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土豆咸饭
除了夜明珠闪蝶种的老六。
恭俭良喊崽从不按照年龄,他只按照家里大小排序。
老六代表这个崽是目前住在家里的第六个。如果全家一起聚餐,十几个幼崽围坐在一起,还会出现大老六和小老六,分别代表上一批里的老六,和这一批的老六。
小夜明珠喜欢当“老六”,一众哥哥里他也最喜欢“大老六”。
面对呆呆兄弟们的讨论,他双手叉腰朗声道:“怕什么。我们只是亲亲他,又不是和他结婚。”
雌虫兄弟们如梦初醒。
“对哦。”
“雌父雄父也没有结婚。但他们可以亲亲。”
“祖祖们结婚了呢……结婚要打架,我有点怕怕。”
小夜明珠大手一挥,“所以,我们可以亲亲,但不会和他结婚。”
他才说完,就被一只手抓住,丢到边上。其余崽也被利落地轻踢道边上。禅让整理下自己杂乱的便装,推开门走进去,把小雄虫抱出来。
关门。
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动。
小雪斯和一众雌虫幼崽面面相觑。
前面还说要亲的小夜明珠第一个嚎叫起来,“祖祖!祖猪猪€€€€叔叔爬窗户啊呜呜呜呜,叔叔还丢我啊啊呜呜呜呜。”
(六十七)
禅让爬墙翻上来找白玉。
他语言都还没组织好。
恭俭良抄起消防斧连着砍七八下,冲进去把人拽出来,丢出去,一气呵成。
小雪斯吓坏了,啪啪掉眼泪,没啥哭声,嘴巴大张着不断喘气。雌虫幼崽们如临大敌,还是小夜明珠想起雄父的招式,琢磨这找根破叶子,叼在嘴里,吊儿郎当跑去哄雄虫。
小雪斯哭得更厉害了。
“你来干什么?”恭俭良问道:“我警告你啊,不许把人送回实验室!这里有费鲁利,不会让寄生体靠近的。”
禅让不说话。
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被禅元揍过的地方还涂着膏药。作为“蜕壳”能力的拥有者,他也不是什么病痛都用“蜕壳”解决的。
恭俭良道:“支棱?”
禅让不说话。
他其实也没什么过激行为,纯粹是站在原地看着白玉。恭俭良拽他出来时,他也不反抗,顺其自然极了。
似乎,他真的只是来看看白玉一样。
许久,恭俭良都快不耐烦时,禅让开口了,“雄父,雌父真的没有把你锁起来吗?”
(六十八)
一个人吃饭,远没有两个人抢着吃香。
禅让是家中老二。他生来有一个光芒无比的哥哥,什么好东西都是年长的哥哥拿走一份,余下的再给他一份。
穿的。吃的。住的。用的。
安静也是。
至于雄父雌父的爱,禅让觉得自己和哥哥都是吃这对夫夫的剩饭。
雄父只关注雌父,正如雌父都是在照顾好雄父后,才来照顾他们。
“想要一个只属于我的存在,很难吗?”禅让低语道:“听说雌父把雄父锁起来过!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六十九)
恭俭良出手把禅让送进医院。
白玉没有任何反应。
他还没有从最后一场凌迟般的爱事中走出,痛苦迫使他沉溺在虚幻中,肢体开始变得漂浮。他的世界除了自己唯一的雄子外,什么都不重要。
禅让是最不重要的存在。
只要不提及。
白玉完全不愿意记起这个人。
他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去的,恍惚间感觉小雪斯吹气球般胖起,不再像从前隔手。楼下那位他不知道名字的漂亮雄虫,常给他带一些蝉族特色点心;其余还有收养他的好心军雄,鼓励他去楼下多走走,转头招呼自己好几个床伴一起修整花园;中途还来过一个浑身金子似的贵族雄虫,他嘀嘀咕咕好一会儿,带医生上来,生气得眉毛都飞起来。
禅让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三个月。
白玉终于能够呼吸了。
他和小雪斯还不会说话,但已经可以牵着手走出房间。恭俭良总爱放养一大群幼崽在大厅;费鲁利便使唤雌虫崽们给自己递上保养油,每日擦拭自己的宝贝盾牌。
“你下来了!”小夜明珠可喜欢小雪斯了。
他前些天同年长的哥哥们吹牛,说自己亲到了雄虫,遭到哥哥们的无情嘲笑,说他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雄虫。
小夜明珠闪蝶气得翅膀都乱了,见到小雪斯下来,非要恭俭良给他们拍亲亲照。
他这边纠缠恭俭良。厨房里,休假回来的翡翠玉家老三温夜正忙活呢,幼崽们胡乱跑跑这里,饿了就到雌父面前张开嘴,无声表演“雌父我饿”的戏码。
温夜一个一个定点投喂,发现锅里的肉都给这群大半小子,渣都不剩,打通讯叫雅格多买点菜回来。
巧了。
雅格在门口遇到了禅让。
彼时这位穿一件基因库常服,斯文极了。
军雄雅格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九十九朵应季鲜花,左两大包蔬菜,右两大包肉,背上还背着一包米,活像个潇洒的逃荒人,憨憨咧嘴一笑。
“哎呀,二舅哥怎么好意思让你出来接我呢。”
禅让不是很想承憨货的亲。
可他近三个月自己左右琢磨不清楚“喜欢”“情感”的分量,身上痒得厉害,有没有什么毛病。思来想去,学着列了表格逐项排查,最终觉得问题与白玉相关。
因为白玉,他和雌父雄父闹得不开心。
因为白玉,他唯一的雄虫幼崽不待见他。
因为白玉,他这三个月浑身都使不上力,胸口总闷口恶气,实验似乎也频频出了差错。
这都是因为白玉。
禅让的目光落在那一大束鲜花上,幽幽道:“你就是这样追到我弟弟的?”
“是啊。”雅格可骄傲了,牛逼吹了几十年都不腻歪,“当然。这招可是我求爱的必杀技。”
禅让一言难尽看着雅格装这个逼。
军雄先是抽出一朵花,叼在嘴巴上,骨头歪了一半般歪在门口。随后敲敲门,在温夜出现那会儿扑上去,鲜花骚话一应俱全。
温夜后退一步,应激反应给了雅格一拳。
夫夫两就这么从热身开始腻歪起来了。
禅让低头看看自己的腰,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为了求爱把腰扭成这个样子。可是他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正常,又古怪想要看看白玉一眼,和对方稍稍说两句。
“算了。”禅让低声冷笑,“我就委屈自己一次。”
他返程买了雅格同款鲜花,蛰伏在白玉近一个月偏爱的小窗台下,安静等待雄虫同往日一样出来吹风喝茶读书。稍微听到动静,他便抽出一束花中最标志的一朵,学雅格的样子,叼在嘴里,探出头来。
时隔三个月。
禅让终于和白玉双目相对。
双方在周身战栗的片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禅让捧着花,单膝下跪。
€€€€白玉关上窗,拉上窗帘。
(七十)
“我想要看看‘爱情激素’的相关理论……新的研究方向?不不不,这不是什么重点研究课题。”禅让最近心情不错,新乐子让他精神饱满,科研力量怎么用都用不完,“只是一点休息时的小思考题。”
白玉案还在打。
但对禅让的影响约等于无了。
他那天见识白玉关窗后,心上有什么东西也被一并关上了。他不再感觉到苦闷,也不会感觉到不甘。相反一种明确的落地的情绪,被很好地收敛起来。
一整束花被禅让放在办公室,新鲜的浇水,枯萎的摘出来做成干花。
工作累了,禅让阅读《正向爱情对雄虫孵蛋的积极作用》《健康心态 健康恋爱》等一系列论文,放松大脑。真的没什么事情时,他会撰写论文,严格按照格式分析自己与白玉的关系。
“哥。”
深思熟虑后,禅让还是万分不情愿把电话打给自己的大哥。他道:“你的攻略计划书借我看看。”
禅让总觉得白玉对自己还有些感情。
他目睹白玉微弱的反抗后,那点“无趣”的想法也消散开来€€€€到此刻,禅让再一次理解雌父为什么不愿意囚禁雄父。
鲜活的雄虫可比死气沉沉的雄虫有意思多了。
“白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婚。”禅让懒洋洋和大哥说明原因,“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哈哈,我怎么可能一颗心都扑上去呢?我顶多当个乐子,没事去逗逗他啦。你发给我看看吧。”
(七十一)
这一逗,就是十年。
小雪斯个子开始抽条,贴上纹身贴后,看上去比雌虫还要雌虫些。他照旧是悄无声息的行动,一句话也不说,时常在黑暗中、窗帘后、角落里冒出来。
偷偷爬窗过来的禅让,有时都会被这孩子吓一跳。
“吓死我了。你这孩子怎么还不会吭声呢?”禅让脱掉外套,随便坐下,敷衍道:“你雄父呢?”
小雪斯不说话。
他一直很奇怪,自己的双亲为什么要你追我逃,看上去死活不乐意在一起,可彼此又没有彻底断开。
雌父十年来,每次去看祖雄父,都会顺带看看雄父。最初,他也不直接和他们见面,总是把东西放下后离开;等雄父心疼东西,收下后,他每次来都会带着花来。雄父一开始都是丢出去,直到某日雌父抱着花淋着大雨站了一宿。
雄父又开始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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