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节藕
“牛。”
江橘白晚自习的时候,听见江小梦和闺蜜隔着一条走道在聊天。
“长得好帅的呢。”
“好心疼啊。”
江橘白听得好玩,“长得丑你就不心疼了?”
“不会,”江小梦正义凛然,“我甚至都不会问。”
“但是向生真的长得挺帅的,他跟以前的你是一个类型,你现在没那么爱笑了,比以前更酷了。”
“向生?”
“对啊,向生,好多女生喜欢他,他特别会打篮球。”
江橘白回了头,看向窗外,表情从闲聊的漫不经心变得冷了下来。
他心脏使劲的紧缩,又有什么东西在里边同时使劲往外撑,他心脏被攥得发疼,同时也被涨得发疼。
他在桌子上趴了下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因为什么,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徐栾是恶鬼,所以会审视自己身边的一切生物,他并不吝啬于对那些生物出手。
即使只是说了几句话。
江橘白在为他分辨的同时,更多的是无力,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改变徐栾,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
杀了徐栾,成为了一件无比正确的的事情。
但他不想杀它。
他希望徐栾可以是个好鬼,是无辜,是被害者,是迫不得已。
但徐栾一次次向少年证明。
它是鬼,不是人。
下了晚自习之后,教室里空无一人,江橘白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徐栾坐在江小梦的位置,拿着笔,低头在给他批着题。
少年抬手,直接把掌心里一团纸喂进了嘴里。
符纸碰到唾液,瞬间融化了。
徐栾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还没张口说话,江橘白就按住他的肩膀,弯下腰,朝他亲了下去。
徐栾怔了一秒钟,他手中的笔“咔”的一生被他掰断了。
但他却推开了江橘白,勾唇笑,“怎么了?”
江橘白抿了下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徐栾。
“行吧行吧。”徐栾扶住江橘白的背,吻上去,他张开口,由浅吻转为深吻。
他几乎将少年口中的津液舔舐尽,然后像惩罚一样掐住江橘白的腰,吻变得重得毫不留情,没有一点温柔可言。
江橘白穿着校服,徐栾甚至低下头,在江橘白胸前咬了一口。
少年疼得叫了一声。
却被徐栾捂住嘴,徐栾居高临下看着少年的泪眼,淡淡道:“宝贝,这样才公平。”
第71章 消失
应得的什么
江橘白脑子里已经全被装上了浆糊。
-
-如何了?今晚九点,不见不散。
无畏子正在用一块白棉布擦拭着一颗又一颗的钉子,每枚铁钉肉眼可见的长而锋利,长度超过无畏子的中指最顶端到腕部的距离,尖端闪烁着冷冷的寒光。
他面前的桃木桌上摆放着他即将要装进布包当做行李的物品,护身符、三清铃、罗盘、太极阴阳剑、招魂幡、桃木令牌,天蓬尺等,若不是一口气带不了太多,无畏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装身上。
毕竟今晚要灭的可不是普通的怨鬼。
那是死了一次又一次,多重怨气加身,同时又被年轻人类阳气滋养,日日都在成长的一只恶鬼。
如果不能一次解决掉它,令它卷土重来,那可就不是鬼,而是祟了。
“小白还算理智尚存,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若是换了别的人,被这等鬼魅蛊惑,估计连爹妈都不认得了。”无畏子欣慰道。
那鬼装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蛊惑了江橘白,哄着江橘白做那样的事情,又接连杀人,若不是那鬼怨气冲天,实在是厉害,他们几人早就已经将他收服。
江棉喝了一口气茶,深吸一口气。
“若他老实点,我们尽力,将他送去超度,也未尝不可。”
“超度?这样的恶鬼,天不容,地狱也不会收,我们说了不算。”
无畏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他长臂一伸,把桌子上的工具全部扫入布包,他将布包一把甩到肩上,屋外月色朦胧,摇曳的树荫张牙舞爪形同无数鬼影。
一声婴孩的啼哭传来。
将诡异的静谧给打破了,注入了乱七八糟的生活气。
“哎呀哎呀抱善怎么又哭啦?”三人一块丢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后屋暂时打理出来的婴儿房,旁边是在洗奶瓶的无畏子的弟子。
男生视线垂落进水池,浑身都是奶味儿,“师父,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吗?”
“用不着。”无畏子摆手。
江祖先拾起一个拨浪鼓,在手里摇了摇,“别说,长得跟徐栾有点像。”
空气凝固成了一块钢筋混泥土。
无畏子也沉默了,过了良久,他才语重心长道:“我给她起名抱善,也是希望她长大后能对这个世界怀抱善意,不要像那个东西一样。”
“出发吧。”
抱善发出破了嗓子的尖锐的哭声。
六爷庙山下。
江橘白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百步梯,半山腰的风很大,他将卫衣帽子盖在头上,每一个阶梯都走得异常沉重。
台阶上有经年无数人踩踏留下来的裂痕,还有水泥补涂之后野猫留下来的脚印,树影宛如波浪般浮动。
少年心口像是穿过数道柔软的丝线,他弓着腰,有些疼。
“江棉说这时候拜六爷最灵。”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又不是我们村子里的。”
头顶的月亮不圆,翘着锋利的角,像一片碎玻璃。
徐栾没有影子。
江橘白打了个冷噤。
他回头看了眼已经走过了的台阶,脚下从坚实的土地变为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远处有苏马道河流水声,促成了深渊的画面。
“有点冷。”江橘白抬手,握住了徐栾的手。对方的手更冷。
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眼狼。
怎样做都是个白眼狼。
徐栾一言不发地被他牵着。
香火的味道逐渐重了些,这个时间的六爷庙,该点的灯都点着,该点的蜡烛也得点着。
雪白的烟丝,在院子里盘成一条龙的形状。
庙门开着,里头的桌案上亮着两支蜡烛,烛火摇曳,江六爷的金丝缠面长靴时隐时现。
两个六个圆形花坛,中间栽种着上了年头的橘子树,树上挂着还没下树的澄黄的果子。
惹人注意的是树梢上迎风晃动的铃铛,它们被风一吹,叮叮铃铃发响,牵着它们的无数根红绳,引得其他几棵树上的铃铛一齐响了起来。
夜色已合,亥时将至。
“哐当”一声。
庙门两侧的侧门朝内打开,一派肃杀之气。
江橘白闭了闭眼,他脸上不知是爬山的热汗还是因恐惧而出的冷汗,或是眼泪。
总之,在脸上汇合了,稠密如粥。
“小白?”徐栾偏头看向江橘白,他没走入近在咫尺的阵中,反而绕到了江橘白的面前。
他的眼睛成了真正的深渊,凝视、审判着。
江橘白的脸苍白了,不仅唇苍白了,就连眼睛和头发,他整个人都苍白了。
被发现了吗?
“你出汗了。”徐栾抬手,揩掉了江橘白脸上的汗水。
江橘白的心砰砰直跳。
“对不起。”江橘白抖成了一个人形的筛子。
“什么意思?”
徐栾没有得到答案,他被少年狠狠推了一掌,他踉跄了几步,倒退进了阵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肩膀,被江橘白推了一掌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一道,冒着缕缕黑气。
铜钱手串挂在江橘白的拇指上,上面鬼气森森的猩红颜色不知何时已经被洗净了。
树上轻盈悦耳的铃铛声在阵法启动那一刻,顿时变得声如裂帛,变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橘白垂着眼皮,他眼睛亮晶晶的,有什么液体滚出来,"对不起。"
他没说是被逼的,也没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对不起徐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