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拟槿
但这样的小屋对于沈朝喻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他能自己单独有一个房间,已经很难得了。
将灯打开,沈朝喻的那张小木桌上放着两本习题册,他如今在读小学三年级,却早就已经将六年级的知识自学完了,那对同龄人来说超纲的题目,对于他来说却很简单。
沈奶奶常常对着沈朝喻念叨,要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找好的工作,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回来。
要在大城市扎根落脚,结婚生子,拥有幸福的家庭。
这是沈奶奶对于沈朝喻的期许,她知道路川小镇偏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薄弱,她这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但是沈朝喻的一辈子还很长。
她希望沈朝喻能够幸福,不要像她一样,年轻时丧夫,老了之后仍旧孤家寡人。
可沈朝喻却只听见了前面的那句话,好好读书,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成了若干年后已经死去成为恶鬼的沈朝喻的执念。
但沈奶奶的期许和期盼终究落了空,少年最终死在了最耀眼的18岁。
祁时看着小孩写完练习册,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擦黑了。
伴随着虫鸣声,院墙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祁时随着放下笔的沈朝喻走过去,探头看见几个小男生拿着一个破布口袋,正小心的将里面的东西放出来,让其钻进院子里面。
祁时凑近了些,才发现是一条黑蛇。
往别人家的院子里面放蛇,是非常危险也不道德的事情,万一被毒蛇咬到就是大事了,却被几个小孩轻描淡写的用来恶作剧。
黑暗中的沈朝喻冷冷盯着那顺着墙缝爬进来的小黑蛇,小孩伸出手,牢牢的捉住黑蛇的七寸。
黑蛇察觉到危险,吐出蛇信想要咬人,却被禁锢住丝毫不能动弹。
小沈朝喻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将蛇处理掉也没有去叫大人,而是踩上一旁的石头,甩开朝着下方的小孩扔过去。
小黑蛇被扔在身上,引得其中一个小男孩尖叫哭泣了起来,恶狗咆哮,野猫叫声尖锐,站在院墙边的沈朝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第69章 惊悚校园
祁时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小孩已经借着夜色从院墙边跳了下来,沈朝喻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骤然转过头朝着祁时的方向看过去。
那双在黑暗中带着稚气的双眼朝着祁时看过来,有一瞬间竟产生了一种小孩能看见他的错觉。
祁时站在原地没动,树影摇晃,一只狸花猫从角落摇晃着尾巴钻了出来。
它停在祁时的脚边,坐下身舔了舔爪子,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沈朝喻,狸猫喵喵叫了两声,窜到院墙上跑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狸猫跑走后,小孩也收回了视线回了屋,将木桌上的作业收拾好,拿起放在桌角的蜡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没过一会,在沈奶奶催促关灯睡觉之前,沈朝喻就将东西收拾好,关上了灯爬进被窝里面,没过几秒就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祁时待在角落,等着小孩呼吸平稳,他才靠近了一些,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桌子上的画没有被遮住,所以祁时一眼就能看见。
靠近床边的动作改为走向桌子旁,祁时朝着那幅画看去。那上面明显能看的出来,是画的一座小村庄,大概是沈朝喻现在所处的地方,但是整张画只用了黑色和灰色的颜色,使整张画抽象而又压抑。
或许这本就是沈朝喻心目中的家乡,没有一丝一毫的色彩。
祁时将画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转过身,蓦的对上小沈朝喻的双眼,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或者是从来都没有睡着,不同于院落中那时的视线,此时的沈朝喻直直的盯着祁时的方向,仿佛已经确定了这个方向有一些特殊的存在。
而在小沈朝喻的眼中,所能看见的,是浅色月光之下若有若无的一道人影,他看不清面容,却知道那里站在一个东西。
“你是鬼吗?”
小孩半坐起身质问道,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并不惧怕房间里面出现的奇怪东西,情绪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反而十分冷静的同着祁时说话。
祁时十分的惊讶,讶异沈朝喻能发现他的存在,他悄声靠近床边,出声回答道:“不是。”
可是小孩能模糊的看见属于祁时的身影,却不能听见他的回答,房间里面一片死寂,沈朝喻意料之中的没有听见声音,却看见那道黑乎乎的影子靠近了些。
他又问:“你是来索命的吗?”
沈朝喻将祁时当成了怨魂恶鬼,以为要来索他的命。
沈朝喻面无表情,一张脸冷冰冰的道:“为什么只来找我一个人,明明那些人才是坏人,早该死掉的是他们。”
“他们才最该死…”
小孩用稚嫩的嗓音说出残忍的话,祁时默不作声的蹲下身,与小孩视线平齐。
“他们是很坏。”
“所以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祁时的话显得苍白又无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解释,因为此时的沈朝喻根本听不见祁时说话,为了表达自己没有恶意,祁时只得伸出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
有些冰冷的手掌掠过,小孩停止了说话,眼睛盯着虚空处,过了几秒,或许是几分钟,虚空处的黑影一动不动的扒在床边,小沈朝喻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重新躺下了。
他侧过身,将后背对着祁时,很久很久之后,才传来一声小小的:“胆小鬼。”
在模糊的记忆深处,还处于年幼时期的沈朝喻曾幻觉似的遇见一个鬼魂,他将自身所有的阴暗面展现在那鬼魂面前,说了很多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说那是胆小鬼。
那仿佛只是他生出的幻觉一般,或许是已经太久没有人好好的同他说过话了,所以沈朝喻的脑海深处,自动捏造出一个影子,一个陪伴他的影子。
可是沈朝喻却不知道,那天晚上祁时有回应他的每一句话,一直待在他的床边陪伴直到天亮,只是这一切,沈朝喻都不知道。
梦境之中的画面像是播放电影一般在祁时面前飞快掠过,小孩变成了少年,也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捉摸不透。
画面再次变缓,是在一个阴沉沉的下雨天。
绵绵小雨变成倾盆大雨,吹的院子里面的白帆四处飘荡,挡雨的雨棚哗哗的漏着水,前来吊唁的村民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唯独只剩下堂屋里穿着白布麻衣,不断烧着纸钱的少年。
把沈朝喻养大成人,在读高一的时候,沈奶奶就因为身体各个器官快速衰竭因病去世了。
沈奶奶是搬到这里来的,所以村里面并没有亲戚,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十分熟悉了。
遇上白事,各家喊上一两个人来帮忙,搭建灵堂,挖坑,各有各的忙,因为考虑到沈家的家庭情况,连席都不办了,招呼忙碌的亲戚吃个饭,包两个红包,等坑挖好了之后直接将老人埋下去就算完事。
沈奶奶走后,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只剩下了沈朝喻孤身一人。
没有人再能牵着他的手护着他了。
隔着一层雨幕,祁时看着坐在灵堂里佝偻着背脊的少年,青灰色的烟雾弥漫,透着无边无际的孤寂感。
第70章 惊悚校园
白色的纸钱翻飞,越过门檐被打湿在地面,屋檐瓦片低落下雨水,发出嘀嗒嘀嗒的穿石声。
祁时走了过去,少年的沈朝喻沉默的烧着手中的纸钱,黑漆的眼睛看着火盆里面的燃烧的纸钱,泛着星点的火光渐渐熄灭,只余下一团灰烬。
青烟弥漫在祁时面前,带着雨气湿冷的风鼓起衣衫,祁时携着满身清冷的雨气来到沈朝喻身边。
他先是朝着排位的地方拜了拜,才蹲在沈朝喻的身旁,同着他看着火盆里面零星的火光,看着青烟弥漫在半空渐渐消失,他轻声对着少年说道:“不要太难过了。”
事实上,沈朝喻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在难过,来往祭拜探望的乡亲看到这般的模样,一些嘴碎的甚至还说他是白眼狼,将小孩拉扯到这么大了,老人死掉之后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但其实比之放声大哭的,更为压抑痛楚的是无声的沉默,那是接受一切尘埃落地的世俗所有的麻木感。
祁时能从沈朝喻身上,看出死寂沉沉的气息,黑白分明的眼眸更加晦暗。
一缕青烟飘荡,倒映出祁时的身影,祁时却恍若未知般,沉默的陪伴在沈朝喻身边,直到少年的视线久久未曾移开,祁时才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朝着沈朝喻看去,却蓦的对上那双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这是在梦境中,应该也是沈朝喻的梦境,祁时能确定对方看不见自己,但是在那一瞬间,祁时却能清楚的知道,他看见自己了,即使那双眼睛中倒映着的空无一物,敏锐的少年还是发觉了自己的存在。
屋外雨声淋漓,屋内却静极了,那些声音被挡在外面,连同着小乡村的声音全都被隔绝开了。
老石头砌的房子不防水,一到下雨天就变得潮湿黑暗,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潮湿气息,昏暗的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在万籁寂静的世界中,沈朝喻朝着祁时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像是不经意的呢喃,但是下一瞬间,少年轻扯嘴角,歪着头诡异的朝着祁时露出了一抹浅笑,雾气弥漫膨胀,将祁时包裹住,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将人一口吞吃入腹。
“那你就在这里,永远的和我在一起吧…”
【嘀嘀嘀,当前位面危险值:97,请宿主尽快远离任务目标!】
在被白雾包裹的那一瞬间,祁时听见的就是系统危险值上涨的声音,还有沈朝喻的后半句话,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祁时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吞噬。
再次睁开眼,入眼的是城阳中学的教学楼,祁时站在屋檐下面,手中抱着一叠卷子,望着雨幕发呆。
他身上穿着夏季的衣服,老式的白t,领口处有蓝底条纹的那种,是被学生日常嫌弃难看且质量不行的校服。
大雨哗哗的落下,打在地面的水洼中,激起一阵水花,雨幕绵绵被大雾所笼罩,看不见尽头。
这是难得的一场大雨。
“喂,祁时,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呢?快点把试卷搬进教室,马上就要上课了!”
身旁传来呼唤声,祁时回过神,才发现对方能看见他,他现在的身份好像还是城阳中学的学生,眼前的教学楼同着沈朝喻幻境中的学校一样,别无一二,一样的破旧,带着连大雨都洗不掉的灰暗。
【宿主现在还是在梦境之中,需要注意的是,该梦境世界危险额度上升到一定阙值,会出现不可控剧情,请宿主注意保护好自身安全】
知道现在还是身处于梦境之中,祁时没有贸然出口,而是静观其变,抱着手中的卷子朝着那人走过去。
同着祁时同行的是一名男生,个子不是很高,带着眼镜,奇怪的是祁时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眼镜下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迷迷糊糊的看不真切。
那人手中抱的卷子要比祁时少很多,能单手抱住,祁时走过去后,男生将手中的伞撑开,走进雨幕中,看见祁时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祁时沉默了一瞬,走到雨伞的另一旁,跟着人走到教学楼那边去。
一路上楼走到高三四班,祁时跟在男生身后,将手中的卷子放在讲台上,迎面就砸来一个包着石头的纸团,梦境之中感受不到疼痛,但是祁时皮肤很白,那被砸到的地方还是迅速的红了一大片,看起来有些严重。
祁时淡淡的看着那群面容模糊的学生,整个班级混乱不堪,跑来跑去、打游戏嗑瓜子的、扔那种包着石头的小纸团的,数都数不清。
上课铃声响起,那些乱跑的人安静了下来,渐渐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祁时瞥见教室里面唯一空出来的那个位置,慢半拍的走了过去坐在位置上。
讲台上的老师机械的动作讲解着课本上的知识,声音嘶哑拉扯,有些模糊,像是接触不良,快要报废的老旧广播里面发出的声音。
祁时的同桌似乎身体不舒服,一直趴在桌子上面一动不动,只有一双青青紫紫的手臂露了出来。
不像是打的,像是石头砸的。
果不其然,祁时这样想着,后面不知道是哪个人趁着老师转过头,扔了一个包着石头的纸团砸了过来,祁时没反应过来,那石头砸在趴在桌子上那人露出的脊背上,发出闷响,男生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已经习惯了,只是单薄的脊背吃痛的抖了抖。
身后传来嗤笑声。
祁时皱着眉,他俯身捡起那纸团,朝着动作最夸张笑的最开心的那人砸过去。
“噗通。”
像是石头砸进水面发出脆响,那大笑的人停下动作,讲台上的老师停止了讲课的嘶哑声,坐在下面摸鱼出神打游戏的学生也全都停止了下来。
他们机械的转过脑袋,那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容,露出了一双双空洞的双眼,齐齐的向着祁时看过来。
上一篇:我真不是队长你老婆
下一篇:撒娇小水獭的追夫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