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云木
冯汉广伸头目光绕过遮了他视线的姚十三,看齐铭严严实实关了门,收回视线抱臂靠在椅上,稍稍斜了脸,有高人一等的架势发问,
“我的十三这是有不满了。”
姚十三不甘示弱,挺身问道:“将军,益州上下无人不知您以民为本拥护百姓,捡婴童抚育这种得不偿失事,不做也罢吧?”
“得不偿失?”冯汉广听闻面露不悦,显然被触了霉头:“一来救了个无辜生命,二来也能为我冯家继承香火,你来说说,怎么个得不偿失了?还是说……”
冯汉广拖了音,再与姚十三对视时眼中已生了恹。
“还是说,你不屑于我成个家了。”
姚十三身上一抖倒退半步,才刚积的不满只被冯汉广一个眼神便生压了回去。怯然忘了措辞,只捏了拳,话音比刚刚明显弱了不少。
“没……十三没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冯汉广俯了身子,十指交叉撑在桌上,目不转睛盯着他看:“说来听听。”
“只是不喜欢小孩子。”
“哦?”冯汉广盛气凌人地刻薄反问:“现在忽然和我说你不喜欢孩子,那你以前跟我要走那么多俘虏奴婢的娃娃都带去哪儿了。”
姚十三低头咬住唇,没应出声。
“十三,你过来。”
面对实力过于悬殊的对手,身体总是比头脑先动作。
姚十三甚至连犹豫都不敢就已经迈出步子,老实跪在桌边,感受到冯汉广手掌宽大轻柔扶上自己头顶,目光闪躲间落在桌上浸满墨汁的狼毫上,下意识打了哆嗦。
他可怕死这支笔了。
情事暴虐的小将军每每急于进入却又无法满足时,总会随手从桌案上取个什么东西强行扩入。
其中十有八九,都是抓的这支笔。
姚十三勉强打起精神,扯出淡笑。
“是您叫我有心事别藏着,想要什么就说,怎么十三才提一嘴,将军便生了气。与其关心那些娃娃归处,不如关心关心您眼前佳人。”
姚十三语气中带着诱,像那十里春风轻挠着眼前人心草的种子。似乎身体越是怕,神经中就越有撩拨的劲儿。
“嗜血的狼,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冯汉广能一掌包住姚十三圆润规整的后脑,他顺着这微微颤抖中依旧挺得笔直好看的脖颈,一路向下,
指缝中滑落青黑发丝,触上指尖的每一根都带着欲拒还迎的滋味。
小将军阴鸷一笑,才像抚摸着什么金丝玉缕的手猛然攥死,狠狠向后一扯€€€€
在姚十三低呼声中狠狠将他拖拽至脚下!
被狼叼住长耳的兔子毫无挣扎能力,只双眼泛泪无助杯水车薪的拉扯发根,眼看自己被轻易拉开衣袍。
先前受了鞭刑的伤痕在这不过半月有余,已然消散得难以分辨只剩淡痕。
冯汉广手下麻利将外袍一卷,便被死死裹缠住双手锁在背后,没给他回神的功夫,便再被翻过身来,狠狠扼住喉咙!
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血液拥堵颅内,整个头像要炸开来似的发胀发麻,意识扩散泪水朦胧间看冯汉广虎目灼灼,听他讥诮道:
“十三啊,你还真是骨骼惊奇,伤愈得这么快,甚还不留疤痕?”
姚十三苦惨一笑,自缺氧的呜咽中挤出声音:“啊,大抵是特意为您生的,承蒙喜爱。”
“为谁?”冯汉广松开手,明知故问。
“咳咳咳……为,为您……咳咳,咳,为冯……汉广,汉广……”
姚十三漆黑的眸子里闪出破碎的光,他央得可怜,那声音听进耳朵,却又含了几分勾人。
冯汉广咬牙切齿道:“姚十三,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十三全身心都是您的了,哪还有、瞒着您的事呢……!”
冯汉广掐住他的下巴,逼他用一双含泪杏眼盯紧自己。
“那你告诉我,蛮族首领那对儿幼子,到底是怎么被生扒皮肉,惨死于中原刺客之手!谁没事会去招惹他们,又怎会如此巧合的在你劝说我主动攻打蛮族不成之后,出了这等事!”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是他连审十几战俘,从他们口中撬得出唯一的话。
蛮族都是跑马啖肉铁骨铮铮的汉子,生得训不服的野性,至死不屈。
直到那日姚十三摇扇带笑走进地牢,搬了椅子在身后看着自己在那战俘身上无用功白白作力了半晌,才挥手叫下属抱了个饿得嘬手指的孩子进来。
被缚重枷的男人像头失了控的野兽疯狂大吼,身上铁索刷啦作响!
强悍恶狼般的汉子绝望又无助,用猩红血目杀了姚十三一遍又一遍,再看他依旧完好如初,甚至怡然自得缓步走到男人面前蹲下身,再用象牙扇骨挑起那被马鞭甩绽,血淋淋的下巴,笑眯眯道:
“令郎似乎饿得不轻。现下我这儿有一杯糖水,与一杯鸩酒,还望您这个当父亲的,替他选择一个。”
……
冯汉广太懂姚十三的笑里藏刀,知道他比谁都清楚人心最好攻破的弱点€€€€即为血亲。
再粗的鞭,再厉的刀都撬不开的蚌壳,就这样轻而易举吮得其间嫩肉,才是真的不择手段。
若问他孩子是什么?
€€€€累赘罢了。
从他口中说出“不喜欢”的话并不为奇。
但想这次蛮族突然起兵屠城的缘由,竟是有人趁夜潜入首领大帐,惨害其一对儿年仅六岁的双生幼子,是剥皮剔骨,被人发现时只剩两张惨不忍睹的人皮。
和一纸书信嘲讽上书:“人畜。”
写的可是中原文字。
……
姚十三在冯汉广的质问中瞪大了双眼,片刻,再微眯成线。
分明前一刻还阻着呼吸声不成句的人这会儿咯咯笑出声来,眯眼问:
“将军,你是在怀疑我。”
他那神情单纯的就像个初生羊羔,不沾染凡俗污垢,是带着世上最纯情娇羞的笑容。
那一瞬间的冯汉广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想自己怎会怀疑上他€€€€
他分明待人温和友善,温柔又强大的一个人,也一直被自己看在眼里留在身边,不能只因他一句不喜欢孩子,
便要将拨弄是非,引火战事的大罪强加在他身上。
定是是自己大战过后太过敏感。
冯汉广犹豫再三后停了追问。
“可是我喜欢。”冯汉广道:
“那孩子你就陪我养了不行吗?”
被咬破的唇血腥倒涌入口中,冯汉广再放开他时,姚十三朱唇染血,滚落皓齿间展开奚笑,纯净似一朵落入皑皑白雪的红梅。
“都说了我不要呢。”
说得却是个最无情的话。
“将军家门不幸,求不得的子孙满堂琴瑟调和,可不要强加我身啊。”
冯汉广面色冷淡,“哼!”地嗤鼻无情推开身下人独自起身,整顺压出褶的下摆,赌气坐回桌前。
“好,你不想要,我自己养。”
姚十三吃力挪地坐起身,两手仍被纠缠的衣服反扣着紧箍在身后动弹不得,可怜巴巴拗出声道:
“哎……当了爹的负心汉,一心只想护着自己的犊子,这么快就忘了心上人。所以我才说啊,不想要那孩子。”
冯汉广往他那瞥了几眼,冷声道:“不想要也不许你自私处理。打今儿起他就是我冯汉广的儿子,这另一个爹,你爱做不做,除非€€€€”
“除非什么啊?”姚十三没手臂支撑的坐着浑身发酸,自好扭了身靠在桌腿旁仰头看向冯汉广:
“您给我个法子,我是真不想做那天降的爹爹。”
“除非你自己给我生一个。”
“啊?将军,这……不太得行吧?”
-
姚十三这边儿碰了一鼻子灰,打冯汉广那出来,拐了个弯儿,没走两步听见偏院传出婴儿像要生扯开这燥夏劲儿的啼哭。
真是不得安生。
“罗娘,孩子怎么一直哭啊?是饿着了还是哪儿不舒服,您倒是想法子叫他安静些。”
姚十三推门进去,正看见罗娘把孩子抱在怀里摇着哄。暑月天热,尽职的奶娘顾不上自己忙得一身汗,专心逗着孩子。
听见开门声回了头,见来人是这总镇府里的二把手,这有些农家相的妇女抱着孩子行了礼,老实笑了笑道:
“大人不必担心的,小孩子都这样。不会说话呀,与人交流只能靠哭呢。你听他在哭,说不定是想与您讲话!”
“谁要担心他了。”
姚十三半张脸遮在扇后边嘟囔一声,忍不住心头好奇,稍稍探眼往罗娘怀里瞟上几眼,那儿躺着个比人小臂长不了多少的婴童。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下一章的白毛cp真的会很好笑。
第106章 你有隐疾
那婴童裹在襁褓里只漏个小脑袋出来,挂着泪的眼像对儿晶透黑曜石,脸蛋白白嫩嫩,甚是可爱。
姚十三一张雅致的脸难得皱了眉头。
“将军有给这崽子定了名吗?”姚十三摇扇的手不由快了几分。
罗娘满脸憨实地弯了笑眼:“没呢,将军一直在等您赐名,说您知书达礼懂得多,名字得您起!”
姚十三这会儿眉头皱得更深了,扇子后头嘴角跟着一并咧。
想他那姓冯的怕不是被情字蒙了眼,知书达理一词真放得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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