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鹤
池焕苏终于能安心下去,安抚气坏了的禅宗弟子了。
然而他一边安抚一边在心里想,不知道那位名叫“千愿”的弟子是什么时候到了蛊阁的,竟然对易阁主相处这样有方法,以往他可不曾见过。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一件,日后也终于有人能稍稍管住这位桀骜不驯、想法极多的阁主了。
“千愿……”身后,江卿濡喃语,朝着阁楼里望去,眼神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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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禅宗抱怨完,终于离去之后,池焕苏才终于得闲。
师兄还站在旁边,垂眸不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师兄?”池焕苏疑惑问,“怎么这副样子,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我印象里怎么没听说过蛊阁有位名叫‘千愿’的弟子,也没听弟子们说起过。”江卿濡走在池焕苏身边,同他一起朝着蛊阁走去,边走边说。
“千重门的弟子那样多,记不得是正常的,今年也新进了不少弟子吧?”说起这个,池焕苏也还记得自己扫过每个峰的新晋弟子名单,确实也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名字。
不过弟子们那般多,自己忘了也正常。
“只是觉得,若是真有弟子能治住千千阁主,宗门里必定流言四起,之前却是没听说过。”江卿濡笑笑,“不过也是我这段时间不是在闭关就是外出,没听说过也正常。”
“我虽在门内……”池焕苏迟疑。
“大概也没有哪位弟子敢在敬之面前谈论流言吧。”江卿濡忍不住笑起来,他可是见到过弟子迎面撞见自家师弟,慌不择路扭头转身离去,佯装没看见的样子。
“无碍,晚些我去弟子册里看看,师弟别担心。”江卿濡安慰说。
“倒也不是。”池焕苏为自己一个猜测就让师兄替自己忙这件事感到羞耻,他忙说,“这也并非什么大事,想来也是我记岔了。”
“师弟事情多,贵人自然多忘事。”
“师兄你又调侃我。”
池焕苏没多想,将弟子的事情暗自记在了心里。两人进了阁内,阁内正堂未见易千千的身影,池焕苏找了个弟子询问,得知易千千和那位弟子去了天字蛊室。
蛊阁的蛊室分为天、地、玄、黄四种,能留在天字蛊室的,必然也是极其贵重的蛊虫和蛊毒。
池焕苏走过去时心里感叹,这位名叫“千愿”的弟子可真是备受宠信了。之前竟然也没听说过。
“等等师弟!”
池焕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大师兄伸手拦住。
此时他还未至天字蛊室楼口,突然见到大师兄如此,池焕苏疑惑不解的同时也警觉了起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师兄?”
“唔……”
江卿濡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他的眉头微蹙,看起来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苦恼。
难得见到自家师兄这般犹豫的模样,池焕苏皱了下眉,“可是蛊室出了状况?我现在就去看看。”
“等等!”江卿濡拉住池焕苏的手,眼神闪烁,面颊微红。
这般模样让池焕苏也愣了下,身后的狼尾似乎感受到什么似的跟着一跳。
池焕苏没注意狼尾的动静,只是心中有种微妙的直觉。莫非……
“咳咳!蛊室内……师弟不宜。”
果然如此。
“我已经不是孩童了!”池焕苏脸色几番变化,又觉得羞恼,又忍不住为关系混乱,青天白日乱作为的前辈生闷气。
“他们真的在蛊室内……?”池焕苏甚至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
“呜……”犹豫了下,江卿濡叹了口气说,“我听到哭泣声了,易阁主他、他在哄人呢,师弟。”
“啪”的一声,池焕苏伸手紧紧抓住自家师兄的手,耳朵发红,身后的狼尾跟着炸了毛,拍在池焕苏腿上。
他快步向回走去,脚下几乎生出了火。
“师兄快收紧神识,伤眼。”走出蛊阁池焕苏还不忘了说这一句。
都怪宗门内长老太不注意了,可不能带坏他纯洁的师兄。这一刻,池焕苏像是家长上身了一般对大师兄产生了浓烈的保护欲。
“我没开神识,只是听觉太灵敏,修炼时间长了,五感难免……”江卿濡眨眨眼,无辜说。他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郁闷地走出了很远,并且下定决心短时间内都不再靠近蛊阁了,池焕苏垮着脸想,难怪他之前没注意到这位弟子,原来是阁主的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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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室。
易千愿躺在榻上羞耻地想哭。
然而身前的人笑眯眯地在他耳边说:“快点哭,小千愿,记得要哭得大声点,好听点,再说点我的好话。哎,对,就这样,你知道的吧,装得不像的话,一会儿代掌门们可就进来了,我的这两位师侄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哦。真乖!”
◇ 第54章 是的,断袖好
离开很远之后,池焕苏依旧面红耳赤,没有打开结界挡风,他任由冷风吹进衣裳中,好让自己脸上那因尴尬而升起的热气消散。
从小就专心修行的池焕苏对于这类事情接触很少,年纪小的时候在民间生活,偶尔也会听到大人打趣一嘴,因为是小孩子,大人们看见他之后很快就停下不再交谈了。
若是他自己一人去,遇见了这种事情大概会尴尬一下便当作没有发生一样忘记,然而偏偏是师兄陪同他一起过去。
池焕苏的狼尾都因为害羞卷进了大氅里不肯出来了。
他悄悄地偏过头去打量师兄的神色。
江卿濡不似池焕苏那般尴尬,望过去的时候也面色如常,看着依旧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目光清澈而不含其他情绪,从脸上看,完全不受刚刚事情的影响。
池焕苏望见时,内心责骂了自己心境到底不够高,很快便也也跟着平静下来了。
他忍不住反省,若是自己修行到家,便应该能做到师兄那般淡然,将世间之事全部看淡,便一切皆不会惊动内心。
修行之人应当如此。
池焕苏叹了口气,心中悄悄把自己的晚间修行时辰延长了一倍。
身旁,江卿濡在心中感谢自己的长发遮挡住了耳朵,他的面颊和耳朵都跟着发热,眼神闪烁不敢看旁边人,幸好他不像师弟那般尴尬的时候容易面红的脸,否则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自家师弟了。
若是他自己一人遇见这些,大概他只会当作人之常情,虽然奇怪了些,但也能说得过去,然而当师弟惊讶地看向他的时候,江卿濡也忍不住感到了不好意思。
师弟是那般心思纯净之人,定然未曾了解过这些,若不是他来来去去前往俗世的花街柳巷抓了不少迷惑人心的妖怪,大概也无法面对这些。
江卿濡侧头悄悄打量走在身旁的师弟。
啊,果然面红了。还是他熟知的那个师弟啊!
两人一直走出去,离开蛊阁很远也不曾停下。直到池焕苏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易阁主蛊虫的事情。
然而扭头看看师兄,又想,算了,也不急于一时,这个时候也不好打扰到人家。
……话说为什么宗门内的人都喜欢在一些严肃的场合不做正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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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正逢弟子们下学的时候,从屋内走出来的弟子有不少,迎面撞上,有些弟子还记得打招呼,有的弟子则如同江卿濡调侃的那般,看见池焕苏便扭头绕道溜走了。
大概天下所有的学子都有这般的侥幸心理,总觉得不会被夫子抓到,也不会被山长看见。现在即便是修了仙道,也依旧如此,望见了掌门就开始偷溜。
池焕苏发觉自家师兄又在偷笑了,即便大师兄没有扭头,肩膀也没有颤抖,但他熟知师兄的性情。
弟子们悄悄在下方传音。
“今天怎么两位掌门都过来了,这是巡学来了吗?”
“你小声点,看看他们过来的方向,也不像是从正殿过来的,怎么感觉像是西南方。”
“西南方位有什么峰啊?我印象里怎么是五味坊、绣天宫和蛊阁?”
“掌门怎么就不能去进食,进食是人之常情。”
“进食个头,掌门早就辟谷了。”
“去换件衣服。”
“不可能这衣服好几天都是这一套,就没换过。”
“难不成是去……”
弟子们扭头朝着上方看了一眼,目光在池焕苏和江卿濡之间游移。
池焕苏几乎在下方弟子偷偷看他的时候就抓到了他们,只不过他不加理会,既然来了就顺便在讲堂绕一圈,看看讲师们的情况。
然而弟子们的目光似乎越来越大胆,甚至对着自己和师兄指指点点。
他扭头朝着弟子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还在谈论的弟子们便立即噤了声。
这般心虚的模样若是心里没有鬼,池焕苏是绝对不信的。
只是弟子们向来不和他多谈,他也不知道弟子们在讨论什么东西。
悄悄扭头,池焕苏想问师兄,却不料一扭头,望见师兄一言难尽的表情。
“师兄?”
怎么这副模样?
池焕苏感觉自己像是跟不上大家的脑子一般,明明刚才自己还只是不懂弟子们在想什么,现在看师兄的模样,发现连师兄在想什么自己也看不懂了。
“咳!”江卿濡反应过来,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正在对着他们说悄悄话的学子。
学子们望见江卿濡的眼神,立刻如鸟兽般逃散。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池焕苏忍不住问。
“他们在说,难不成我们是从蛊阁那个断袖楼出来的?”江卿濡笑得吓人。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又被自家师兄的笑容吓了一跳,池焕苏沉默了下。
没过一会儿,他附和一句将问题推给了胡乱说话的弟子们:“到底是修业太少,才整天胡思乱想。”
狼尾在池焕苏身后扫来扫去,池焕苏大步走开,让自己脱离师兄的身边。
身上的大氅随着步伐摆动,和着狼尾的晃动混杂在一起,遮遮掩掩,看不分明。
池焕苏路过弟子身旁,彼时他与大师兄之间隔了一大截,他心想,这下好了,这下就没有弟子会说自己和师兄是断袖了。
掌门对于弟子们最好的以身作则,就是亲身告诉他们,少想一些情情爱爱,登天之道,就在于专心。
“完了,两大掌门面和心不和,隔得那么远,看来这和气装也不愿意装了,妖族来袭,甚至打入内部,明日我门还会在吗?”
“难、难、难啊!”
池焕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