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节藕
“可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好的人,却不能成为我的,我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就彻夜难眠。”
“我已经努力让自己放下了,可事实千万次证明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放不下。”
徐文星微微垂下了头,半张脸隐匿阴翳,“杀徐栾的过程中,我是期待和快乐的。跟杀你的过程完全不一样,看着你日渐消瘦,看着你说不舒服,我无数次想停下,我宁愿受罪的是我。不过,可能真是因为这个过程太痛苦,我才发现我居然是真的那么喜欢你,尽管你对我的态度好像一直都算不上特别友好。”
“怎么办呢,我只能加快这个速度,你不吃我给你的东西,你的防备心甚至比徐栾更重。我只能将二甲基汞抹在试卷上,但是……”
徐小敏语气急迫地追问,“二甲基汞容易挥发,你抹在试卷上,能坚持多久?别撒谎,都说出来。”
“我会说的,请别打断我,好吗?”徐文星看向徐小敏,不疾不徐。
安静片刻后,徐文星才说出了他主要是如何做的。
“我将大剂量的二甲基汞注入到了你所有笔的笔芯以及你偶尔会使用的墨水瓶当中,你在写字的时候,二甲基汞会顺着笔尖泄出……”
徐小敏差点就站起来朝徐文星冲了过去。
江橘白眼疾手快拉住了徐小敏。
徐文星完全不在意徐小敏,他还没说完,“后面,你却不再来学校了,我心里没有底,再加上你彻底成为了第一名…当初你说你要拿满分要当第一,我还笑话你,我们还因此吵架,现在回想起来,是我太小瞧你了。”
“你越来越好,却离我越来越远,我只能加快速度,事实证明,我不够谨慎,这一次我只是将二甲基汞大量抹在了试卷上,在它挥发之前,交到了你的手里……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让你看见了被我丢掉的书包。”徐文星口吻遗憾,“还是我运气太差了。”
“现在看见你好好的,我心情很复杂,因为二甲基汞中毒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治愈的吗?”徐文星疑惑道。
江橘白看着好像浑不在意的徐文星,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用力扼住,无法发出音节。
他知道鬼祟的恶意,也体验过,但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同类的恶意。
少年对徐文星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可恶的惦记自己的男同”上面。
江橘白垂眼沉默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徐武星被子里那个人偶…”徐武星是个蠢货,他倒是想心思恶毒,但想不到那一茬,江橘白当时就怀疑过。
“诅咒你的人偶?”徐文星歪了歪头,他很是想了半天,然后恍然大悟,“是我让他找那道士做的,怎么样?有用吗?”
第67章 ’徐文星
徐小敏押着徐文星离开时,他回了次头,微笑着,“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我吗?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让人讨厌的地方。”
江橘白靠在床头,双眼平视着前方,无法聚焦,他分明听见了徐文星的话,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床垫下陷,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徐文星脸上自得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的脸变成了石灰色,五官像不干不净的石灰堆里掺杂的石头、垃圾,整张脸浑浊不清的模样。
在徐文星对面的位置,徐栾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一处,他微弓着腰,手里拿了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偏着头,手中闪烁着寒光的水果刀削出一条薄而长而柔软的果皮
徐文星以为这是幻觉。
他闭眼。
再睁眼。
苹果皮变得比之前又长了一截。
呲。
呲呲。
呲呲呲。
果肉和果皮被刀锋分离时,发出微弱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徐栾像是才发现徐文星的注视,他抬起眼来,两只犹如黑幽幽井口的眼睛盯住了徐文星。
他殷红如血的唇角裂开,像只是给好久不见的老友打了个招呼。
遂又低下头削着苹果皮。
徐小敏推着失魂落魄的徐文星离开了病房。
江橘白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苹果,摇头,“不吃。”
“你会去杀他?”江橘白没接苹果,但是问道。
徐栾凑过去,亲了江橘白唇角一下,“明知故问做什么?”
“好奇。”
“你不意外?你们曾经是朋友。”
徐栾靠着江橘白的膝盖,缓缓道:“那些感情,在我死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走廊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橘白忍不住伸头去看。
他在医院被关了快一个月,无聊透顶,不管外面发出什么动静,他都想看看。
少年穿着病号服,穿着拖鞋,贴着走廊墙壁,尽量减低存在感。
“啊?怎么会这样呢?徐先生那么好的人……”
“那个孩子的胎心时常消失,可是检查结果,胎儿在子宫内状态很好,完全健康,可是…他好像跟普通胎儿不太一样,产科请来了专家,准备做进一步的检查才知道呢。”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好像是个女孩儿?”
江橘白回到病房,想起江泓丽肚子里那个孩子,到现在,顶多也才不到七个月。
徐栾还没有江橘白关心此事,他靠在床头,翻着那本快被他翻烂的《罪与罚》
“你妈……”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
江橘白站到床边,“让开,我要躺。”
徐栾的身影慢慢虚化,成为了一团黑色的雾,“你可以躺。”
那样的话,就等于躺进徐栾的身体里了。
江橘白抿唇,抱起被子,躺到了沙发。
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脚步声,等江橘白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时,那黑影已经弯下了腰,他轻松将拧在沙发上的少年拦腰抱了起来,放回到了床上。
接着,被江橘白一巴掌扇得将脸都侧了过去。
徐栾轻笑着,把脸凑过去,“这边呢?不要厚此薄彼。”
“……”
在江橘白无言以对的时刻,徐栾压着江橘白的手腕,力道温柔但不容反抗,他吻住江橘白,舌头探进去,顶着江橘白的上颚,迫使江橘白把嘴张大,方便他进入,方便江橘白自己呼吸。
恶鬼不像以前,总是以恨不得将江橘白整个并入口里吞下去的势头。
它这次吻得珍重,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对方小心翼翼的态度也直接让江橘白感受到,少年在细腻绵密的吻里,身体忍不住轻颤着。
久违的热流在全身乱窜,使得江橘白下意识想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藏起某处。
徐栾也明白他。
徐栾头一次没把身体分成乱七八糟的几大块,在这种事情上给它们分工然后各司其职。
[删了。]
通向阳台的门没有关,初夏的风徐徐灌进来,光影被飞扬的窗帘切割成钻石一样的明亮的碎片。
空气提前预热了夏天,混沌又滚烫,清醒的神识都在此刻换做了苍茫不清的整片白,踩下去,便是陷进去,不得超生地陷进去。
[删了。]
它衣着整齐地坐到沙发上。
冷白的脸色只瞧一眼便知他不是人,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地鬼魂,他黑洞一样的眼睛里出现了模糊的瞳孔的边缘。
过了良久,他紧握的拳头才在膝盖上缓缓地松开。
怎么办,好想吃掉床上的人。
-
“啊!!!!!”
一声尖叫将派出所屋顶上的鸟都给吓跑了几只,听见尖叫声的众人赶过去察看时,那个被派去给徐文星送饭的年轻男警察,已经倒在了地上,还没送出去的面条泼了一地。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徐小敏探了探同事的鼻息。
她抬头报告,却看见自己师傅徐陈亮以及其他人的表情都变成了同一张,他们瞪大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惊悚的一幕。
徐小敏这才注意到,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血腥气。
地上的面汤几乎也混入了血色。
徐小敏的目光转了一整圈,才放到了所有人注视的中心。
暂时关押徐文星的房间,四面墙壁上全洒满了鲜血,像是泼上去的,也像是飞溅上去的,像红色的花在白色的墙壁上绽放着。
整个房间都被红色涂满,包括那张微微隆起的单人床。
“怎……怎么回事……徐文星、人呢?”徐小敏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徐陈亮到底是师父,他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单人床边,一把拉开了那微微隆起的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被子。
他的眼睛在瞬间瞪得比之前更大,他急促呼吸着,脸上的肌肉都在跟随着他激动的情绪剧烈震颤。
床上……
床上是一架人骨,好几处还挂着没剃干净的鲜肉,完全按照它们在人体内时的状态摆放着,而肋骨、胸骨之下,则依次是五脏六腑,它们的状态已经不好了,有些发干,水分在慢慢流逝。它们距离被剥离出人体已经有一些时间了。
徐陈亮迈着仓促的步伐,歪歪扭扭地跑出了房门,走廊尽头洗拖把的水池边,传来巨大的呕吐声。
徐小敏看着师父惊惶的背影,另一名男警察跑到了床边,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他……”
“人呢?!”有人大声喊。
徐小敏看着墙角那只水桶,边缘鲜红,地上还有一串血脚印。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在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她双手撑在地面,把刚刚吃进去的早饭全吐了出来。
其他人看见所里胆子最大的徐小敏都这么惊恐狼狈,纷纷也跑过去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