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节藕
班里低迷的气氛一听见老师请客吃饭,立马烟消云散,众人欢呼雀跃起来。
徐游朝坐在窗边的少年看去。
江橘白一脸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文星在看书,但明显没看进去,神游天外。
当天晚上,学生还是得在校内吃晚餐。
江橘白和江明明还有徐文星一起,江明明现在已经把江橘白当成和徐栾一样的人物看待了。
整个学校里,除了江橘白,再没有人能跟徐栾当初的实力相较。
如果徐栾还活着,两人说不定还能在排行榜上打个不相上下。
“你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应该早点跟你做朋友的,你的智商跟你本人看起来完全相反。”江明明激动得大口塞饭。
江橘白瞥了他一眼,“你有病?”
“是嘛,你以前就应该好好学习,让1班……”江明明一梗,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徐文星,僵硬地拐了道弯,“让徐栾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说实话,刚刚1班那些人一窝蜂地咬定江橘白考试作弊时,其余十来个从外班来的都挺憋屈。
怎么着,1班成绩好就是应该的,其他班成绩好就是作弊?
江橘白嗤笑一声。
他都没心情接江明明的话。
江明明若是知道他如今的成绩全靠徐栾辅导,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刚刚这样的话。
“班长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江明明伸手在徐文星眼前晃了晃,“你不会也跟那些人一个想法吧?”
“怎么可能,”徐文星回过神,他笑道,“你把我也想得太扭曲小气了。”
“再说了,江橘白跟我还差了五六十呢。”徐文星看着江橘白,眼神和语气皆充满了鼓励,“继续努力啊。”
江橘白:“…我会的。”
毕竟,努不努力,他说了不算。
有鬼在身旁阴气森森地监守着。
江明明觉得徐文星格局还挺大的,他不禁道:“说不定,江橘白个把月的时间就把这五六十分的差距给干没了。”
徐文星眼镜后的目光微凝,点头,“说得也是。”
江橘白看了眼徐文星,“没那么夸张,你不是说越到后面提分越难?”
“说不定这对你来说没有问题呢?”徐文星假设道。
“我不这么觉得。”江橘白现在已经感觉到吃力,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吃力了一回,现在是第二回吃力。
徐文星挑了挑眉。
“算了算了不聊这个了,”江明明挥手,“聊明天我们去徐老师家吃火锅吃什么吧,我喜欢毛肚,我最喜欢毛肚了。”
徐文星:“我喜欢脑花。”
“吃什么补什么,”江明明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个人,“可是那好恶心。”
-
徐游一个人住,加上打通了多余的两个房间,供三十来个人吃个饭绰绰有余。
他待学生亲近,还将书房的大书桌清理后搬到了餐厅给学生用。
下午时分,正是吃饭的时候,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讲,只要不学习,那做什么都格外让人有兴致。
于是,餐厅里择菜的择菜,厨房里煮汤的煮汤,切肉的切肉,徐游只需要提醒他们厨具餐具具体放在什么位置。
人多力量大,都不需要老师插手帮忙。
但徐游还是忙来忙去,不放心。
“徐老师你家厨具也太丰富吧!这些刀我都没见过!”一个女生举起一把纤长的餐刀,刀锋平滑锋利,闪烁着寒芒。
徐游笑了声,"小心点儿,别割到自己了。"
“好!”
江橘白坐在客厅的地上,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剥大蒜。
他最讨厌大蒜。
但不知道是谁塞过来的。
他蹙着眉,剥得一脸嫌弃。
徐栾这时候怎么不出来了?
“我不喜欢大蒜的味道。”
“你不知道大蒜对我有伤害吗?”
江橘白咬着牙把大蒜剥完,送去了厨房,逃到洗手间用肥皂洗了好几遍手,但指甲盖里还是残存着大蒜的味道。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江橘白从书房路过。
他看了眼在学生堆里埋头忙活的徐游,“徐老师,我想参观一下你的书房。”
徐游高声回答,“你随便看就是,但是有些易碎品别乱碰啊。”
“知道。”
徐游的书房布置得很现代化,总之是江家村徐家镇很难看见的,是大都市里的设计,江橘白分辨不出来书架的材料,不是木头,也不是铁架,像钢和铝,看起来让人冷涔涔的。
书架上有许多外文书,书封厚重,江橘白只是参观,没伸手去碰。
他不是很想看书。
少年好奇的是那些标本。
江橘白在标本架前垂目认真看着,跟学校里的标本瓶很像,估计就是在同个商家那里购买的。
瓶子都一样发着绿,像很久没换水的露天鱼缸似的。
唯一跟学校标本柜的区别在于,学校里的标本非常丰富,动植物还有人类的,摆了满满一柜子。
但徐老师书房里的标本则异常单一,江橘白不需要辨认,他一眼就能全部认出,都是脑子。
大大小小的,完整的,不完整的,全是脑子。
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纹路纵生,像腐烂变质的豆腐块,光是肉眼看着,都能够想象出它的味道和质感。
标本瓶上都贴着标签便于辨认,江橘白凑近看了看。
“牛?”
后边紧跟着马,猪,羊…不止这几个,还有猫的,狗的,兔子,鸭子……
等等?
鸭子的脑子应该就比黄豆大一点儿?江橘白视线凝在贴着鸭子标签的瓶身上,但是瓶子里的标本,跟少年半个拳头差不多大。
鸭子整个脑袋都没这么大。
估计是贴错了。
徐游择完一把小油菜,伸头看了眼还呆在书房里的江橘白,对方正用手指抚摸着瓶身,看得很入迷。
徐游真的很喜欢这个学生了。
对方一眼就能挑中整个书房里最具价值的物品。
江橘白指腹沿着标签下去。
薄薄的标签纸凹凸不平,江橘白手指一顿,他几乎快将眼睛贴上瓶身。
标签下面还有一张标签!
江橘白直接就给撕开一角,他本以为是瓶内容物换了新的,但标签黏在玻璃上很难撕下来,但当他撕开外面这张标签时,发现被覆盖住的那一张标签跟外面的新旧程度差不多。所以是同时贴了两张标签?
少年回头,客厅和餐厅都看不见徐游的身影了,估计在厨房。
他心跳到了嗓子眼,并且随着标签往下撕,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他身体像是被架在了全是红碳的烤炉上,紧张得浑身滚烫。
底下的标签同样也出现了黑色的字体。
江橘白看了眼上面的,写着牛。
下面的也全部出现了,写着徐梅。
江橘白的心脏直接停下了跳动,他被烤炉炙烤得焦干,血液蒸发,身体滋滋地冒着被烤焦的缕缕白烟。
牛脑的标本瓶,为什么又写着徐梅?
徐梅不是学校里那四个女鬼的其中一个吗?被坍塌的礼堂砸死的。
这个标本跟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瓶子里的标本不是牛的,是……徐梅的?
江橘白浑身仿若被冰封,他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身后传来了徐游的说话声,江橘白拼尽全力,咽下唾沫,喉咙里如刀割一般。
他颤抖着手指,把标签用力地贴了回去。
瓶身后面绕来一只惨白的手,手指如竹节般修长,将两张标签压紧,完全看不出被人撕开过。
江橘白从地上站起来,腿有些发软,脑袋也有些发晕。
“怎么了?”徐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温和的声音充满关怀地出现在少年的身后。
江橘白心神俱震,他扶着桌沿,“我饿了,有点低血糖。”
看见少年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徐游哑然失笑,赶紧拉开一旁的抽屉,剥开了一颗糖给江橘白,“马上就吃饭了,饿了怎么不早说。”
被徐游手指碰过的糖……
不知道是不是江橘白先入为主了,他闻到了福尔马林和脑花的味道。
吃了糖之后,江橘白跑去洗手间,用手指使劲抠着喉咙,他拿出来的手指黏上血丝,橘子味的唾液和发黄的胆汁呕在了池子里。
他用水冲掉。
接着用水冲洗着手,打了肥皂,用力地揉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