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宗主侍卫,难道就没有不当值的时候?你们找什么借口?这般没用,我何必再留你们?”辛孟愈恼火。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们再想办法,你再给我们几日时间!”几人苦苦哀求。

声音渐小,苍奇冷眼旁观着,敛目深思片刻,迈步而去。

辛孟骂骂咧咧回去了住处。

那日被乌见浒当众戏耍出丑,他一直怀恨在心,想出这口恶气却不成,难免恼怒。

进门时察觉身后响动,这小子机警回头:“谁?”

一支灵矢倏地钉在他身前墙壁上,钉住了一张字条。

他狐疑上前,取下字条看去,脸上逐渐浮起异色。

庆阳镇中,此刻已是灯火初上时分,镇上各处却分外萧条。

“这两日各宗门的人都到了,这里却不怎么热闹。”乌见浒环顾四周,随口与身旁容兆说着。

他们已走上城中闹市街道,相比上一回天恩祭时的喧嚣熙攘,今日这里实在算得上冷清,各间店铺外皆门可罗雀,路上行人也不见几个。

“如今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情出来玩乐。”容兆淡道,就连昨日的他自己,尚不知今日是否还有机会站在这。

乌见浒点点头,不再说这个。

他们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底,停步在一间酒肆前。

容兆点了酒,之后就在门外候着,等店小二将酒打来。

这里人倒是多些,三三两两的修士坐在一块,大多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乌见浒却蓦地笑了,笑着的眼里沾染了月的清辉。

容兆问他:“笑什么?”

“没什么。”乌见浒微微摇头。

也无甚好说的,无非是想起上一回他自天极峰下来,在这酒肆买醉时的荒唐。今夜再来买酒,却有容兆陪着一起,再不是只影孤形。

打好的酒送过来,乌见浒拔开葫芦嘴,嗅了嗅:“还不错,你闻闻。”

酒葫芦递去容兆面前,酒香馥郁,容兆闻过也觉满意:“挺好。”

乌见浒一按他后腰,理所当然的:“付账。”

前方街角处,辛孟驻足于此,已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怕被察觉他不敢凑得太近,转动的眼睛里却全是不怀好意。

先前那张字条不知谁人送来的,说宗主身边这个形影不离的侍卫,其实是灏澜剑宗那个人人喊打的半妖。他将信将疑,依字条所言特地寻来这里,没曾想在这大街上便撞上了。

当日仙盟大会之事,他只是听说,如今倒是涨了见识,看面前二人这亲密不似主仆的模样,十有八九字条上所言为真,当日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也是真的。

辛孟不由兴奋,这二人丑事若被揭穿,不定元巳仙宗的宗主都得换人,若他师尊能坐上那宗主位,他又何愁将来。

眼见着容兆他们打完酒已朝前走去,他心思几转,决定冒险出手一试。

一簇杀意凛冽的剑气打出,直冲乌见浒身后去。

乌见浒身形一顿,腰间配剑出了鞘,飞向后方,剑光迸射,两息之间,将身后而至的剑气碾得粉碎。

容兆慢了一步转身,乌见浒已持剑追了出去,夜色下只见前方偷袭之人飞身奔逃而去的背影。

只追了两条街,乌见浒将人挟制在了自己剑下。

“是你?”看清偷袭之人的样貌,他微一挑眉,有些意外。

辛孟眼中全无慌乱:“你刚能轻松接下我那招,那日在比试台上果然有意压制了修为,你到底是什么人?”

乌见浒冷然道:“你话太多了。”

“你是灏澜剑宗的那位!”辛孟脱口而出,“你和宗主果然不清不楚!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乌见浒的眼中浮起杀意,辛孟见状提起声音:“我刚已传音给我师尊!你的身份藏不住了!我师尊他们只怕现在就要去找宗主兴师问罪,你若敢杀我,便是杀人灭口,他们更不会放过你们!”

容兆跟过来,正听到这一句,蹙眉走上前,冷冷看去。

对上他没有温度的眼,辛孟咽了咽唾沫,强撑起气势:“宗主也想杀我吗?你将仙盟公敌留在元巳仙宗里,究竟是何居心?你们敢做不敢认这般心虚吗?”

乌见浒没耐性听这人废话,就要出手,被容兆盖住了手背。

那辛孟趁机一跃而起,飞奔离去,身影转瞬消失在夜幕下。

“为何放过他?”乌见浒问。

“他师尊既已知道,现在杀了他更麻烦,”容兆道,事已至此,也并无慌乱,“等之后随便找个机会解决了便是,走吧,回去了。”

他先转身,乌见浒拉住他:“容兆。”

容兆回头:“做什么?”

“会不会很麻烦?”

“你就是最大的麻烦,”容兆笑起来,“怕什么。”

乌见浒便也笑了:“请卿卿多担待。”

他们回到宗门驿馆已是戌时末,容兆的住处前灯火通明,四长老带着一众随从等候在此,严阵以待。

容兆与乌见浒并肩走上来,冷眼看向前方阵仗,开口:“诸位长老这是做什么?逼宫造反吗?”

第66章 天下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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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兆的冷言冷语一出口,脾气暴躁如许长老,第一个拔了剑,直指向乌见浒。

“宗主,你身边这人,可是灏澜剑宗那半妖!?”

如此剑拔弩张已是丝毫不给容兆面子,旁的人却未阻止,俱认同他的行径,等着容兆给他们一个解释。

容兆侧头看向身边人,乌见浒眼中噙笑,好整以暇。

对视的一瞬,容兆抬手,解除了他脸上的障眼法。

乌见浒稍微意外,方才一路回来,容兆都未与他说打算如何办,他只当容兆又会与上回一样,想好了应付的借口,岂知他却以这样的方式认下了。

周围尽是哗声,所有人都摆出了戒备之势,几位长老倒吸气,亲眼见到了仍觉难以置信。

“竟是真的!你果然与这半妖有染!”

“他到底藏身在我们元巳仙宗多久了?宗主你还有何要解释的?!”

“荒谬!太荒谬了!”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皆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我没什么要解释的,”容兆神色漠然,“我与他之间的事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与诸位交代。”

“这半妖是仙盟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容兆却轻蔑道:“先前之事,若当真要算账,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当年仙盟决意屠半妖之城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石破天惊的一言,众皆愕然。

“你竟是这般想的!你果然与当年你父——”

许长老即将脱口而出之言,被一旁戚长老径直打断:“宗主这话的意思,便是要维护这半妖到底了?”

许长老因失言而面色扭曲,又加之恼火,显得脸上格外狰狞。

容兆眯了眯眼,望向他,眼底神色彻底冷下。

身旁乌见浒也似想到什么,抬手轻按上容兆后腰,如同安抚。

容兆低眸,静默一瞬,讽刺开口:“你们倒是还有心情在这里闹,眼下之事不解决,这里所有人,无论你们还是我,全都得死,不过是早晚之事。届时别说仙盟,此界都将崩塌、灰飞烟灭,你们现下说的这些,还有何意义?”

一众长老们面色铁青,他们虽也怕,却又难免存着侥幸心思,觉得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你休要吓唬我等,天无绝人之路,天道必不会放我等自生自灭。”说话的是辛孟的师尊邓长老,十足没好气。

容兆的回答,只余冷笑。

那许长老被他这个态度激怒,忍无可忍,强悍灵力轰出,直冲他二人而去。

容兆甚至没动手,乌见浒已反应迅速地上前一步,长剑释出,一招剑意利落斩下对方的攻击。

“不过如此。”他眼神轻鄙,看对面众人分明满是不屑。

许长老自恃修为高强,却不敌境界在他之下的这半妖一剑,又被他言语羞辱,顿时恼羞成怒:“我杀了你!”

眼见对方第二招又要出手,容兆也释了剑,竟是与乌见浒呈合剑之势,威慑十足:“还要打吗?”

戚长老一眼看出他二人合剑之威,怕是他们四人加起来都挡不住,也上前一步,拦住了许长老,又不犹痛心疾首:“宗主,你当真要为了这半妖,做出叛弃宗门之事?”

容兆寒声道:“诸位怕是忘了,我才是元巳仙宗的宗主,今日你等对我释出攻击喊打喊杀,做出叛弃宗门之事的人,是你们。”

“你岂能胡言颠倒是非——”

“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容兆甚至没给这些人反驳的机会,“一再忤逆宗主,诸多揣测我的是你们,我几时与你们算过?”

“可这人先前做出的种种事情,害我元巳仙宗无数弟子殒命,差点断了宗门根基,难道就这样算了?”

“我方才说了,”容兆态度始终强硬,“一报还一报,当年你们投下赞同票,带人去屠半妖之城时,就该想到会有日后之祸,若说那些弟子枉死是谁之过,诸位不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戚长老被他三言两语将话堵回,气得浑身发抖,几欲呕血:“你、你当真是——”

“你们若执意要动手,我奉陪到底,”容兆毫无动容,“可我方才也说了,叛弃宗门的是你们,不是我,不要搞错了。明日就是仙盟大会的日子,你们选在今夜上门挑衅于我,是何居心,何必我明说?”

他的言辞过于锋利,带了十足威胁震慑之意,竟是生生将这群长老唬住了,已有人生出动摇之色——至少今夜,绝不是个讨伐容兆的恰当时机。

两相僵持间,人群之中蓦地传出一声凄厉惊呼。

“啊——!”

众人循声看去,齐齐一震,只见戚长老身后,某位一等弟子遽然爆体,血腥污秽霎时四溅。

戚长老恰好转身,被对方迸出的脑浆溅了满面。

他愕然当场,惊得生生朝后退了两步。

便是之前听得再多,这几位长老俱第一次亲眼目睹此情此景,无不惊骇悚然。

山道上一时鸦雀无声,只余众人粗重喘气,惊惧之下面面相觑,无不茫然。

乌见浒低低啧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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