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卜花兔子
懂事体贴,不让人操心,小小的身体一直分担着她身上的担子。
五岁到十八岁,他没有轻松过。
为什么这么懂事的孩子却三番四次招人污蔑。
她的孩子,她的小筠,只有做母亲的才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此时骑在陈鹏身上又打又挠的女人宛如换了一个人,头发散乱,眼珠猩红,完全失去所有理智,几名警员去拦居然都无力招架她。
她像疯妇一般尖叫咒骂,完全看不出平日里温柔的影子。
“咽回去!咽回去!”
她不断扇着陈鹏的嘴。
“我叫你把话咽回去!!!”嘶吼用力到面部充血青筋绷起,五官拧作一团,身体颤抖。
为什么要那么说她们家小筠,为什么?!
为什么都误会她家小筠!!!!
离世的是孩子的爸爸,为什么要把错怪在她可怜的孩子身上。
为什么啊。
“你踏马王八生的畜牲!”
“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
“是你大哥拿的枪,你们家的杀人犯,你们家把人杀了,说是我孩子的错!你还是人吗?!!!!”
“你们一家!你!你!”把他们一家都指了个遍,“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凭什么怪我儿子!凭什么怪我的小筠。”孙悄浑身脱力崩溃大哭,这十几年的血泪在这一刻迸发。
她们过的难道还不够苦吗。
她们难道还不够努力的活。
“周勇!你不在别人都欺负你孩子!“孙悄泣不成声,“他们居然还想把你的死怪在小筠身上啊,啊啊啊……”
“我们小筠是好孩子,我们小筠是好孩子,为什么都误会他。”
周筠上前扶起她,控制不住抖动的手轻拍母亲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孙悄双手颤抖地捧住他的脸,哪怕崩溃到极点,作为母亲努力找回几分理智安慰周筠,“妈在呢,别听他们瞎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母子二人就像这样互相疗伤十几年。
周筠看着母亲,牙齿紧咬着下唇,他的脸苍白破碎,背弓着,再也不像以前打的那么直。
这一刻他还是那个被困在父亲死亡里的孩子。
没日没夜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直到死亡也无法原谅自己。
在他眼里就像网络上说的一样,父亲就是他害死的。
如果当初他不喊,如果他不喊……
“去他妈的,你还是人吗?!!”
和孙悄一起共事过的老职员忍无可忍上去就要揍人,陈鹏好不容易才被搀扶着站起,看见老职员过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同事将老职员拦下让他冷静点。
老职员破口大骂,“你们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你哪来的脸说人家爹是孩子害死的,说出这话你不怕下地狱!“
警局里一片混乱,应羽泽看着抱着孙悄痛苦的周筠。
明白了所有他的不得已和沉默寡言。
他一直生活在这窒息的环境下,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不善表达。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却不间断遭受着外界的恶意。
陈鹏头破血流,脸被孙悄抓破了相。
孙悄一家好心拉长赔偿期换来的是这般狼心狗肺。
当初案件受害者家属有个群聊,老职员负责当初那起案子,将警局里发生的事情发到群里。
群里已经几年没有人交流聊天。
看见此事纷纷跳了出来。
亲人的离世是一辈子的潮湿,有人将思念带进坟墓也无法释怀。
没过多久警察局门口新来了一大批人,男女老少,各个面目狰狞愤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一家子还不让人好过。
“我们看你们家有孩子有老人可怜,好心拉长赔偿期,你们一家非但不感激愧疚还这么对受害者家属。”
“他妈的一群畜牲,下个月正常还钱!”
“之前拖的也都补上!”
陈鹏一家慌了,受害者家庭七八家,那么多钱,几乎是把这些年攒的给陈宏记上大学的钱搭进去。
原本抱着陈宏记的老人跌坐在地上,陈宏记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也完全没想到因为他这次的撒谎,直接改变了命运,因为多次在学校里偷窃,警方联系了实验高中,一个小时实验高中的书记过来,和警方一起调查核实监控。
陈宏记的犯罪证据赤条条摊在青天白日下。
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实验当即做出开除处理。
同学的一再包容忍让没有换来陈宏记的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留在学校只会害了更多人。
由于陈宏记多次偷窃,警方先处于拘留,之后会联系当地少管所。
“警察同志,小记要高考了!现在去少管所不是把孩子一辈子都耽误了吗!”
老人直拍大腿。
警察:“你还是先想想你家孩子学籍的问题吧,被学校开除转去哪。”
或者是哪个学校还会要他。
偷窃,撒谎,打架斗殴。
如果不花大价钱上私立,很难找到学校。
下个月的赔偿款都还在发愁,他们家怎么拿出的来钱给陈宏记转私立。
一切都完了。
陈鹏想破口大骂,把他的工资和老太太的退休金全拿出来赔赔偿款,哪还有钱顾得上陈宏记。
都是因为这小兔崽子。
陈鹏受了一肚子火,要是陈宏记不撒谎说有人欺负他,哪来这么多破事。
陈宏记被抡到地上,陈鹏拳打脚踢,老人警员大惊失色去拦,场面再度乱成一锅粥。
“现在好了,哪有那么多钱,你惹的事把你上大学的钱都拿出来!!”
.
晚上回到家。
孙悄的情绪已经平复,母子二人用过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筠。”
孙悄声音平和,今天的遭遇让她的气息带着疲惫。
“妈妈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去看爸爸吗?”
在这之前她一直认为周筠只是接受不了周勇离世才不去。
然而今天陈鹏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棍。
父亲的死是一场永不停止的大雪,压了周筠一年又一年。
周筠握着一只玻璃杯,里面是冒着白烟的热牛奶。
他垂下眼睫什么也没说。
“可以告诉妈妈吗?”
孙悄怀抱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抱着他给他讲故事一样。
生活奔波,她好久没有真正知晓过周筠的内心。
“妈妈不怪你,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周筠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愿回忆,眼角有泪水流过。
孙悄心疼地望着他。
他们的小筠从小小的稚童长成了大孩子,已经有许多年没在她怀里哭过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多少年了?她已记不清楚。
记忆里只有聪明懂事从不撒娇的周筠。
小时候的小筠明明是个爱撒娇讨糖吃的孩子,给他一块水果糖,他软乎乎的脸能笑出两个小梨坑。
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他一直都是那么懂事坚强。
尘封多年的愧疚终于被撬开一个口子。
周筠咬紧牙关,下颌绷得发硬,忍耐着哭声流出。
他多希望能再见见爸爸,可爸爸连他的梦里都不曾来过。
一次都没有。
“我怕爸爸还没原谅我。”
孙悄心都碎了,悲怆闭上眼睛,原来这么多年,周筠一直活在父亲离世的愧疚自责中。
他怕爸爸不愿意见到他。
他从不进墓园,他怕进去爸爸不高兴。
对不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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