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拂
“没事……殿下既然决定赌，那尽快开始吧。”季安黎要怎么说，说你大哥想要你的命？把自己的私生子送给你养继承你的爵位？
他怎么解释他可以凭空得到伊亚和陛下的父子关系结果？
只能一步步来了。
老公爵目露落寞，对于这个很喜欢的小辈，听出对方话里的疏离，试探提议道：“小黎，你可以直接喊我姨父，可以吗？”
季安黎看过去，对上老公爵期待的目光，想着眼前这位老人家的惨状。
兄弟阋墙，妻儿惨死，孤苦伶仃，命不久矣，还被骗……
季安黎在心头叹了口气，怜悯也好，别的也罢，没拒绝：“姨父。”
“诶诶，好好！”老公爵眼底有泪光闪过，喜悦是肉眼可见的。
季安黎更难受了，怎么就可着一人嚯嚯？
老公爵大哥可真不是人啊。
季安黎和老公爵很快按照计划开始行事，随着手边的花瓶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伊亚很快出现，面露着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季安黎站在老公爵不远处，后者捂着胸口，面色惨白，手里还捏着一份报告，颤抖着。
季安黎叹息一声看去：“姨父的状况……不太好。”
“不、不好？怎么不好？”伊亚声音劈了个叉，差点没绷住。
季安黎指了指报告：“这是先前从C星回来后我担心姨父情况采集的样本去检测，这两天结果出来了，不知怎么血液有大问题，五脏六腑都在急速衰竭，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伊亚首先注意到季安黎张口闭口的姨父，想问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开口。
听到没发现是中毒松口气。
“那怎么办？先前不是好多了吗？”伊亚扑过去，半跪在老公爵面前，扮演一个孝子。
老公爵揽着伊亚：“孩子，是我命不好，我们才相认没多久，就要天人永别……”
伊亚红着眼眶：“父亲！”
季安黎适时开口：“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就是难了点。”
两人看过去，老公爵期待，伊亚目露哀求。
季安黎：“姨父虽然五脏六腑衰竭，但如果能把受损的器官用没有排斥的人造克隆器官换掉，还是能活好几年的，十几年也说不定。但是吧，姨父器官出问题肯定没办法用他的，只能用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的器官克隆，这样才能不会排斥出错。”
伊亚嘴角的皮肤抽搐好几下，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季安黎紧接着盯着他，“但姨父只有两个血缘最近的亲人在世，一个是陛下，一个就是你这个亲儿子，陛下自然不合适，所以表哥啊，这次怕是要麻烦你了。”
孝吧，不是要当孝子，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伊亚身体彻底僵住，这事太过意外又突兀，让他压根招架不住。
“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伊亚五官还维持着关心，身体却下意识往外挪开半寸。
老公爵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看到这一幕，心下一凉，已然信了七成。
季安黎摇头：“这是目前来说最没有副作用安全的办法。当然，亲人配对虽说几率大，也许配对结果不合适也说不定。”
伊亚松口气，面上没显露：“这样啊，那我自然是愿意的，只要能救父亲，让我怎么样都行。”
季安黎笑了，上前握住他的手：“表哥，还得是你啊，你果然是大孝子！”
伊亚努力想把手抽出来，勉强笑笑：“这是为人子应该的。”
季安黎：“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凑巧我把新出来的黑科技急速基因配对检测带来了，你和姨父立刻检测一下吧，看看匹不匹配，你放心，一般亲人配对比都会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
伊亚心一抖：“是、是吗？什么时候出的，有这种黑科技吗？”
季安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设备，黑盒子一般，打开里面是精密的各种机械，那泛着寒光的零件让伊亚眼前发黑。
季安黎解释道：“刚出没多久，否则回头还要姨父去医院多折腾人，我来之前想着有用就借来这种随时可移动的。医院刚大价钱买进没多久，别人还不肯借呢。”
伊亚见到这种没见过的实物，完全信了，他压下有些抖的嗓子，意外来得出其不意，他完全六神无主了：“这样啊，如果没有血缘关系，配对比是多少啊？当然，我就是好奇问问。”
季安黎：“那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可能刚好匹配，当然，更大可能是零。”
伊亚腿都软了，瞧着季安黎已经拿着针过来：“表哥别担心，就一滴血，嗖一下就能出结果，很快的。我知道你担心姨父身体，瞧这担心的小脸都白了。”
伊亚想他是担心这个吗？
抬眼看向老公爵，刚好对上老公爵狐疑的目光，仿佛在说，你不会连父亲的命都不在意吧？只是克隆又不是要你的器官。
伊亚眼瞧着针就要扎下来，在暴露和被怀疑不孝之间，他选了后者，猛地挣脱季安黎的手，往后连退三步。
他白着脸带着哭腔朝老公爵道：“我害怕，父亲你让我考虑两天好不好？”
不等老公爵回答，嗖一下跑了。
季安黎一直等人看不见，把针收了起来，转头瞧着浑身都在克制不住颤抖的老公爵，心下不忍：“姨父……你别难过，好在知道真相，还能继续去找。”
老公爵抬起苍老的手捂住脸，另一只手轻轻摆了摆，努力克制着声音：“小黎啊，姨父想静静，好吗？”
季安黎应了声，和蔺��对视一眼：“好，那我和阿��先回去了。”
等老公爵又摆了一下手，没多待，给老公爵消化这个残忍的真相。
季安黎和蔺��回到家时已经中午。
季安黎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完全不想动，满脑子都是老公爵最后佝偻着背单手捂着脸肩膀抖动的画面。
这让他还怎么说出另外一个更残酷的真相。
蔺��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
季安黎没动，抬眼看他。
蔺��在他身边单膝蹲下，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把有些遮眼的碎发拨到一旁，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你不开心，是在替老公爵难过吗？我相信老公爵宁愿知道真相，也不想被这么隐瞒下去。”
季安黎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叹息一声：“不单单是这样，也是刚知道一个消息，觉得老公爵有点可怜。”
蔺��意外：“什么消息？”
还能比找了十八年的儿子结果是个假的更可怜？
季安黎侧过身，握住蔺��放在他脸侧的手：“我打个比方，如果以后我们还在婚姻存续期间，对外感情很好，但是吧，有一天你发现我在外还有个伴侣，还有个孩子，还是我亲生的。不仅如此，还可能为了某些原因，把我们的孩子给害死了，你生气吗？觉得自己可怜到想报复吗？”
陛下虽然不好搞定，但他能找个帮手啊，他不信这种事帝后能忍。
更何况，十八年前的事这么巧合，也许二皇子的死也是因为陛下想夺权避免被怀疑故意设计玩的苦肉计。
而被这个比喻砸了一脸血的蔺��心情复杂，他瞧着眼睛亮亮的伴侣，沉默了：这么一比，他和老公爵到底谁更可怜？
第56章 惊喜
季安黎对上蔺��复杂的目光,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比喻似乎不太妥。
他干咳一声：“就是假设一下……没别的意思。好吧，从你脸上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别说蔺��这个好脾气的伴侣, 放在谁身上，估计都要气炸。
更不要说，二皇子真的证实当年是因为陛下死的，帝后想弄死陛下的心思估计都有。
这些年听说正是因为二皇子的死，帝后受到打击太大，很多年不怎么露面，也没怎么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帝后很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陛下为了达到目的, 肯定会继续对老公爵找机会下手，甚至蔺��和父母都可能会是他的下手目标。
在此之前，他需要做足准备, 在正式撕破脸前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这一切。
季安黎想到这, 开了口：“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对我们目前的处境来说, 并不太好。你现在想先听哪一个？”
蔺��很是配合：“那先听好消息。”
季安黎：“好消息是, 我已经知道在C星是谁差点害死你和老公爵。也知道指使伊亚假冒的幕后之人是谁。”
蔺��眉心一跳, 联想到先前季安黎的比喻，脑海里隐约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坏消息呢……”
他嗓子有些哑，带着难以置信。
季安黎抬起手, 掌心落在他肩膀, 怜悯道：“正是你效忠的陛下。”
蔺��即使刚刚有了猜测，真正听到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他见到陛下的机会不多，但这十几年来, 陛下将整个帝国治理得还算不错，陛下对外也是以仁慈宽容著称。
可这么一位怎么看都还算是一个好人的陛下, 私下里却想要自己亲弟弟的命。
蔺��很快猜测到一个可能：“陛下想要老公爵背后的公爵府以及当初先帝留给老公爵的那笔财产？”
“还有别的财产？”季安黎还真没听过，那就怪不得了。
蔺��：“这个消息对外没宣布过，但当年先帝属意让老公爵即位，后来发生那件事，老公爵压根没心思就让给了如今的陛下。先帝为了公平弥补老公爵，听说留给他一笔价值不菲的财产。只是这些年老公爵一直在外寻找孩子，过得也颇为清贫，对于那笔财产压根没动过分毫。时间一久，很少有人知道老公爵手里头还有那笔富可敌国的财产，具体多少，除了当年先帝亲近的人，并不清楚。”
季安黎若有所思，这么一说怪不得陛下在这个节骨眼动这个心思。
这是担心万一老公爵找不到儿子，一狠心临死前万一把爵位随便给别人，或者连同那笔财产一并捐出去，所以提前一步弄个假的出来，彻底霸占这个爵位，以及那笔财产。
当然也能给自己的私生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蔺��皱着眉：“陛下如果想要那笔财产，何必这么麻烦找个假的？只要老公爵意外出事来不及留遗嘱，按理说陛下也能顺势拿到。”
季安黎：“当然是想让伊亚顺理成章得到老公爵的爵位和这笔财产。”
从老公爵那里得到，陛下不能藏私，需要平分给剩下的皇子。
可如果伊亚继承，那都属于这个私生子的。
看来陛下对这位私生子还真的是一腔父爱啊。
这么一来拉拢帝后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季安黎对上蔺��疑惑的目光，爆出大瓜：“自然是因为伊亚是他的私生子，他想给私生子一个身份和享之不尽的财富。”
蔺��完全没想到：“私生子……？”
季安黎：“是啊，我也挺意外，本来只是想证明一下伊亚是不是假的，谁知道意外得知这个秘密。你知道的，我继承不少祖传的方子。里面有一种秘方能通过基因简单判断亲缘，会根据血缘的亲近显示各种颜色，我本来想证明老公爵和伊亚没有血缘，却发现伊亚是老公爵的亲侄子。”
蔺��沉默了，老公爵只有陛下这么一位大哥，那么伊亚只能是陛下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