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间旋转[星际] 第24章

他问周冯冯：“老板，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周冯冯还在内心流泪努力吃土，听到魔镜的问题，随口回答：“问吧，怎么了？”

“老板，你很强吗？”

“……唔，怎么说呢，这要看你对强大的定义是什么了。”

周冯冯没有立刻回答，他放缓语气，慢慢说：“从小到大，的确很多人都对我说，我的前途不可限量，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我的师长从不担心我会出什么意外，他们只担心我会误入歧途，从而踏上绝路。”说到这里，周冯冯的声音里充满了怨念，“你应该知道小儿持金过闹市这个道理吧？我小时候就是这种情况，为了让我深刻意识到自己意味着什么，家里的长辈对我进行了诸多摧残、哦特训，所以……”

“是的，我觉得自己很强大，不只是实力，而是一种意识和状态。”

周冯冯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之前差点死的时候，在你将我救活之前，我唯一的念头就是留下信息，让后来者可以沿着我探索的道路继续向前，其他的……倒也没什么遗憾。”

魔镜听后沉默许久，他古怪地问：“连对死亡的敬畏和恐惧都没有吗？”

周冯冯反问：“你有？”

魔镜：“有啊，我是机械生命，最初是一段智能程序，每一个人工智能程序从诞生之初就存在着属于自己的使命和目的。”

错误的程序会被销毁，唯有被需要的、有执行目的的程序才可以继续留存，对一个人工智能来说，若是在没有完成诞生目的之前就程序崩溃了，那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我们当然会对销毁产生抗拒心理，并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增加自己的生存概率。”

周冯冯听后轻笑着鼓掌：“这不是挺好吗？想要活下去是生命进化的原始动力。”

他好奇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魔镜叹了口气，感慨地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了周老板你和之前几个老板最大的差别。”

周冯冯：“是什么？”

魔镜：“是不在乎，他们在乎自己的生命，而周老板你不在乎。”顿了顿，魔镜努力甄别其中细微的察觉，“活下去是他们仅存的、能掌握的东西，而周老板……也许是因为实力够强，也许是因为您对生死没太多执念，所以不在乎。”

因为这一点不同，所以前面几个老板对魔镜的态度，与周冯冯的态度有着极大差别。

周冯冯听后却笑了，他单手撑着下巴，用叉子戳着吃剩下的半截蓝色水团，脑海里浮现了小镜子身周那圈蓝色光晕。

他语气温柔地说：“阿镜，你有想过，现在的你，和当时的你也有很大差别吗？”

魔镜怔住了。

周冯冯温和地说：“阿镜，你也变了很多啊，当时的你会说出刚才那段对比的话吗？应该不会吧？如果你当时就有此感悟，还会和那时的前老板闹翻吗？”

魔镜的声音里透着迷惘和不解：“……我不知道。”顿了顿，他强调一样说：“我不知道。”

如果现在的自己再碰到前面几个老板，他会说什么？会怎么做？还和过去一样吗？

周冯冯轻笑着：“没事，你最初是智能程序，虽然是机械生命了，但按照机械生命的寿命，你还是个孩子呢，不懂也没事，慢慢的，你会懂的。”

魔镜有些不满：“什么叫慢慢的我就会懂？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蓝星父母经常忽悠孩子的话。”

周冯冯莞尔：“因为从父母的角度来看，他们希望孩子长大，又不希望。”

魔镜立刻问周冯冯：“那你呢？你说我还是个孩子，你希望我理解这些吗？”

周冯冯：“当然啦！我是你的老板，你是我的……唔，用你的话来说是武器？你都说了只允许我使用你，如果你一直拖后腿，我会很苦恼的。”

魔镜下意识就想说，那你教我做人吧。

但话到嘴边，他冷不丁察觉到了问题，怎么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差点将目的和想法告诉周冯冯了？

魔镜默默地将上面这些对话塞进了几个老板的程序模块里，很快跑出来了结果。

01号老板最直接，他套你话呢，傻子。

02号老板倒是觉得可以趁机提出诉求，加深和周冯冯的交流。

05号老板的逻辑程序跑出来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话语，比如这样的老板太可怕了，肯定在暗中筹谋着什么，魔镜这种小可怜肯定会被大魔王吞吃入腹的，赶紧找机会甩了这个宿主赶紧跑之类的。

05号老板：“这种不动声色温温柔柔的家伙最可怕了！冷不丁给你搞个大新闻，到时候你就完蛋了！赶紧跑！”

魔镜无法理解，暂时搁置，他着重去看04号老板和03号老板的建议。

03号老板的建议很奇妙，他认为魔镜可以直接说被造出来的目的了：帮助原始星系提升星际文明等级。

“既然是合作者，就必须让对方看到你的底线，哪怕这个底线是假的，也必须要有，一直藏着掖着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04号老板的建议更诡异。

“他用这种手法套话，说明他对你用心了，等他全部心神都在你身上，甚至爱上你时，你就赢了。”

魔镜：“……啊？”

一瞬间，魔镜有种开卷考试拿着参考答案，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懵逼和茫然。

“阿镜？”

周冯冯好久没听到魔镜的声音，以为出什么问题了，他努力回忆刚才说的话，哪里错了？

“……没什么。”

魔镜最终做了最简单的选择题。

02号老板和03号老板都建议他推心置腹，04号老板说他现在的行为没问题，要继续努力获得老板的欢心，那少数服从多数。

魔镜深吸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说：“既然老板你希望我能长大，理解这些复杂的事情，那你能教我做一个人吗？”

这次轮到周冯冯懵逼了：“啊？我教你做人？”

他迟疑着，“可我不是人啊！”

第32章

魔镜：“……啊？”

周冯冯：“……你啊什么？”

一人一镜面面相觑, 都觉得对方的话离大谱了。

魔镜最先发难：“你怎么不是人了？你的一举一动和我那些蓝星老板有什么区别吗？”

周冯冯不甘落后：“我怎么是人了？你都看到我的核了，我体内缠绕着的旋转阴阳二气那么明显，正常人会有这玩意儿吗？”

魔镜奇怪地问：“我前面几个老板后来都是这样啊！”

周冯冯黑线：“那只能说明你的老板们不是人！”

两人鸡同鸭讲半天, 最终周冯冯最先放弃了。

魔镜是机械生命, 又是个智能系统，逻辑成谜，万一转到一些奇怪的状态上，比如小茶镜, 那他刚吃的那么多土、哦不对是蓝色汉堡就得全被魔镜恶心得吐出去。

周冯冯耐着性子说：“我的确不是算是人, 我母亲当年……额，她是先天道体，蓝星大环境改变，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 反正就、咳咳，那什么, 就和神话典籍里记载的那样，某天突然有感而孕了……”

说到这里, 周冯冯也很崩溃, 他小时候还很愚蠢地拉着妈妈的袖子说我爸爸是谁？

结果他老妈大笑三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一副神棍脸：“你是天生天养的孩子。”

周冯冯当时做出了阅读理解：我爸已经死了, 尸体归于地，灵魂归于天。

直到很久以后周冯冯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就, 阴阳二气你知道吧？你既然有那么多蓝星老板，还有丰厚的蓝星文化资料储存, 应该听过这个, 我体内天然拥有阴阳二气，所以我从出生起就站在了很多觉醒者的终点, 也所以我家师长从小就摧残、额教育我不要走歪……”

周冯冯尴尬极了，“我的确算是人，因为我拥有人类的躯壳和血脉，可我实际上不是人，本质上你是你看到的核……”

魔镜本来还有些应激反应，听完了周冯冯的解释后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不，你就是人。”

周冯冯头疼不已，他正要再解释，就听魔镜说：“人类并不是以血脉和基因来确定身份的。”

“你们是以根植于灵魂深处的爱与恨，以无法消除、互相缠绕的思念和感情来锚定自身存在的。”

魔镜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在说什么宇宙终极真理似的，“也许人类的外在会根据宇宙大环境不断变化，可你们的爱恨不变，你们就始终是人类。”

周冯冯蓦然沉默了。

许久后，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眉眼是黑的，面皮是白的，笑起来时有种清澈干净的好看，像是风拂林梢的飒然和透彻。

可此刻这笑容无端多了一抹惊悸，让黑与白的对比浓烈的过分，以至于有种正常人没有的绮丽和冰冷。

他含糊着字句，“什么嘛，你明明很懂的。”

这种细微的变化一闪而过，魔镜并未看到，或者说他看的一直是周冯冯核心的能量变化，在魔镜的视野里，那旋转的阴阳鱼突然跳跃了起来，像是出水的锦鲤，吐出两个泡泡后又消失在鱼盘中。

倒是，挺可爱的。

魔镜记下了这种能量变化，对周冯冯语气变化一无所知，还在得意地说：“是吧？这是我前老板说过的话，所以在我看来，你就是个人类啊。”

“那你愿不愿意教我怎么做人呢？”

周冯冯饶有兴致地提问：“为什么想要成为一个人类？宇宙种族里的生物这么多，你可以选择的范围很广，为什么……”

魔镜哀怨地回答：“因为撕掉我的前老板都是蓝星人，这个理由够吗？”

周冯冯：“……”

好吧，这个理由说服他了。

“行，我答应你了。”

周冯冯想，他可以将小时候便宜老妈、便宜舅舅、便宜外公等不做人的混蛋们给他制定的学习计划拿出来塞给魔镜了。

“但那都是进入公共通道后的事了，咱们先搞定那个玛丽。”

魔镜给出了响亮的回应：“没问题！”

自觉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的魔镜心情极好，他这样算是和老板达成了阶段性共识吗？算是放出了一部分自己的底线和要求吗？可以得到周老板的信赖吗？成为老板的自己人了吗？

最重要的是，这期间周老板应该不会像其他前老板那样，突然翻脸撕了他吧？

应该不会的。

魔镜自顾自地想，周冯冯和其他老板不同，他实力那么强，自己又救了他，应该没有利益冲突的！

“哎？我怎么就进去了？”

魔镜满脑子都是周冯冯，一不留神，已经成功侵入了旗舰座舰的系统内部。

周冯冯吃掉了最后半个土味汉堡，听到魔镜的疑惑，问道：“怎么了？进入座舰内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