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崇山
正说着，陆泽州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准备接：“手段你自己想，我不管。”说完，他懒懒地抬起手，示意拓也可以出去了，拓也点头，退了出去。
易绍南按照陆泽州的指示，将手上的事宜陆续交接给拓也，也带他熟悉研发中心各产品线。其实易绍南在集团并未挂职，明面上看不出参与任何事，但涉及到产品量产转阶段，货物交接，遗留问题收尾，这种不怎么上台面的事，都归易绍南管。
这天下午，易绍南带着拓也观摩完实验室，拓也戴着防护面罩，问：“具体还有什么遗留问题。”
易绍南抬手，朝入口的方向比了比，示意边走边说，拓也同意了，他们身后跟着四个Alpha，都是拓也从日本带回来的人，等出了无尘车间，易绍南才摘下口罩，解释道：“比方部分诈骗案例，未合理使用药剂，导致畜牧大量死亡，要求巨额索赔。”
“会打官司吗。”拓也问。
易绍南语气悠长：“要打官司，就不用我什么事儿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拓也的目光带着冷意，将易绍南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易绍南今天穿着一件咖色皮夹克，做旧的款式，黑色休闲长裤，短发乌黑而凌乱，下颌线清晰，侧目拓也时，易绍南眼角带着淡淡的机警和防备，实在不像一个软弱可欺的Omega，简直雌雄莫辨。
拓也换回自己的外套，“你先回去，有事我再打给你。”
易绍南说‘好’，神色如常地刷卡，听到一阵机械播报声：‘请通过’，通过闸机后，他回头看向拓也，“那我先撤了。”
拓也点头，目送易绍南离开，在他即将出大门时，拓也朝身边递了个眼色，下属默契地跟了上去。
距离最新一批药物上市还有三个月，拓也向陆泽州提议：“到时候提前放风，真货走另外的渠道，东西交接完，就能查清易绍南是什么底细。”
陆泽州没说话，兀自拨弄着珠串，他找大师求的，说是能让人心平气和。
“三个月后有什么节假日？”陆泽州闭着眼问。
国内的节假日对拓也比较陌生，他想了想：“临近圣诞节。”
“那就圣诞节。”陆泽州忽然睁开眼，眼底透着深不可见的寒意：“正好过过节。”
人群高度密集时，最容易传播病毒，陆泽州翻了翻手边的材料，“到时候疫苗也得跟上，实验悬赏方案也得做，毕竟万一计划失败了呢。”
悬赏方案。拓也眼眸一暗，这部分事宜，易绍南好像还没跟他说。
“好。”拓也点头。
陆泽州继续提醒道：“这段时间好好盯着易绍南。”
拓也答：“已经派人跟着了。”
“听说他身手不错？”陆泽州侧过脸看向拓也，声音里透着玩味：“找机会试试高下，先别用枪。”毕竟人死了，就不清楚易绍南那身功夫出自何处，若是警方，那倒好办。
没了陆泽州的监视，却换了拓也致知的人，这些人比陆家人更阴，几乎不分白天昼夜地监视易绍南的一举一动。除去日常活动，易绍南不去任何让人起疑的地方，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在茶几底下发现了窃听器，阳台朝西南方向，每到傍晚，能看见漫天柔橘色的晚霞，若恰逢飞机划过上空，云层会出现一道犀利的白痕，也是这个角度，能看见斜对面的酒店公寓，窗帘常年紧闭。
易绍南用望远镜看过，窗帘没完全合上，留了一条缝隙，他继续调整方向，发现视野已经到达极限，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圆形孔状正对着他所在的方位，也是这时候，视野中的窗帘忽然动了动，易绍南本能地侧过身，躲在墙角，过了一会儿，等他再用望远镜回看时，发现对面架了一座望远镜。
这样的倍数，恐怕比视频监控看得还要清晰。
易绍南神色如常地走出来，佯装洒扫电视机附近的灰尘，俯身的时候，他趁机握住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边换到游戏页面，一边往洗手间走，房门刚关上，易绍南便动作迅速地取出SIM卡，剪碎后扔进了马桶，水流发出‘轰隆’声响，很快，东西就被冲了下去。
这张SIM卡必须处理，是之前跟游明宇单线联系的卡，上面有大量通话记录，虽然时间很短，即使是短信，也是只言片语，但留着总归是不好。
这天傍晚，易绍南像往常一样在公园散步，回去的路上需要经过一道斑马线，绿灯刚亮起，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响铃声，听声音像个孩子，“让让！麻烦让让！”
易绍南侧过脸，发现一个初中生模样的Alpha冲了过来，眼看自行车就要撞到他，易绍南本能地躲了一下，红绿灯上方显示着倒计时，人群拥挤，等易绍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挤到了家的反方向，这里毗邻背街，有许多酒吧、烧烤店铺、KTV，是市民们休闲娱乐的场所，就是人比较杂。
说实话，有了身孕以后，易绍南很少烫头发，连烟都戒了，他现在素面朝天，爱穿白色羊绒毛衣保暖，才真正像一个Omega，几个闲杂人士撞到易绍南的肩膀，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哟，哪儿来的Omega？”楼上就是KTV，音响声巨大，“陪哥儿几个喝两杯？”
往常行动方便的时候，易绍南直接一脚踹上去，现在又不能激烈运动，易绍南眼眸沉了沉，再抬起来眉眼时，满脸楚楚可怜，问：“从哪里出去啊。”
“这你总算问对人了����”面前Alpha咧嘴笑，身量跟易绍南差不多，人很结实，留着寸头，皮肤很黑，脖子上文身一片，像是什么图腾，Alpha眼睛细长，色眯眯的：“来，哥送你。”
说着，Alpha要揽住易绍南的肩膀。
易绍南说什么都不愿意，眉毛一皱，像是懊恼万分，“我要回家。”
“回什么家！”Alpha被易绍南的美色冲昏了头脑，这是什么顶级Omega，好像是被别人标记过了，但还是掩不住Omega原本的气息，爆汁浆果，裹着木兰幽香，甜腻到极致又带着微苦，让人实在欲罢不能，想尝尝鲜……
易绍南用一种无力的防御眼神看向面前几个人，还无措地回头看，他皱眉的瞬间，视线低垂，Alpah恰好看到他眼角的泪痣，心弦像被扣响，再用力一拨，震得心间荡漾。
“去去����”Alpah不耐烦地让小弟退开。
易绍南‘嗯’了一声，但那声‘嗯’听上去瓮声瓮气，像是在跟Alpha撒娇，他面颊白皙，眼眸湿润，长得眉清目秀，眼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魅惑，这谁顶得住？
街巷尽头还有几个人在抽烟，全是Alpha，易绍南看清楚了，今天应该是有人故意引他到这里，至于面前这几个不识抬举的，应该是临时冒出来的，真正的打手在后面。
头顶上方传来飞机轰鸣声，易绍南的嘴一张一合，Alpha没有听清楚，大着声音凑过来：“你说什么？”易绍南示意他过来一点，Alpah笑了一下，“听不清楚����”
没等说完，易绍南的瑞士刀直接抵到对方的喉结，一路绕过他的脖颈，滑至他的腺体附近，“要不要啊？嗯？”易绍南用刀尖戳了戳，Alpha被戳中了软肋，连连求饶，但很快，Alpha就想反手钳制住他，易绍南反应很快，往他膝盖踢，刀刃锋利又迅速，‘刷刷’两下划过Alpah的手腕。
等Alpha反应过来，已经在疼得抬不起手，易绍南划破了他的手腕，死不了人，但绝对使不了力气，脚上也是这样。“我操你大爷的……”Alpha瞬间破防，“老子操翻你！”
易绍南站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声音柔软：“我好怕怕噢……”
一听这话，Alpah恨得牙痒，说什么都要爬起来，Omega挑逗似的往后退，还挑衅地抬了抬手腕，示意那个几个小弟快来，几个不知轻重的跟班冲上来，抽出刀柄对着易绍南乱砍，易绍南偏头一躲，掀翻周身的杂物，让对方猝不及防，他的刀片继续划过来，瞬间倒了几个下去。
“来啊……”易绍南偏了偏头，眼神柔软，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还有两个Alpha正在犹豫，对视了一眼，朝另一个方向把腿就跑。
从巷口另一端看过去，一个高挑Omega走了过来，身后倒着几个Alpha，几个打手Alpha熄了烟，整了整衣领，挡住易绍南的去路。
*
拓也收到下属的汇报时，脸色不好，“他一个人？”
“是，”下属如实答，“我们去了四个……”
“人呢？死没？”拓也问。
下属摇头，“不至要害，但伤得不轻，现在躺在医院。”
“废物，”拓也将烟头砸在对方脸上，十指交叉，灵活着手腕，“照这么说来，得我去会会他？”
下属噤若寒蝉，只悄悄打量拓也的神色。
拓也坐到单人沙发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轻轻摇晃杯身，琥珀色的液体撞击冰块，发出轻微声响，他思忖片刻，问：“感觉像警方的人么。”
“从身手上看不像，”下属擦了擦额前的汗，继续说：“招数很偏，不像以前接触过的警察。”
以前有费德明待在陆泽州身边，陆泽州早已将警察了若指掌，这一个看起来不像，那就说明不是来自警察体系，只有一种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后，陆泽州语气淡淡的，仿佛在给拓也施压：“但我的线人说不认识易绍南，这个内线是我从他11岁就开始培养的，不可能撒谎����”
言外之意在责怪拓也办事不周，作为同样为陆家效力的下属，拓也忍住了心中的猜测，免得陆泽州疑心他妒忌身边人，只说：“那按之前的计划办，让内线去解决他。”
“也行。”陆泽州说。
拓也跟进了实验悬赏方案����自愿签署实验协议的试验人员，能获得巨额奖金，因药物未上市，副作用尚未全知，即使是这样，也有大量的市民对此趋之若鹜，没办法，陆氏给太多了。
一开始有媒体报道相关事宜，要求疾控中心对陆氏研发的疫苗提供技术性的质疑，但陆氏已在本地横行多年，买通了疾控中心的总负责人，事情被压了下去。
易绍南是最近一段时间去医院体检，发现急诊区域总有症状古怪的患者����通身皮肤发白，呼吸微弱，但也不致死，样貌会发生细微变化，每个送来的患者，久而久之，都会有同样呆滞、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乍一看像批量生产的僵尸一样。
每当医生问及原因，比方最近是否接触过异物，患者及其家属总是三缄其口，最后通常都不了了之，又沉默了办理出院手续。
“这种症状传染吗？”易绍南悄声走到急诊等候大厅，问身边的年轻人，好像最近腿摔坏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应该不传染，你看他的家人都没事。”
因受到全方位的监视，易绍南现在无法像之前一样联系到游明宇，再加上月份渐大，他很明确地感知到身体不像之前那样灵活、有力，孕激素让易绍南容易嗜睡，力气比之前小了点，现在他只希望产检一路绿灯，直到宝宝顺利降生。
新闻正常报道异常症状的感染者，这些消息基地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就是不清楚接下来基地和警方会如何应对了。目前收集到的证据，已经全部被易绍南拷贝至加密盘里面，他会随机把东西遗留在附近的超市寄存柜，等他再出来时，磁盘已经不见了。
易绍南甚至不清楚游明宇是如何获得定位，再顺利取走磁盘。直到这天晌午，他站在柜门前取回自己的背包，感觉锁骨附近传来轻微的震动感，像细密的电流一样刺激他的皮肤，他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摸到坚硬的圆环����是那对戒指。
太阳光线渐强，酥酥麻麻的刺痛感越发明显。
难道是这对戒指能实时发送定位？易绍南怔怔地想。
这周围纵横了四条马路，具有绝佳的侦查视角，游明宇有没有可能就在某栋高楼里，半眯着眼，用瞄准镜锁定着易绍南，想到这里，易绍南情不自禁地抚摸腹部，内心生出无限动容。
证物已经顺利转交，易绍南很快就离开了。
陆泽州要持续监视他，那家里的窃听器自然不能随意拆卸，易绍南到家以后，故意把门关得震天响，这时候客厅尚有阳光，从阳台照过来的，易绍南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奇怪的是项链一直在震，是有节奏地震：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易绍南听了一会儿，左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中指抬起又放下，再轻轻地点着，直到他复现完所有的节奏，易绍南忽然睁开眼，是摩斯密码，游明宇正在给他发送信号。
以前在基地的时候，游明宇经常爱捣鼓这些东西，距离上一次俩人在书店听摩斯密码的声响，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易绍南去了卧室，找出纸和笔，按照记忆将刚才的信号写下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按铃响：“叮咚！”
易绍南后背一紧。
作者有话说:
厄瑞即将上线
第79章 用来保护你的
易绍南瞟了一眼纸条，很快就记住了，他边往外走，边朝门口喊：“稍等一下！”
抽水马桶发出声响，将纸团迅速卷进下水道，易绍南随手关上洗手间的门。
防盗门‘咔嗒’响了一下，门开了，是柏老师。易绍南顿时收住掌心的瑞士刀。
柏嘉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捧向日葵，用英文纸包着，他眼神清澈，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斯文又客气：“我可以进来吗。”
易绍南笑了一下，偏了偏头，邀请他：“请进。”
柏嘉树站在玄关处换鞋，顺手将向日葵递给易绍南，易绍南收下了。
几个月不见，柏嘉树感觉易绍南变化很大，腹部已经隆起，孕相明显����脸上带着红润的光泽，短发乌黑而柔软，走路的时候会下意识将手放在腹前。即使是这样明显的Omega特征，柏嘉树还是觉得易绍南像盛开在凛冬时节的六面体冰晶花，凌厉，透明，脆弱又坚强。
易绍南不知道柏嘉树为什么会突然拜访，直到柏嘉树问到关于陆泽州的事，他才知道柏嘉树是放心不下陆泽州：“新闻里说的那些是不是和陆……”提到陆泽州的名字，柏嘉树下意识结巴了一下，换了个说法：“是不是和他有关。”
阳台的窗户开着，窗帘还没得及合上，易绍南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闷不做声。
柏嘉树很聪明，这个地方不安全，他只好换了话题，“你花粉过敏吗？”易绍南轻轻摇头，两个人往吧台走，这个屋子虽是两居室，却有一个开放式厨房，显得客厅比较空旷。易绍南从橱柜里取出空花瓶，往里面灌了一点清水，而柏嘉树则在一旁拆花束包装。
若是以前，因相熟时间太短，不了解对方也就算了。
柏嘉树就是再愚笨，到了现在，也该感知一二了，陆泽州不是普通商人，是富可敌国，只手遮天。
����在旁人面前，陆泽州居高临下，充满压迫感；牌桌上，他会把衬衣领立起来穿，头发乱糟糟的，输得一干二净，还继续加码，手底下的人陪他打牌都不敢出老千，得小心翼翼地输，哄他高兴。
到了柏嘉树这里，陆泽州又像变了个人，跟疯子没什么两样，好的时候会一直抱着柏嘉树亲，还说他嘴唇很软，从此以后只准给他一个人亲；坏起来，又在家里砸东西，非要柏嘉树学会用枪，还用额头抵住柏嘉树的枪口，逼得柏嘉树步步后退，声音沙哑：开枪啊。
柏嘉树手抖，哪敢按一下，手腕下垂，光着脚踝站在陆泽州面前。
这时候陆泽州会把柏嘉树抵在墙角亲吻，柏嘉树呼吸不过来，他会用膝盖顶住柏嘉树，让柏嘉树可以坐在他腿上，直到柏嘉树彻底败下阵来，趴在陆泽州身上喘气，陆泽州才会放过他。
窃听器收声有限，何况厨房水龙头没关，陆泽州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对话，直到烟灰缸堆满烟头，整个屋子烟气缭绕，模糊着他的脸庞，他想起之前柏老师的愿望����想要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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