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冕 第2章

作者:阿卡菠糖 标签: 狗血 年下 HE 玄幻灵异

听到莘辰的话,眉眼间多了几分倦懒,弹掉烟灰:“让他去。”

前提是,他要能从这间房里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只要看到贺泊尧这副闯了祸还混不吝的样子,莘辰总会感觉到头疼。

之前将钟衍家人的死讯瞒得密不透风,莘辰早就提醒过他,如果不想钟衍从此记恨上他,最好跟人好好解释。

贺泊尧不听。

果然,事情败露后,钟衍将新账旧账一同合并,全部记到了贺泊尧的头上。

那段日子钟衍的精神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过去多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不再,心心念念想着逃离贺家。

贺泊尧知道他一旦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最终不顾劝阻,强行把人留在身边,关了起来。

莘辰那段时间出入澜庭壹号特别频繁,他时常觉得自己就像工厂里拿着螺丝刀修理玩具的工人。

而钟衍,无疑就是躺在操作台上被蹂躏到破碎的可怜布娃娃。

自己把他修好,贺泊尧转眼把他弄坏,自己再修好,贺泊尧再弄坏……

抽回思绪,莘辰将一剂白色软管塞到贺泊尧的手里:“这个应该只有你能帮他抹了。”

并好心提醒:“轻一点,如果你真的不想假借他人之手的话。”

贺泊尧垂眸看了一眼,默默将药膏接过。

“我听说你是在下城区的仓库里找到他的?”莘辰突然想起来:“这一年多他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我刚刚看他瘦得都快皮包骨了。”

“他现在身子虚弱经不起折腾,我开了药,你督催他每天按时服下,那方面……”

莘辰说着轻咳两声:“多少克制一点。”

他这边话音刚落,抬眼便看见一名黑衣下属走了过来,站定在贺泊尧身边。

对方瞟了自己一眼,随后恭敬汇报:“下城区接应衍少爷那帮人,明着在港口偷渡,私下里其实做的是挖器官贩卖的生意。”

“omega的腺体,beta身上的各处器官,只要是能用上的,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在旁听着,莘辰也感到一阵后怕,汗毛不自觉竖了起来。

“二少,您看那些人……具体该怎么处理?”

贺泊尧掐了烟,抬眸望过去,目光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对视的瞬间,黑衣下属一切了然。

低头小声:“好的,明白。”

人退下后,莘辰靠在栏杆舒了口气,庆幸喃喃:“好险,钟衍差一点就落入狼窝了。”

说完这话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转念一想,待在贺泊尧身边,怕是比狼窝也好不到哪去吧?

“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贺泊尧将他的思绪打断:“只要他不和外界接触,就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

贺泊尧神色认真,莘辰侧目默默打量着他,却根本替钟衍高兴不起来。

钟衍得知家人出事、闹着要离开的那段时间,贺泊尧将人困在澜庭壹号,配备了多少人手将他看得比什么都严。

后来带着钟衍去海边散心,贺泊尧临时接了一通电话要走,叮嘱属下把人看好。

钟衍下海潜个水的功夫,贺泊尧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跑了。

辗转20多个城市,贺泊尧找了他整整一年多,却万万没想到人就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贺泊尧从不在相同的事上栽跟头,珍宝失而复得,现在只会把人看得更紧。

钟衍再想寻找脱身的机会,可能性只能说是微乎其微了。

管家依照莘辰临走前的指示,将药小火慢熬,凉到七分微烫的程度才给钟衍端过来。

“忠叔,我快要死了。”

平静躺在主卧大床上,钟衍嗓子哑到失语,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衍少爷,快别这么说。”

忠叔看着钟衍在贺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也并非全然没有感情。

闻言将人缓缓从枕头上托起,碗口对准了钟衍嘴边:“衍少爷,咱把药喝了啊。喝完,身体很快就能恢复了。”

钟衍不接话,双目近乎失焦,茫然盯着前方。

许久后,才带着很弱的气息从唇边淡淡吐出几个字:“枪,有枪。”

忠叔一开始没有听清钟衍在咕哝什么,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钟衍惊魂未定挥起了手。

下一秒,忠叔手里的药碗,就这么被打翻在地上。

贺泊尧闻声推门进屋,看到屋内的景象眉眼一沉,径直走到床边:“阿衍,你又不乖了?”

忠叔从床边站起来,怕贺泊尧因此动怒,连忙找补:“药还有多的,我这就去再盛一碗。”

可谁知钟衍一听,反应更激烈了,两手抱在胸前一个劲摇头:“不喝!我不喝!我没病,我不要喝药!”

贺泊尧权当他是在胡言乱语,心疼他这副病样,单腿跪在床边,上前揽住钟衍轻声哄道:“阿衍,听话,你在发烧。”

钟衍像是触电了一样,一把将他推开:“别碰我!”

再看向贺泊尧,眼神恢复清明,眸底染上强烈的痛苦:“你什么残忍的手段都用了,折磨我也折磨够了,什么时候能放了无辜的人?什么时候饶了我?”

贺泊尧不知是被哪一句话刺激,方才的温柔霎时不再,捏起钟衍的下巴:“阿衍,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心心念念想的还是护着那个孩子。”

“你该不会,是把他当成小淇了吧?”

听到死去弟弟的名字,钟衍原本怔愣着的双眸总算有了点反应,语气冷着:“别提小淇,你不配提他。”

贺泊尧轻笑:“好,不提。”

眸底几不可察黯了黯:“你说我残忍,那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说罢转头,高声冲着门外吩咐:“姜泽,去把下城区那个孩子绑过来!”

姜泽、孩子、绑……

所有的字眼汇聚到一起,仓库里,枪口正对着头颅扣动扳机那一幕蓦地从钟衍脑海中蹦出来。

“不要!” 他半跪起身,抓住贺泊尧。

面色苍白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贺泊尧,我错了。我喝药,我现在就喝。”

几乎不带任何迟疑,钟衍满脸惊恐死死拽住贺泊尧衬衣的袖子:“求求你别动他,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情绪的剧烈起伏让他话里染上了哭腔。

贺泊尧怔怔望着他,就连一贯倨傲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阿衍,我要的,是你的道歉吗?”

双手掐着钟衍的肩膀,贺泊尧俯身,平视他的眼睛:“是吗?”

问完咬紧了牙,将人摁进怀里,牢牢抱住,眼中亦是痛苦。

alpha动作颤抖,眉心凝着,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

良久后,才道:“钟衍,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第3章 “阿衍怕苦,要糖”

钟衍在床上休养了快一周才勉强可以下地活动,即使只在院子里走走,旁边也都有佣人时时刻刻在跟着。

除了草坪里偶尔钻出来的蚯蚓,几乎连个可以说话的伴都没有。

澜庭壹号哨岗上的雇佣兵常年背着狙击枪,守护着这里一四通八达的地下暗网€€€€包含但不仅限于贺泊尧的私人金库、酒窖、密室、甚至是地牢。

监狱的高墙上扎着铁丝网,贺泊尧给他的禁锢却是无形的。

为了将他困住,贺泊尧阻断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给了他最优渥的生活条件、最周全的照顾、却叫他失去了自由。

澜庭壹号上下哪怕是楼梯口一个极小的摆件,都是经过拍卖会的层层筛选留下来的,极近奢靡。

身处这座四方高墙围成的华丽金笼,钟衍不觉幸运,时常压抑得喘不过气。

硬要挑一样物件说是称他心的,约莫只剩下后院树下那枚秋千了吧。

正午阳光刚好的时候,钟衍会披着衣服出去透透气。

走累了就坐在秋千上,悠悠晃晃,眸中闪着呆滞麻木的光,从不说话,像个哑巴一样。

忠叔每天将他服的药定时定量端上来,同一味配方,钟衍现在闻到这个味都快要吐了。

面对忠叔的眼神上的问询,他无动于衷,良久后开口:“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回家?”

忠叔面带微笑,将碗毕恭毕敬递上来,哄着人:“衍少爷说什么胡话?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钟衍回神,看着人认真敷衍自己的样子,竟莫名感到可笑。

手一挥,将碗里的药尽数掀翻在地上。

一回头,却发现不远处的树干后头藏着一双眼睛,战战兢兢往自己这边瞟。

钟衍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孩看了刚才那一幕心里正害怕,绞着手指,慢腾腾朝秋千挪过来。

两人是钟衍在渡船想要逃离澜城前偶然相识的,这孩子本可以早回去跟父母团聚的,现在却受了自己拖累被困在这儿。

检查过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钟衍问他:“想不想家?”

孩子点头。

钟衍抬头正对上阳光,眯起眼露出一抹苦笑,须臾后道:“我也想。”

“再等等,哥哥想办法,一定让他们放你走。”

贺泊尧回来得晚,进门衣服没换,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卧室质问他:“为什么又不喝药?”

钟衍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颇有些自暴自弃:“不想活着,为什么要喝药?”

贺泊尧冲过来,拽住他衣领前襟:“钟衍,你究竟是故意要气我,还是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钟衍被迫仰视对方,沉默许久后突然笑了:“贺泊尧,你困不住我一辈子的。”

有朝一日我死了,灵魂也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