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朝六九
“一切是本尊的错,本尊想办法把他找回来,本尊赔罪。不要起棺,不要起棺……本尊想办法,本尊有办法的。本尊求求你,不要起棺……”
危楼语序颠倒,按在地上的手已经泛白,额头撞击地面得又狠又快,地上很快便见了血。
满堂震惊。
就连一旁的魔族都震惊了。
不知过了多久,知尘才将危楼扶起,危楼没起,他攥着知尘的手臂,不住道:“我有办法,不要起棺,把沈扶玉交给我,求你。本尊求你。”
字字泣血。
知尘看了他片刻,才道:“那魔尊殿下便试试吧。”
“师尊!”其余弟子不满地开口。
危楼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知尘答应了什么,他扑到冰棺前,推开棺材盖,小心翼翼地把沈扶玉抱了出来。
“大师兄!”有不满的弟子大声喊,被知尘一抬手制止了。
危楼把沈扶玉珍重地横抱在怀里,轻声道:“本尊……”
他有很多想给沈扶玉说,千言万语好似湍湍流水自心头滑过,什么也没留住,只出口了一句:“对不起。”
明明说好要永远对你好的。
他哽咽了一下,把沈扶玉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一步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着沈扶玉往下走,鼻息间却钻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十三具自刎的尸体正安静地躺在静笃峰的山脚下。
危楼一怔,下意识地捂住了沈扶玉的眼睛。
“尊上,”泊雪上前一步,给他解释道,“这十三位公子来自十三世家,倾心沈仙君许久,听闻沈扶玉……悲伤过度,专门来到静笃峰,殉情。”
危楼记起来了。
似乎是那“十三痴情客”来着。
他的气息抖了抖,闭了闭目,抱着沈扶玉跑了下去。
“尊上!”
他的属下忙抬脚去追。
危楼知道沈扶玉受欢迎,为此他没少吃过味,但是究竟有多受欢迎,危楼也没有确切的数,直到如今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纤阿剑仙,一朝战死,万民齐哭,天下同悲。
纸钱随着百姓的痛哭声铺天盖地地飞入空中,像是春日烦人的柳絮。遥遥望去,天地之间竟像是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
“沈仙君啊€€€€”
“仙君!”
清霄派通往别处的路上,乌泱泱的百姓跪成一片,互相搀扶着放声痛哭,无数眼泪落入土地中。
世间修士千千万,唯有一人被称君。
危楼抱着沈扶玉,穿过数不尽的纸钱,在哭声中走向魔域。
“站住!”
面前倏地落了一些红着眼眶的修士。
危楼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就是你这魔头杀的沈仙君!”为首的人抽出剑,直指危楼。
闻言,一旁嚎啕大哭的百姓齐刷刷地看向危楼。
危楼没有说话,他抱着沈扶玉的手指却是渐渐泛白了。
“胡说八道,”出奇意料地,泊雪开了口,“沈仙君究竟如何死的,你们当真不知道?”
“不用来指责我们尊上杀了沈仙君,沈仙君身死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自从沈仙君与尊上互通心意以来,你们先是因为嫉恨咒骂尊上,后又责怪到沈仙君身上。百般阻挠、恶意揣测、步步紧逼,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做尽伤人之事。你们是怕沈仙君误入歧途吗,不,你们是怕以后再也没人任你们使唤,怕他沉迷谈情说爱不能及时救你们于水火之中!”
“沈仙君到死都护着你们这群自私自利、虚伪至极的东西,若不是怕伤及你们,他至少可以一直撑到尊上走火入魔清醒!分明是你们害死了他!”
泊雪一字一顿地开口,面前的修士与百姓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一个两个白痴似的抖动着嘴唇,说不出来一句话。
危楼一直没有说什么,见面前的人不挡路了,便继续抱着沈扶玉朝魔域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影渐渐藏入纸钱之中,模糊不清。
“掌门师兄,”知微和知尘等人一齐站在山峰处,直到危楼的身影消失她才不满地开了口,“我不懂,你为何要危楼带走他!”
“扶玉是我清霄派的内门弟子,理应葬于我清霄派才是。”知允难得一改以往温和随性的模样,看着知尘,像是在等知尘的一个合理解释。
“扶玉……”知尘缓缓开了口,“命不该绝。”
知微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师兄!”那是她看着长大的扶玉啊!
“危楼,有把他带回来的力量。”知尘没有解释是什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魔族再强力量也是与灵力相反的!”知行忍无可忍地反驳。
“非也,”知尘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是这种力量。”
知允神色微动:“那是……”
知尘看向远处,轻声道:“爱。”
最纯粹的、属于爱的力量。
第111章 蝶恋花€€十一
“你来做什么?”
凤凰百年没见过姜应了,猛一见险些没认出来,无他,姜应实在太憔悴了:脸色苍白,眼皮微肿,再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狡黠精明的模样。
“沈扶玉死了。”姜应的嗓音有些哑。
凤凰的身体僵住了。
姜应的这句话险些叫他分不清心魔与现实,他的心底倏地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与怒气来,他愣了许久,才回过神,猛地拽住姜应的衣领,沉声道:“谁许你开这种玩笑的?”
姜应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凤凰,再次道:“沈扶玉,死了。”
凤凰的胸膛猛地起伏了几下,推开姜应:“滚!”
撒谎。
分明他前些日子去偷看沈扶玉的时候还好生着!他不过闭关修炼压制心魔了几日,怎么就死了!
姜应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的,从他和魔尊在一起人间便有万般风言风语,这些日子他们实在骂得过分,魔尊便将那些人全杀了。”
“按他的性子,想来是跟魔尊吵了架,回了清霄派。那魔尊不知为何发狂,沈扶玉不敌他,也可能是为了保护他……”
“滚!”凤凰打断他的话,把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掀翻在地,“孤让你滚!”
该说的都说了,姜应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了眼凤凰,转身离去。
“殿下?”
姜应刚走,青鸾便走了进来。
“沈扶玉死了。”凤凰看向青鸾,似乎是在告诉她,又像是在等她的答案。
“殿下……”青鸾一顿,低下了头,“节哀。”
凤凰眼前一黑,险些没站住,他扶住桌子,面上难得有几分仓惶:“孤不信,六岁那年说他死了他照样活得好好的!”
说不定是使得坏主意想让自己回去找他呢?
毕竟姜应都回来了,肯定是姜应出的主意。
“殿下,”青鸾咬了咬牙,“沈仙君今日出殡,您出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凤凰滚了滚喉结,猛地推门而出,未到人间,便见漫天的纸钱,还有哭声中传来的声声“沈仙君”,像是汹涌的海面掀起滔天的巨浪,几近将他席卷入海底。
一瞬间,他的愤怒、他的恐惧、他的怨言尽数剥夺去,只余了满地的荒芜。他抬着脖子去看天上的纸钱,今日风大,阳光不明朗,纸钱压下来,阴沉沉得一片。
他冷不丁地想起沈扶玉很久之前说的话:“凤凰,这种天可能要下雨啦。”
时间太久远,凤凰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回答的什么,因为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把沈扶玉叼进了羽毛里。
羽毛毛绒绒的,沈扶玉被逗得一直在笑。
当时只道是寻常。
凤凰闭了闭目,回了妖族。
“殿下?”
青鸾看向凤凰,后者异常平静,看得青鸾心底隐约有几分不好的感觉。
凤凰道:“孤本想杀了危楼,但是,沈扶玉既选择跟他在一起,定然是喜欢的。他用命救下来的人,孤再杀了,倒让他成了枉死。”
他说完,停了很久。
他一点一点看过这座宫殿的每一处,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以致他转身时倒有几分轻松感。
他拿出藏在书架底端的一把剑,在青鸾惊慌失措的一声“殿下”中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鲜红的血从背部蜿蜒曲折到脚跟,凤凰一声不吭,生生剜出了自己的凤凰骨。
“我,不想当妖主了。”
他真的不想再当妖主了。
眼泪从青鸾的眼角缓缓流出:“殿下……”
凤凰骨已剜,凤凰实力大减,再不配妖主之位。
凤凰似乎还有别的什么话想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勉强给青鸾笑了一下,什么也没带,就这么告辞了。
哀莫大于心死。
凤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真正的难过,并没有声嘶力竭,只是有种说不出的疲倦,疲倦到他连身后的伤也不想管,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趴着。
找个什么地方呢?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凤凰看着手里的凤凰骨,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没有告知任何人,孤身去了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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