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节藕
也是。江橘白想道,没有见过鬼祟的人,就算相信有鬼祟的存在,也不可能把任何奇怪得解释不通的事情推到鬼祟的头上。
“不过他很聪明,你可以跟他一起学习,其他的话要少说。”徐栾叮嘱道,“任何事情,都是一样。”
“还有,他是同性恋。”
“同性恋?”
“嗯,他喜欢男生。”
江橘白真不怕徐栾了,起码在此时不怕,他甚至主动向徐栾靠近,“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过你?”
徐栾没说话。
江橘白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靠。”
下一秒,徐栾的鼻尖抵上了江橘白的鼻尖,“我有跟你说过,不要说脏话吗?”
江橘白忘了。
“没有。”
“那我现在说,不要说脏话,记住了吗?”
有了昨天晚上的教训,江橘白答应得很快,“记住了。”
少年之前一身刺对徐栾充满抗拒的时候,徐栾想要惩罚教训他,可少年突然变得温顺,他却更想欺负对方。
它是恶鬼,可怜的人类少年永远都无法让它感到满意,它就是想恶劣地对他,却故意找那么多借口。
这一点,连恶鬼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
江橘白把所有文件夹拾起来,放回到原位,他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转身,发现徐栾已经不见了。
看着徐栾出现过的空地,江橘白微勾嘴角,他想,他已经找到了和徐栾的相处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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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考试,江橘白数学考了八十多分,全部总分加起来三百多分,比之前多了两百多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上升空间那么大,有本事考个七百啊。”他成了末班的第一名,头一次听到有人在背后讲他的坏话讲的不是他长得好但脾气臭,而是说他成绩好,他头一次没出去找说的人的麻烦,还觉得对方可以多说多说。
周六放学前,陈白水把江橘白叫到办公室大夸特夸,但夸到后面又骂他,“既然这么会学,为什么以前不学?”
“你要知道,这前面提升起来容易,越到后面越难,你就算是这次考了三百多分也不要骄傲知不知道?”
“真的是不知道你脑袋里怎么想的,明明聪明,非要到最后关键的这一年才开始学,这么多科目,我看你怎么补得起来?!”陈芳国看起来比他还愁,学生不学他愁,学生学他更愁。
江橘白都听着,听完了,他问道:“05届有四个女生,徐梅徐兰……”
陈芳国在听见05届的时候脸色陡然就突变,在听见徐梅这个名字时,更是直接跳起来用试卷挥舞着让江橘白住了嘴,他四方张望,最后压低声音,“你想问什么?”
“我从别处听到的,说她们不在了,所以问问。”
“以后别问了,把这件事情给我忘了,知不知道?”陈芳国脸色难看,语气急切,“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听见没?”
江橘白半晌没说话,然后点了点头。
但陈芳国却不放心,自己又开口了,“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跟你说了算了。”
他让江橘白坐,自己也跟着坐。
“三年前的春天,学校庆祝建校35年,但那天晚上下大雨,大礼堂是老屋,雨势太大,把房顶给冲塌了,台上正好是她们几个在表演,生生给压死了,学校赔了不少钱,后面都不让提,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大礼堂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宿舍?”江橘白问。
“你怎么知道?”陈芳国讶异道。
“我猜的。”
陈芳国叹了口气,“大礼堂就是你们现在的宿舍楼,大礼堂出了事之后就被拆掉了,现在举办晚会都是在食堂,房顶也做了加固。”
“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少打听,你要是能把这些心思放在学习上,说不定这次都四百分了!”陈芳国拍着桌子。
江橘白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办公室了,他抓起试卷,朝陈芳国说了谢谢,跑走了。
离开了陈芳国的办公室,江橘白回忆着陈芳国给出的解释,陈芳国说是意外,可自然导致的死亡,她们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怨气,还能被徐栾看中,为徐栾所用,真要是没有任何怨气,徐栾估计看不上她们。
离校时,江橘白在校门口撞上徐武星三人,徐武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他精神不济,瞪了江橘白两眼,被徐文星拽上了自家的车。
徐马克的喉咙还没好,他一边咳嗽一边跟李观嬉骂江橘白,李观嬉反正只是笑嘻嘻地听着。
江橘白和吴青青换了位置,他开车,吴青青照旧坐着。
在路上,吴青青听见江橘白说这次考试考了三百多分,激动得差点从车上掉了下去。
“祖坟冒青烟了!”吴青青说,“等会我多做几个菜。”
末了,她头一回主动说:“把你阿爷也叫下来,一块吃。”
一个星期没回家,家里还是老模样,邻居还是对他们一家避如蛇蝎,尤其是对江橘白,一看见他,立刻就钻进屋里,紧闭大门。
吴青青指着旁边院子,“有本事一辈子别出来,王八蛋!”
江橘白先迈进屋,他把书包丢在堂屋,几步上了楼,他钻进阁楼里,从桌子底下抽了一炷香,点燃插进了香炉中。
江祖先撇开一只眼,“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比上次月考多考了两百。”
“你多考两百分,跑来给徐栾上什么香?”江祖先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江橘白在地板上盘腿坐下来,“徐栾教的。”
“咳,咳咳咳!”江祖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着江橘白,咳嗽了半天,“他教你学习?”
做契的内容里可没有这一项,而且不管是神是鬼,做契只是为了在威胁生命的关键时刻,让对方帮助一把,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帮着。
更何况,徐栾是什么东西?是怨气冲天的厉鬼,怎么还干起这种事儿了?
江祖先握着江橘白的肩膀,严肃地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他的浑身上下还有瞳孔和肤色,没有被同化,仍然是人类。
“他答应帮你的条件是什么?”江祖先沉声问道。
“做了契,还要什么条件?”江橘白抓起供桌上澄黄的橘子,问空气,“可以吃一个吗?”
江祖先被噎住,翻了个白眼,“你问鬼呢。”
徐栾影绰身影出现在门口、江祖先的背后,面白如纸,显得双眸越发的阴气森森,他开口说话的嗓音又低又凉,“需要我帮你剥吗?”
第28章 嫉妒
江橘白把橘子递到了徐栾的手里。
这是属于徐栾的贡品,他本来就应该取得徐栾的同意,不然谁知道徐栾会不会借机又来找他的麻烦。
江祖先看见一只青白的手从他背后而来,越过他的肩头,拿走了江橘白手里的那只橘子。
橘子皮被扒开,微涩的果皮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
江祖先一直没回头看,他重新阖上眼皮,口中诵着经文,就站在他身后的徐栾,不为所动地剥出了一个完整的橘子。
江家村永远不缺各种各样好吃的橘子品种,橘子皮薄如纸,里面的果肉肥厚清甜。
没了橘子皮的橘子回到了江橘白的手中,徐栾消失在房间里,过了许久,江橘白的一个橘子都吃掉快一半了,才听见江祖先慢悠悠半讽刺半忧心地说:“你还跟他过起日子来了。”
江橘白一言不发地吃着橘子。
又过了会儿,江祖先说:“你可要想清楚,这是鬼,你要是把他当人一样看待,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知道。”江橘白是觉得,他没必要跟徐栾针锋相对,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说,徐栾也找他麻烦。
江祖先不再说他了,说也是白说,做了契,他们要怎么相处是他们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也管不了,不仅管不了,说多了,说不定还会引起鬼祟的反感。
在这种关系下,鬼祟会护犊子,就像刚孵出崽的母鸡。
同样,它们也没有善待对方亲友这一概念。
吴青青在楼下厨房烧了一大锅基围虾,她临时又跑去镇上市场里面买的,这可是三百分,不是三十分,她乐得连带着看江祖先都顺眼了。
江梦华最后一个回家,他整日戴着一个针织的毛线帽,棕红色的,他把帽子摘下来搭在了洗脸架上面,去厨房看了一眼,“豁,今天什么日子啊?”
很快,江梦华也知道自己儿子考了三百多分,他一个高兴,直接从口袋里数了三百块钱给江橘白,“一分一块钱,下回四百分,我给你四百块!”
两口子只有江橘白这一个孩子,平时也没什么大的开销,吴青青不爱逛街烫头买衣服,江梦华也不抽烟喝酒,更不喜欢跟厂里那些人出去洗脚唱歌。
于是,他们这些年赚的钱全攒下来了,虽然不算富贵,可让江橘白手头比同龄人阔绰,完全没问题。
饭好了后江祖先才下楼,吴青青一直让江橘白多吃点,江橘白眼睛都没眨地给江祖先碗里夹了好几只虾。
吴青青在桌子对面猛翻白眼,还冲江梦华使眼色,江梦华装作没看见,又被她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江梦华低下头,把脸埋在碗里,低声道:“孩子孝顺难道不是好事?他一天打老爷子三顿,回头也能一天打我们三顿。”
“等会我出去一趟。”江祖先忽然开口说道。
江橘白问道:“干什么?”
“去把李家姑娘一家超度了,免得她再去害过路的人。”
江橘白夹着一只虾,陷入沉思,过了几秒钟,他提起,“之前被车撞死的那个,要不你也顺带一起超度了,她也在那路上。”
“我做一次超度要休息半个月。”
“你太菜了。”
饭后,江祖先在阁楼上把超度要用的东西一一备好,装进一个全是线头布丁的包袱里,还没丢到背上,就被从后面跟上来的江橘白一把抢走,少年掉头往外走,“我陪你去。”
吴青青正往洗衣机外面拿衣服,看见江橘白要跟着江祖先出去,“你也跟着去?你去做什么?多危险啊!”
她跟了几步,发现劝不住,“爸,你说说他。”
“行吧行吧,你去,自己小心点,看见不对劲的东西就赶紧跑啊,或者你让那个,你同学帮帮你。”吴青青看看四周,不敢叫出徐栾的名字。
江橘白走出了院子,江祖先不知道往什么方向看了一眼,“你那小同学,找到替死鬼了。”
“李小毛?”江橘白顿住脚步,和江祖先并肩走着,“他是不是……”发小变成水鬼,成为上一个红衣服小孩的替死鬼,现在又找了新的替死鬼,一个接一个,顺应着水下的规则,谁也逃不过。
“不算是他主动害的人,”江祖先说道,“前两天有几个妇女带着孩子在河边洗衣服,有个小男孩踩到青苔,滑下去了。”
江橘白没说话,他下意识往湿淋淋的河滩望过去,宽阔的苏马道河河面上荡漾着粼粼闪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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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江橘白第二回来李家村李梓雅的的家里,第一次来的时候,情况混乱,看见的景象也混乱,远不如这一次看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