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蓑衣游客
“好久不见,老婆的牙口变利了。”赵乾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爽朗且温暖,仿佛饱含无边的宠溺和温柔。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
宋景箍着他的手掌猛然收紧,五指紧紧抠抓住他的衬衣。
他难以自持,终于因为这句话泄出了一丝哭腔。
宋景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几个月的时间这么漫长过,他要忙着学习、工作、生活,更小的一点的时候,要忙着从垃圾堆里养活自己,时间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如梭如箭,稍一眨眼就过去了,而在失去赵乾朗之后,他终于开始觉得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他二十几年来的生活经验教会他冷静冷漠地面对生活,教会他不能轻易流泪。
在失去赵乾朗的时候,他甚至也下意识地用这套行为准则来约束自己,他痛苦过,难受过,彻夜不眠过,然而他自始至终,没有撕心裂肺地哭过。
哪怕是在司想沈医生他们这样跟赵乾朗亲近的人面前,哪怕他曾万般暗自羡慕乔顺和他老婆流露出来的甜蜜恩爱,哪怕是在遍寻赵乾朗不到的梦里,他也没有放肆痛哭过,一次都没有。
然而此刻,看到赵乾朗。
他坚固的心防尽数不攻自破,所有的委屈和难受在这一刻不经过他的允许就私自从他心里跑了出来。
宋景揪着他的衣领,放声大哭。
犹如一个受了委屈终于见到家长的孩童。
他的哭腔嘶哑,眼泪如珠子一般落下,滚烫且犹如有千钧之重,砸得赵乾朗措手不及,他手忙脚乱地搂着宋景的背,乱七八糟地哄道:“啊啊不哭啊不哭啊老婆,宝宝,不哭不哭,怎么了,不哭不哭,你哭得我都难受了。”
不管赵乾朗怎么哄,宋景的哭声没有停下来过,最终他不得不搂着宋景在满地灰尘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宋景一边哭,他一边一遍遍地吻他的侧脸,舔掉他咸湿的眼泪,一边抱着他轻轻摇晃。
如同梦里那样,如同以往十年来每一天那样。
宋景哭得打嗝,双眼红肿,声音嘶哑,赵乾朗用双唇贴在他的眼皮上,柔软地轻轻摩挲。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以前怎么不知道老婆这么爱哭,明明以前这么冷静的呢。”
这话也跟宋景的梦里如出一辙。
不知过了多久,宋景的哭嗝渐渐停了下来。
“你去哪里了,这么久你去哪里了?”宋景贴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脖子。
“我没去哪里啊,一直就在这里呢,一直等着你回来。”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宋景问。
“我知道。”
“我也很想你啊。”赵乾朗说。
“真的吗?”
“真的。”
“有多想我?”宋景仰着脸。
赵乾朗与他无机质玻璃似的眼珠子对视,低下头,唇瓣相贴,与他接了个深深长长的吻。
宋景没控制住力道,在他唇上咬了个伤口,他尝到了赵乾朗嘴里的血腥味。
一吻闭,宋景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有些情动。
但还没等气氛再一次升温,大开着的防盗门被人咚咚咚地敲了敲。
“宋先生?”
紧接着就是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宋景回过神来时,一束手电打在了他的脸上,刺得他抬手遮住了眼睛。
“宋先生?你没事吧,怎么一个人坐在地上?”来人穿着制服,有些脸熟,宋景费劲地用眩晕的脑子想了一下,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他们小区物业。
物业说:“我看门没关,还以为出啥事儿了呢。”
说着用手电四处照了照屋子:“嚯,够冷的。”
“有事吗?”宋景恹恹地问。
“哦,是这样,因为你家好几个月没人在,所以暖气啥的都停了,我刚听说你回来了,这不是怕你今晚没得用嘛,所以赶紧过来了。”物业说。
其实应该是来要物业费的,宋景明白,他把该结的费用都结清,把物业送出门。
回过头来,赵乾朗修身长腿靠在餐桌上,领口解了一颗扣子,歪头又痞又色气地笑了笑,朝他伸出手:“还要吗?”
宋景走过去,扑入他的怀里。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也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沉溺在这场失而复得的喜悦里。
床铺久无人睡,被褥变得冰冷又干硬,宋景却觉得浑身暖洋洋,他窝在赵乾朗的肩窝,睁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赵乾朗帅气完美的侧脸。
赵乾朗一下一下地把玩他的手指,偶尔轻轻咬一下。
赵乾朗以前就非常喜欢他的手,说好看,修长,骨节匀称,但又很有力量,比女生的手指还要好看,此刻他的手掌多出了很多茧子,是训练的时候练出来的,赵乾朗一点点把那些茧子细细地啃掉。
他没有问茧子是怎么来的,宋景也没说。
同样的,他也没问赵乾朗这么久都去哪了,是如何“死而复生”的,这些触及现实的东西,他很识趣地避而不谈。
但是他说了一件事。
“我立了三等功。”
略微带着点得意洋洋的口吻。
“什么?三等功?”
“对啊,我第一次出任务就立了三等功。”
“老婆好厉害,你怎么这么棒,怎么做到的。”赵乾朗捏着他的脸亲亲他。
宋景享受地闭上眼,等他亲完了,才开始跟他自己出任务的细节,这是他早就想做的,只不过当时想的是写在日记上跟他分享。
他从夏安宇居然切断通信讲到小黑死亡再讲到天台上的小女孩。
“你怎么老提到这个姓夏的。”
“有吗?”
“有。”
“我只是觉得他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他对他母亲很好。”
“老婆变得感性了一点呢,以前你不在意这些的。”
“是吗?”宋景歪头。
“嗯。”赵乾朗说。
“这样没什么不好,没有我,你也会成为更好的人。”
宋景害怕,光是听到他说这种话就害怕,乖乖摇头道:“不行的,我不能没有你。”
赵乾朗笑了,然后又亲了亲他,说,老婆真乖。
说完,话锋一转,又霸道地来了一句:
“不许喜欢他。”
“谁?”
“那个姓夏的。”
“没有喜欢。”
“他是同性恋吗?”赵乾朗问。
宋景想了想:“他讨厌同性恋。”
赵乾朗似乎放心了:“那就好。”
宋景在他紧实的腰上拧了一把。
赵乾朗顿时痒得躲了下,宋景来了兴致,疯狂挠他痒痒肉,俩人在床上打滚,直到赵乾朗笑出眼泪喊老婆饶命。
时光欢乐,无忧无虑,一时他们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只有彼此,没有什么畸变体,没有什么原生种和特管局。
他只用考虑如何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如何应付赵乾朗过于粘人的需求,赵乾朗只用考虑今天做什么菜系喂饱老婆的肚子,下个周末和老婆去哪里郊游,以及如何杜绝那些总是看着他老婆的惊艳的目光。
宋景真想这样一辈子直到老去。
第23章
宋景半夜三点被冷醒了一次,床铺干冷,灰尘浓重,他在腾起来的灰尘里里咳嗽了一阵子。
咳嗽声在空荡的夜里回荡,窗外明亮的月色静静地照在他们的床尾。
不知道是不是宋景错觉,他总觉得最近的月色已经白到有些发紫,淡紫色的月光。
他睁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脑袋清明,屋里的一切摆设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眼里,不知道望了多久,他忽然回过神来,浑身一颤,伸手往旁边一摸。
床铺是冷的,另外半边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他着急地在那半边床拍了拍,又坐起来,惊慌地喊赵乾朗的名字。
“赵乾朗……”
“老公……”
“老公你在哪?”
他光着脚下床,白皙的脚掌踩了一地的灰尘。
他没管,心里止不住地恐慌,四处乱喊着赵乾朗的名字。
肚子传来一阵阵地抽痛,他没吃东西就躺床上了,他似乎有点低血糖,头在门框上磕了一下,眩晕传来,他不得不扶住门框。
赵乾朗拿着一瓶酸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他,着急地跑过来:“怎么了老婆。”
宋景摇摇头,窝进他怀里,睁着后怕的双眼抱着他:“不要再离开我。”
“嗯,乖,我不离开,”赵乾朗摸着他的脑袋,把一瓶酸奶举到他面前,“我只是肚子饿了起来找点东西吃,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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