祸，若想在上官望舒的身边一直待下去，等待那位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双生弟弟出现，便必须把他的能力好好地藏着，做一名普通且惟命是从的侍卫。
如今可好，身体比脑子要快，被忘忧一招便识出破绽来。
而他此刻已没有辩解的理由，便干脆默着声，不去理会他的问题。
古逸安不敢妄动，只在跟前咬牙狠声道：“放手！”
“我说过，我只问一个问题而已。”
左河灵作为被樱序抵着的人，是众人之中最冷静，他知道，若然忘忧有意要了他的性命，定必不会像现在，只把樱序抵着他的脖子，而是直接让他的头颅掉到地上。他脸上依旧挂着微笑道：“究竟是何事，要让你把樱序抵在我的脖子上，才能让你安心？”
忘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却道出足以让左河灵不安的四字来：“银砾，在哪？”
第六十二章 千年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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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砾。
这是第二次从忘忧口中听到的名字，可上官忘舒不明白，为何这个陌生的名字，于忘忧道出以后，他身边的三人均出现了无不惊讶的表情。不仅上官望舒，就连问出此话的忘忧，也感到了这种异常感来，他不禁眉心轻皱，把目光重新落在了长风那惊魂未定的脸上道：“你的手，在颤抖。”
长风急忙稳着自己的情绪，自己颤抖的手止住，却还是引起了忘忧的疑惑道：“你们三人，都知道银砾在哪。”
“你为何知道银砾？”被樱序抵着的左河灵收起了微笑，袖中的手指轻轻握紧。在忘忧问出“银砾”二字时，他便知道，长风在洞穴中所写的字，已然不假：记忆许已恢复。
忘忧与银砾分开了二十年，失去记忆的他，是不可能知道银砾的存在。那只能是记忆已然恢复，但恢复了多少，便不得而知。
忘忧轻侧着头看着左河灵道：“你如此聪慧，何以猜不透？”
果然，长风猜得不错。
“那你为何要问我银砾之事？”
“我与银砾分开后，银砾便被当年的君上送到白雾林中做质子，你既然是白雾林的现任君主，岂有不知之理。”
左河灵轻笑道：“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我也未必会知道，你何以督定？”
“何以？”他轻眨长眸，依旧平淡道：“因为，我十年前回来的时候，他是在白雾林宫中。”
“十年前......？”长风捉着他手腕的手已忘了用力，只轻轻地颤抖着，忘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双指夹着樱序，把樱序向左河灵的脖子推进了一点，便从他的双指之间流出鲜血来。
上官忘忧急忙地走上前，欲代替像是已失去魂魄的长风，去捉着忘忧的手腕，可忘忧把左河灵一推，便把他推到了上官望舒的跟前，与上官望舒撞在一起。当上官望舒回过神时，樱序已插进了长风的肩上，鲜血把他的衣裳染红。
长风捉着忘忧的手腕，向欲要冲过来的左河灵大喊一声道：“别过来！”
左河灵的脸上浮着上官望舒从没看见过的担忧与不甘，他的拳头捉紧，却不敢迈前一步，只狠声道：“你若把长风杀死，我便要你陪葬！”
忘忧没有移开视线，他只从袖中落下一支黑色管子握在手中，长风一惊，便不顾自己肩上仍插着樱序，想去把黑色管子抢过来，只忘忧手腕一转，便把长风捉过来的手掌避开，续而把黑色管子打进了自己的手臂上。
上官望舒此刻已不能冷静，冲到了忘忧的身旁，忘忧把黑色管子丢掉，瞬间便握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动弹不得。
上官望舒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忘忧，而且被忘忧握着他的喉咙，让他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便是痛心。
长风欲去捉着忘忧的手，只手未及之时，忘忧便轻轻地转动了仍然插在他肩膀上的樱序，让他痛得把手收了回去。
他淡淡道：“你们，都别动。现在谁也打不过我。若想少受一些痛苦，便乖乖待着。”
“你究竟想做什么？”长风吃痛地说。
忘忧看着上官望舒微微涨红的脸，原本平淡的面容，浮上了一丝痛惜，他呼了一口短气道：“你，乖乖在此待着。”
“你捉着我的喉咙，又刺穿长风的肩膀，现在却想我乖乖地待着？”
“望舒，听话。”
望舒。
这是他自洞穴后第二次唤着自己名讳，他本应是欢悦至极，可此时，却感到无比的不安。他不知道为何忘忧会突然唤自己的名字，只知道，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在他控制不到的时候，发生了。
上官望舒虽不明白忘忧为何让他静止不动，但他感到，忘忧握着自己喉咙的手没有用上半分力，以让他其实并没有太多被掐着喉咙的感觉，只忘忧的面容虽然淡然，看着长风的那双眼睛却散着督定，像是正在确定一件事般。
一个疯子最怕的，便是遇上比你更疯的人。
而忘忧便是那人。
上官望舒虽有不甘，却还是轻声道：“你放开我，我在此处不动。”
左河灵怒道：“上官望舒，你疯了吗！你难道不管长风的死活吗！”
上官望舒的声音浮着一丝惨然道：“不，我相信忘忧。”
忘忧的表情起了一丝变化，他松开了上官望舒脖子上的手，不再去看上官望舒一眼，脸容却依旧冷淡。
他的眼睛渐渐转成血红，那是灵力回复的信号。他挥了衣袖，屋中的所有门窗便随风紧闭了起来，防止让外人看见自己的模样，把自己暴露出去。
他看着长风道：“你知道，我为何把樱序插在你的肩膀吗？”
长风的额上泛着冷汗，以他鬼族的能力，其实是不难避开方才忘忧的攻击，却在听到“银砾”二字时，不但分了神，更多的，还是他不想伤忘忧分毫，便被忘忧得了手，把樱序插入了他的肩膀。
他忍着肩上的疼痛道：“不是因为我阻止你伤害左君主吗？”
忘忧轻笑了一声道：“你装得挺像。”
“什么意思？”
“樱序的能力，只对鬼族有效。”
左河灵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摸着方才被樱序刺伤的脖子，除了血迹以外，却摸不到伤口。他惊愕道：“这不是我的血......，这是你的血？”
“这自然不是你的血，樱序只能伤鬼族，于人族跟前，宛如废铁。”
上官望舒感到哪里不对，双眉紧皱道：“可在古墓出来之后，你是以樱序破开长风背部的皮肉，把弹药取出来。”
“是。”
上官望舒的眉皱得更深些道：“但樱序，只对鬼族有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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