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甩
明明答案只有一个,却偏偏痛得让他只能狠狠地紧握手指,无可奈何。
古雪松的笑意加深,跪在地上,郑重地向左河灵伏身叩头道:“君上,珍重。”
左河灵仰天闭上了双眼,轻轻地“啊。”了一声,便带着悲伤而笃定的眼神,走进了那条暗道之中。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跟随着左河灵步入暗道,上官望舒在经过那仍然伏身在地的古雪松身边时,深深地向他作了揖,一言不语,便迈开了步子,一同步入了那暗道之中。
至云帆一同进内后,原本满满是人的屋子,瞬间便变得冷清了起来。上官望舒筑起的泥墙已被撞得出现了裂纹,不需多时,外面的人,便能攻破进到此处。古雪松脸上挂着微笑,看着那幽暗的洞口,再次向那个方向作了一个长揖。他从怀中取了一束早已备下的东西握着,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那裂开的石墙,像是等待着那冲破而来的人。
他在龙谷二十余年,为的,只是他朝一日,能让白雾林用得着自己的一天,而这天的到来,便正正是他所盼来的用武之地。他心系着白雾林的安危,心系着那位年轻君主是否能顺利逃出龙谷,而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把他的君主,保护到最后。
砰的一声巨响,石墙终是被撞破而碎裂,一个接着一个的侍卫从裂口中一拥而入,古雪松脸上带着微笑,拉开了手中的引子,一声巨响骤然轰遍了整个暗道,让暗道震动着。左河灵原本急促的步子瞬间止住,他眼中泛着湿润,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的眼神变得凶狠,再次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
他必须继续向前,必须顺利到达龙谷的边境,必须逃离此地,不能辜负古雪松,不能,绝对不能!
微光顺着走道投了进来,他们拨开了用作掩护洞口的重重树枝,从那细小的洞口中爬了出来。一行身人身上的衣裳,因方才的缘故,已没有一人是干净整洁,不泛勾破之处。
忘忧不知何时在上官望舒的背后昏了过去,那头银发也没有变回棕色,走到外面时,银砾便把衣袍脱下,把他的头遮盖,以免行走期间,让别人看见。他们没有作太多的停留,只大概察看周围的环镜,便开始向周围探去。
他们有着金、土、火以及水之人,能察觉到属地地域的微妙变化,以辩别此地属性,辩认着身在何处。走了良久,火属的云帆道:“火性甚佳,此处许是凤林区域。”
南面,是他们有意行走的方向。
他们不能往西方走去,那是檀城的方向,来的时候已有龙谷的人在边境驻守。也不能往北方走去,那是白雾林的方向,与檀城一样,龙谷正窥视着这两个属地,自然也是会有兵驻守在那处,便也不能前往。
龙谷位于浮生大陆的东方,西方不能走,北方不能去,那只能,向南面走,向火属性的凤林走去。
他们寻到了一处洞穴躲藏进去,上官望舒在洞口以土墙封住,只留下仅仅能一只侧身而过的缺口,以作掩护。
他们边小心地探着路,边往深处走去。这洞穴很深,深得走了一刻钟方走到了最深之处,幸好,此处除了稍稍湿滑一些外,便没有其他危险的东西,能在此处稍作歇息。
云帆从外取了一些枯枝进来,以灵力点燃,洞内较深,虽稍有火光,外面却不能看见。
上官望舒把昏迷未醒的忘忧轻轻地放在地上躺平,把盖在他身上的衣袍揭开,察看着他腹中的伤口,只见那伤口除了残留的血污以外,便几乎看不到那道狰狞的切口,他又探着他的气息,探着他的脉象,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靠在墙边,靠在忘忧的身边,软软地坐着。
箫紫琪跪在地上,看着躺着的人,眼泪又再次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颤声唤着:“皇兄……。”
靠在一旁的魏清研即使身陷此境,依旧是端坐着。她淡淡地看着眼神一直落在忘忧身上,没有离开过的上官望舒,没有说话。方才在屋子里,要听的,已听见;要知道,也知道了,已没有再多的说话,再多的话语,要再向上官望舒询问什么。
可上官望舒却轻呼了一口气道:“四公主,不问些什么吗?”
魏清研淡淡道:“王爷想清研问什么?”
上官望舒眨了长眸,把目光从忘忧的身上移到了魏清研的脸上道:“例如,我与忘忧的关系,忘忧的身份,或者,你想知道的。”
魏清研双目微垂道:“忘忧是鬼族,而且是皇族,箫姑娘是忘忧的妹妹,自然也同是鬼族的皇族。银砾……,银砾虽为王爷的侍卫,看对待忘忧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同僚,更像是爱人,亲人般,而银砾亦同为鬼族,故多数是忘忧的亲人。”她稍顿后,看着上官望舒淡然的神情道:“方才从箫姑娘口中得知,王爷心悦之人,是忘忧,清研猜想,王爷并非单方面喜欢忘忧,而是两情双悦,对吗?”
上官望舒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知道,方才的经历,已把自己隐藏的一切,暴露于这位俞壁城的四公主跟前,他也无需再作太多的解释与掩饰,反正知道了,与忘忧也不用再躲藏些什么,也能与这位四公主坦言。
云帆捉着脸道:“我,我也是才知道方才四公主所说的事。”他想起自己每次都像作死般阻碍上官望舒与忘忧的相处,也像怕自己死得不够彻底般,说忘忧与自家公主如何匹配,便想快快就地把自己埋起来,免得污了他家主子的眼目。
上官望舒看见云帆那副蠢相,原本淡然的脸,发着一声轻笑道:“是,事情,便是正如四公主所言。”
魏清研长呼一口气道:“那王爷,欲将如何?”
上官望舒收起了笑意正式道:“让四公主心意错付,是望舒的过错,但望舒不能与四公主结为夫妇,那样对四公主,并不公平。”
魏清研轻笑一声道:“所以?”
上官望舒看不出魏清研是悲是喜,只续道:“我会到俞壁城请求魏君主,解除婚约。”
魏清研的笑意不减道:“如此这般,俞壁城便有机会与檀城交恶,对檀城没有丝毫好处。”
正如魏清研所言,一旦上官望舒提出解除婚约,两属地的关系必定会发生变化,最坏的情况,便是由原本的友好关系,变成了敌对,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既然事情已败露,他若然苦苦拉着魏清研做自己的王妃,那也实在说不过去。
魏清研也不可能明知道上官望舒的心意以后,还会愿意与他成亲。
魏清研只轻眨了长眸微笑道:“可,若然由清研提出,事情便会好办得多。”
“由,四公主提出?”那确是上上之举,不但不会迁怒俞壁城,他只要在上官康平面前说上几句,事情便能更好的解决。可魏清研,为何甘愿如何?
上官望舒的表情虽没有表现得明显,却让魏清研猜到了般道:“无妨,清研只要王爷幸福便可。”
“四公主……”
“王爷,如果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那便如此吧。”
二人没有再多的交谈,一人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忘忧身上,而另一人,则干脆闭上了眼目,像是把周围的东西屏蔽了般,静静地坐着。
云帆看如此静得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气氛有些尴尬,看了左河灵那边一眼,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悲伤,原本应该有着爽朗性子的人,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灰暗。云帆轻叹了一声,有意打破这种静局道:“我们接下来,应如何应对?”
“凤林。”左河灵的声音响起,他的目光虽像落在了某处,悲伤的神情未有拂去,脑中却是不停思考着对策。他绝不能让自己,让众人折在此处!
他续道:“凤林,找南宫浩初。”
上官望舒想了想道:“木生火,若然南宫浩初肯助我们一臂之力,固是好。檀城与凤林也是友好关系,并没有交恶,尚可一试。可南宫浩初此人,并不容易说服。”
左河灵笑了笑道:“不能全指意凤林,我们还要留一个后着,那便是俞壁城。”
他看着那闭上眼睛的魏清研,魏清研听到俞壁城的名字,便缓缓地睁开眼睛,与那看着自己的人对上了眼。上官望舒皱眉道:“你想让四公主回去?”
左河灵浮着悲伤的脸勾起微笑道:“不错,可四公主,得需帮忙撒一个谎,一个此行人皆知,却不能以外的人知晓的谎言。”
第九十章 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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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上官望舒不解地看着左河灵,而左河灵的目光并没有与上官望舒接触,而是深深地与魏清研对视着,那模样像是等待着她向自己发问般,而却被上官望舒抢了先机。
左河灵轻眨双目,像是把悲伤之意拂去,转挂微笑,从腰间取了他那常用的扇子在手中摇着,目光重新落在了上官望舒那微皱的双眉道:“不错,谎言。要让俞壁城相助,便是要用你们这姻亲的关系方可,故此,你们想解除婚约之事,不能对外宣称,而且,必须让人有一种假象,一种你们相爱着对方的假像。”
上官望舒在左河灵说让俞壁城相助之时,便已隐隐猜到他让俞壁城相助之法。他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忘忧身上,嘴上却没有对左河灵的话语作出任何回应。
若是放在以前,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左河灵,更甚是,此方法非由左河灵道出,而是由他这个檀城的王爷道出来。檀城的利益,自身的安危,于他而言,无论何时,必须放于首位,儿女私情,从来也没有一刻越过这道槛子。
可现在呢?
他心里虽知道应该如何作出选择,但目光落在忘忧的脸上,只有一副关切,与一副不甘。道理是道理,可他却不能像以前一样,利落地作出最好的选择。
此时的忘忧微张合着嘴,双眼缓缓睁开,眼中尽是倦意,他轻哼了一声,上官望舒便与他拉近了些,靠近他的脸,原本皱起的双眉舒展了开来,就像忘忧的醒来,让他心里压得紧要的东西,忽然便放了下来一样。
“感觉如何?”上官望舒羽毛般的柔声在洞中响起,就连本想凑近前去的银砾与箫紫琪也顿住了身子,不再踏前一步。二人的心里都清楚,此刻在那边的空气,根本容不下第三人进入。
忘忧呼了一口短气道:“照办。”
上官望舒原本挂着微笑的脸容微敛,他看着忘忧疲倦而淡然的脸容,平静道:“你听到了?”
忘忧嗯了一声,闭上了那双红瞳道:“你心中早已有答案,何不明明确确地下决定?这不是我认识的上官望舒。”
上官望舒微笑道:“你的喉咙好了?”
“不要把话扯开。”
上官望舒默下声来,空气只剩下众人并不重的呼吸声,静得让人不安。
左河灵把摇着的扇子收起道:“望舒,是否向凤林求助,本完全取决于你。可我此刻并不能立刻起程回白雾林,我与你的身份已败露,檀城、白雾林与龙谷的交界之处,必是有重兵驻守,你我若要回去,也是困难重重。”他呼了一口气,正色道:“若非如此,我也无需求助于你,求助于凤林。现在我们还对龙谷与何人联手,对付我们两个属地也未能清晰,不能贸然行动。若非火能克木,龙谷无法与凤林合作,我便是连凤林也不会相信。”
上官望舒轻捉手指道:“难保俞壁城与龙谷是否有联系。”
“上官望舒!”左河灵忽然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怒意,走到了上官望舒的跟前,扯上了他的衣襟怒道:“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平日温文尔雅满脸笑容的左河灵,忽然怒意顿起,扯着上官望舒的衣襟,众人不禁被他这一举动吓得愣然。银砾连忙抱着左河灵的双肩,把他扯着上官望舒衣襟的手收回来道:“灵,不要这样。”
左河灵捉紧了拳头,咬着牙,脸容慢慢地缓了下来,轻声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上官望舒知道,左河灵的失礼,是因为他刚刚失去了他的部下,对他这样一位把白雾林的所有事情看得极重的人而言,无疑是一记重击。他的心很乱,乱得忘了保持平日的温文,忘了保持平静,忘了把这些情绪好好地藏起来。
忘忧想要坐起来,腹部才刚愈合不久的肌肉,只稍稍一动,便痛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又倒了下去,幸得上官望舒眼明手快,把他的肩从后搂着,才不至于倒在那生硬的地上。他知道忘忧有意坐起来,便扶着他的双肩,以极柔的动作,把他靠在自己的胸膛,让他倚着自己半坐着。
忘忧的额上泛起了冷汗,上官望舒便以衣袖拭去那些汗水,看得不习惯这些事情的云帆脸上不禁泛起红来。
忘忧带着轻喘道:“兵分两路,望舒,银砾,左河灵,古逸安,你们到凤林去。”他像艰难地咽了一口气续道,“我,云帆,王妃,紫琪,到俞壁城去。”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或者解释什么,却又痛得说不出话来,呼吸声亦已变重。左河灵没有太多思考,便像替着他解释般道:“檀城与凤林有深交,望舒必须前往,而我亦有求于凤林,请求凤林协助我回白雾林,也便是要一同前往,以示诚意。逸安是我的护卫,银砾是望舒的近卫,也是必须一同行动。”
他脸上挂着欣赏般的微笑,看着那像是奄奄一息的忘忧道:“同时要向俞壁城求助,也非得未来王妃前往不可,王妃不可能单独前往,望舒派近卫护她回去,也说得通。但忘忧毕竟是男子,由箫姑娘陪同作伴,也是上上之选,可箫姑娘被压制了灵力,要是有个万一,忘忧也难以护两位柔弱女子周全,云帆便是另一道保险。”
左河灵再看向上官望舒的脸上,那眉像是皱得更深了些,让他不禁暗叹一声,又打开了手中的扇子轻摇着,却不再说下去。
久久不语的魏清研走到了上官望舒的跟前,双手放到腹中,微曲双膝道:“清研,愿意替檀城向俞壁城请求协助。”
上官望舒想不到连魏清研也赞同这种做法,现在的他已骑虎难下,看向周围皆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道:“我还有反驳的余地吗?”
左河灵的微笑加深了些,便坐到了一旁,看向还站着的银砾,又向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银砾看着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忘忧,面上尽是担忧,却又不能把上官望舒推开,让自己担负照顾忘忧的事情,亦只能轻轻叹气,依左河灵所示,坐在他的身侧。坐下不久,左河灵便有意无意地,与他紧紧地挨着,让他不禁轻咳一声,以极低的声音道:“有旁人。”
此时的左河灵仿佛突然成了失聪之人,什么也听不见,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与银砾再挨紧了些,让银砾更加无奈。
洞内只有一把微弱的火把点燃着,散出的火光仅仅照亮了火把的周围,墙边挨着的二人也没有受到很多关注,像云帆这种对情爱之事迟钝得紧要的人而言便是更甚。他不敢走到上官望舒的跟前,只在原地向他道:“王爷,此洞穴也甚是隐蔽,况且,忘忧现时的状况,也不利移动,要不,我与银砾到外面找些食物回来,先在此处过上一夜如何?”
上官望舒也没有反对,轻轻地嗯了一声。云帆便要拉着墙边的银砾向外走去,却被左河灵制止般道:“银砾用了鬼力不久,我让逸安与你同去。”谁与自己同去,于云帆而言倒是没所谓,只银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古逸安全也挂着让人觉得微妙别扭的表情,与一脸疑惑的云帆一同向洞外走去。
箫紫琪一直倦曲在一旁,目光从没有从忘忧的身上离开。上官望舒知道,这女子虽然对忘忧的亲近有些太过,却知道,她是真心担心着忘忧,也心系着忘忧。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似是流下了眼泪,又再次拭去,拭去了不久,又再次湿润。
他看着箫紫琪道:“别担心,他会好的。”
箫紫琪原本强装的平静,被上官望舒的一记话语弄得破防般,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不想让旁人看到她如此模样,把头埋进了倦曲着双膝中,尽量把哭声隐藏起来。魏清研不忍,走到了她的身旁,像是安慰般,轻拍着她的背部,让她感受到,她并非一人。
忘忧的手轻抬,上官望舒见状,便握着他抬起的手。明明是夏天,却感受到此人的指尖发凉,不禁又让他原本舒展开来的眉目,又紧紧皱在一起。
谁说此人无碍的?有碍得很。
忘忧感到上官望舒的手指在握着他的时候颤了一下,仿佛猜到他此刻的思绪般,艰难地挤出微笑道:“今夜过后,你我便分道扬镳,你要让我一直看着你这般模样吗?”
上官望舒感觉对着忘忧,他只有无尽的无奈,便叹了一口气道:“冷吗?”
忘忧本想说不冷,却在张口之时改道:“冷,可没有衣衫。”
忘忧身上所盖的已是上官望舒的外袍,他若再把衣裳脱下,便只能在洞中的女子面前袒胸露臂,他想了想,把忘忧往上带了一些,以双臂把他搂得严实,把头埋进了他的脖子之间,呼着和暖的气息道:“没有多余的衣衫,只能这样。”
“嗯。”他并不想要衣衫,就算有衣衫替他穿上,无论穿得多厚,他都会喊着冷,除了这件名唤“上官望舒”的暖心衣裳以外。
忘忧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王妃在呢。”
上官望舒轻笑地在他的耳边细语道:“王妃正在我怀中。”
忘忧展着一个柔笑,把他的头压低了些,于旁人看不到的暗处,在上官望舒的脸上,轻轻地落下一个柔吻。
第九十一章 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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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穿着一身白衣,踏过了脚下的泥泞,溅出了的水花弄污了他的银靴。他脸上带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淡然的表情像是世间的一切如同虚无,他每走上一步,那颗本已完好的心脏,便像是再多一道缺口。
他走到了那身黑衣身旁,轻轻地看着已被地上的雨水弄湿的人,那双眼紧闭的人没有说话,却仿佛正对他诉说着什么。他仰着头,任由天空的雨点打在他的眼角,流过了他的脸颊。
他嘴角勾起了微笑,那笑意仿佛带着无限的悲凉,让他本已因雨水发凉的嘴唇,不住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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