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人路过
里边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从集装箱里出来,没了墙壁隔档,那首不成调的小曲愈加清晰,似乎真有人在哼唱。
不是错觉?
方铭往四下望去。周围依然漆黑,地面滚落着沙砾与石子儿,有些已被海浪打湿。大约是海浪冲刷的缘故,没找见一个脚印。
那数十名调查的军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再往前,方铭逐渐靠近了海岸。
这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也没有传闻中的危险。如同最平平无奇的一处荒废港口。
究竟怎么回事。
沿岸边走了半个多小时,依旧一无所获。方铭起先全身绷紧,到了后头,也不由得有些疲惫,甚至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他不死心,再次拿出兰知港的路线图与分布图。打开手电的那一刻,忽然一顿。
有人。
大约是光线太暗,他之前没有看清。这会儿有了光,才隐约瞧见百米远处有一道人影。
身形颀长,立在海岸交界处。
虽然不太确定,但穿的不是军服。只是那身形看着有些熟悉。
方铭没有放松警惕,确定那人位置后,关上手电朝前方靠去。
哗啦。
海浪一阵阵扑打礁岩,那不成调的哼唱也逐渐成形成了旋律。原本只是间杂,这会儿却成了主奏。
伴随距离拉近,方铭逐渐意识到,这声音正是前方那人发出的。
音色低沉,与那身形一样,同样令人产生一种熟悉感。
鞋底被海浪打湿,他却浑然未觉,只直直盯着眼前。双臂并未放松,手持霰/弹枪一步步靠近。
那个人……
他眉间愈紧。
大约是察觉到声响,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侧头望来。
方铭枪支倏地举起,手指搭上扳机。下一秒,便与一双深沉的眸子撞上。
身形高大,五官英挺。皮肤沾了海水的缘故,略有些湿润。
平时眉头总是微微蹙着,像是有操不完的心。唯独在面对他时,会露出浅笑。
他不由定住。
哗啦。
海浪拍岸。
海水浸湿了裤脚,或许正因如此,才会感到一丝凉意。
方铭脊背发麻,方才紧绷的身躯突然失了气力。望着那个方向,声音几乎不像从自己身体发出来的。
“……哥?”
哗啦。
浪声愈大,几乎淹没了呢喃。
夜越深了。
第55章
哗啦。
浪花翻白,浪声涛涛。
方铭伫在岸边,已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现在的心情,压根不亚于此前与全楚悠重逢。本该死去的人,却无事发生一般好端端回到了自己面前。
不,比那时更甚。
因为事到如今,他仍未完全接受老哥离开自己的事实。所以在见到人后,并未生出从前的疑虑。在短暂的无措后,嘴角不由自主地扯起。
“……哥!”
他又唤了一声。
这回声音更大,未被海浪掩过。
不过,那有着与老哥相同相貌的男人只是静静望着他,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对他露出笑。
黑色眼睛沉静,深邃,如同要融入漆黑的夜一般。
“……哥,”
方铭放下了枪,朝着那人,“你是不是没有死?”
他亲眼看见老哥在自己面前跳楼,亲眼目睹了对方的尸体,又是亲手将对方火化。
那装了骨灰的盒子,至今仍摆在他的床头。
可他仍选择去相信这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告诉我,你那之后……”
他话没说完,身前人却忽然有了动静。并非朝他靠近,而是收回视线,继续朝深海方向前行。
那怪异的、深沉的旋律又响了起来。
方铭一愣,下意识要去追人,鞋底一脚踏进海水中。
身前人一步步往前走着,半边身子都沉进了海域。衣衫因水漂浮,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方铭只能继续去追。枪支浸进了水中,脚下石路颠簸,行走越发困难。
他只顾着追人,压根没注意海水几乎已淹没腰身。再往前几步,大概会完全沉进海底。
歌声穿过大脑皮层,在大脑内部回荡。一时之间,方铭已无法思考了,只放任着原始冲动。
前边的人对他很重要。
他死死盯着前方。
必须得追上。
否则等回到现实,又会再经历一遍苦痛。
“……”
回到现实?
当这一认知闪过脑海,方铭莫名感到一丝异样。
什么是现实。
现在,这里,难道不是现实吗。
他脚下渐缓。
大约是察觉到他的举动,身前人同样停下,再一次朝他望来。
远处是无尽的黑夜。海天连成一线,望不见尽头。海面几乎连波光也没有,只剩无穷的暗色,要将人拽入地底深处。
两人无言对视着。方铭张了张口,未来得及发话,又见对面人朝他伸出手。
他低下眼。
伸来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由于常年辛苦,五指都生了厚厚的茧。虽然粗糙,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炙热,对方在等待。
方铭指尖微动,缓缓抬起手臂。由于没过海水,他的皮肤也完全湿了。
“我们去哪儿。”他问。
“……”
“你要带我去见爸妈么。”
“……”
他的指尖淌着水滴,一滴滴坠入海面。手朝前伸去,只差一指距离,就能触碰。
是不是真实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歌声在催促着他,老哥在等待着他。很快,他就能够逃离这里,与想见的人相聚。
想见的人?
方铭忽然生出恍惚。
自己,是因为什么来这里来着?
哗啦。
海浪再一次撞向礁岩,锲而不舍。这声响引起了方铭的注意。他些微抬眼。不知是否错觉,竟依稀瞧见远处有蓝光闪烁。
仅仅一瞬,澄澈的、明净的、宛如天空一般的颜色。
很快,这与他记忆中的某一景象重合。
他忽地滞住。
他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海水冰冷,方才为止都未尝到的寒意瞬间淹没了骨髓。皮肤失温,方铭这才注意到自己指尖已在控制不住地痉挛。
他倏地收回,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呼吸再次变得不平稳。颈间淌下的水滴已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他再一次望向眼前,那人仍没有任何反应。
他张开嘴,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话:“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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