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尔
听到男人再次说起这种话题,女人声调顿时上扬:“你疯了,他们刚过抓周礼,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比较,他们两个都是你的孩子!”
年轻的夫妻一声比一声高,姜星鸦在门后静静的听着,甚至有点想笑。
她想,这种体验真奇妙,原来生了孩子的父母也会吵架。
吵架听到最后都是攻击对方的话,姜星鸦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兴趣,她走到摇篮面前,看着长相一样的两个小屁孩,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岑新元。
“还睡呢?”姜星鸦轻声道,“你们爸妈要离婚了,不要你们了。”
岑新元睁开了眼。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车厢里。
这不能怪他反应慢,主要是车厢太黑了,被厚厚的窗帘盖得严严实实的,而且这辆车只是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路边,并没有启动。
他小时候怕黑,睡觉的时候除非有人陪,要不然一定要彻夜开灯安睡。车厢里的黑,让他下意识想去拨开挡住车窗的帘子。
帘子刚被掀开一角,外面的光线就争先恐后的跑了进来,岑新元还没放下手,冷不丁地撞见了藏在车帘后的一双双眼睛。
车外围满了人,带着探究的目光贪婪地打量着这辆车,车帘被掀起来,也点燃了人们的疯狂。
“看见了吗?元帅的儿子就在里面!”
“别挤我,让我也看看!元帅的儿子会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母亲还厉害?”
“嘘嘘,小点声,元帅刚牺牲,在小孩面前提太不好了!”
“郗楷?是叫郗楷吧?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啊?”
让人窒息的讨论和视线堆积在了被掀开车帘的一角,想要和光线一起挤进车厢,他们的影子被投在了车厢上,岑新元像拿着一块烙铁,将掀起的车帘砸回了车窗。
然后惊恐地向后倒退。
他这才发现,在车厢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小男孩。
一个在他掀起车帘后,就躲避着光线、畏惧着视线的小男孩。
小男孩浑身颤抖,抱着膝盖,不安地埋头。
岑新元的动作顿了顿,表情怔然,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在岑新元精神体行成的保护壳外面,飘起了四个光球。
光球里全是B队的四位成员进入的梦境实况。从左到右分别是,郗楷、姜星鸦、岑新元和褚煦。
食梦貘每一次使用【幻梦】,乔渡都能同步目睹中了技能的人的梦境。
其实这是一个很治愈的技能,能让人直面过去的痛苦,也能让人短暂的沉沦于美好的幻境里。
梦多少都带有离奇的成分,从过去到现在,乔渡已经见过不好稀奇古怪的梦了,但是当她从最后一个光球上别开视线时,她忍不住去问旁边的人。
“他不是你家人吗?”乔渡匪夷所思道,“你家难道有盛产怪物的怪物矿?”
乔渡一直都知道,梦再怎么离奇,始终都会受现实经历和记忆等主观因素的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日有所思夜有所的梦出现。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向季才捷求证。
“他的遭遇其实都是假的,对吧?”
食梦貘能觉醒出这样的技能,有一半都是受乔渡充沛的情感和强大的共情能力的影响。乔渡已经自动把褚煦和死在他面前的四只灵兽,代入成了自己和自己的精神体,她甚至不敢再去多看一眼。
季才捷面色铁青,不发一言。
光球里褚煦的梦境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在因为褚煦的遭遇生出复杂的情绪之前,他率先感受到的是陌生。
这样的褚煦太让人陌生了,和在季家的三年里待人接物的气质大不相同。
他以为季家的生存环境已经是丛林法则,但他没想到,褚煦原本的世界竟然是那样的高压。
他以为他了解褚煦,以为朝夕相处的三年里足以让他对褚煦了解一切。
他们都以为褚煦是个孤儿,但是他们都忘了,孤儿本就背负着也许终其一生也破解不了的秘密。
季才捷只觉得心脏又寒又痛,他和褚煦相处的那三年,原来到头只是一场空的笑话。
他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袒露过真心。
徐录瞧出来了气氛的古怪,便主动岔开话题:“哎,小乔,他们要怎么才能解除【幻梦】的效果啊?真像褚煦说的那样?”
乔渡回过神来,面上还带着对褚煦的同情,回答道:“他说的没错,但是还有一种方式,也能破除效果。”
“是什么?”
“那就是要让中了【幻梦】的人,拼命地想要回到现实。”乔渡补充道,“我说的拼命指的是,宁可消耗自己的生命,也要得到回到现实的机会。”
她的话音落下,岑新元精神体行成的保护壳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异响。
还没等她听清,巨大的保护壳骤然被轰飞了。
乔渡缓缓仰起头。
伸展翻卷着触手的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84章 荒野求生结束
天终于暗下来了。
篝火的火光将两侧的崖壁映衬得发红,影影绰绰的身形晃动,野兽不敢踏足一步。
昼夜温差太大,靳扶让血貂变大,舒舒服服窝在了血貂的肚皮上。
靳扶伸出手,靠近不断燃烧的篝火,直到眼睛被火焰熏得灼烧疼痛了才收回视线,望向天边。
“有点没意思,”靳扶打了个哈切,“这几个小王八蛋,这么长时间了都没露面,明显不想带咱们一起玩。”
白禾月往篝火里添柴,全白的头发被映照出了光泽,“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不用。”段霁也站起身,“我去吧。”
白禾月微妙地看了段霁也一眼,她早预料到了段霁也会揽下这个差事。
自从苍阳从雨林那边飞回来之后,段霁也就会有意无意的望向那个方向。
她能察觉到,段霁也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也不在这场荒野求生上。
他在心系某个人。
这也太明显了。
白禾月有些玩味的鼓起一边的腮帮子,没打算挑明,或许对方压根也没打算隐瞒。
但是,有人可不会这么善解人意。
看见段霁也站起身,靳扶啧啧道:“这么担心啊?”
段霁也却没有和他贫嘴,而是神色凝重地看向了雨林的方向。
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期的事情要发生了。
然而天空还是那么黑沉,静得出奇。
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靳扶的太阳穴直突突,多年的虫战在他身上留下了对危险的敏锐,靳扶正要站起身,只来得及听见远方传来了一声巨响。
从没出现过的庞然大物几乎比崖壁还要高,粗壮的触手不断地翻卷着,压倒了一大片的雨林,野兽在林间奔逃。
乔渡吓傻了,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面前被拦腰掰断的树桩,下一秒,触手拍打下来,两人环抱也抱不过来的巨树被轰然碾碎。
尘埃飘忽。
任何生命在这只庞然大物面前都渺小如尘埃。
就在下一根触手向她砸来的瞬间,乔渡骤然回神,就地一个翻滚,不顾蹭上脸的淤泥,对食梦貘大喊道:“使用【催眠】!”
食梦貘伏低前半身,催眠的光束直直朝着庞然大物射去,一根触手被击中了,原本躁动不安的庞然大物一动不动了。
“停下了?”徐录扶起乔渡,季才捷及时制止了正要发出攻击的鳄鱼,三秒后,乔渡厉声道:“躲开!”
庞然大物像是被激怒了,触手如浪潮般汹涌澎湃,砸在地上又如迅猛的雨点,A队三人迅速躲避,徐录震声道:“【催眠】没有生效吗?!”
“生效了!”乔渡瞅准死角躲到了一个树后,急声道,“要不然你以为刚才的三秒里它为什么不动了!”
“只有三秒的效果,也是没用。”鳄鱼化成了一柄弯刀,季才捷握住刀鄂,接下了砸下来的触手,触手和刀身摩擦出了花火,没留下一点伤害。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触手强大的力量重重压在了刀刃上,季才捷左手撑住刀背,膝盖弯曲,使劲全身的力气去抗衡。
战术靴的鞋面陷进了泥地里,就在另一只触手也如泰山压顶般砸下来的瞬间,一只雪白的身影从林间掠过,叼住了季才捷的领子将他甩到了远处。
季才捷被迫在地上滚了几圈,头晕眼花,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握紧刀柄就要继续向前冲。
他的动作却被横在他身前的胳膊挡住了。
来人衬衫的袖子长到遮住了这只手的手背,被触手带起来的劲风吹动,能看出来来人的胳膊上没有夸张的肌肉,也没有手拿武器。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是却如同一道生死线般,让靳扶莫名不敢再继续上前。
“清醒了么?”段霁也的声音波澜不惊。
肾上腺素褪了下去,季才捷这才感受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这是面对危险时身体向他发出的警告,也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退后。”靳扶和季才捷擦肩而过。站在段霁也身边,打量着眼前的生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教官的介入使A队的几个成员成功和眼前的生物拉开了距离。
庞然大物却没有追赶上来,平静地立在原地,就连翻腾的触手都平息了。
靳扶谨慎打量着:“它累了?”
段霁也摇头:“它这是在保护什么。”
靳扶:“保护?”
话音落下,白鸽从生物的身后窜出,鸽王化身成了鸽群,在此起彼伏的咕咕声中,庞然大物再次掀起触手,将鸽群尽数斩于触手下。
鸽群消失了,触手又恢复了平静。
庞然大物的反应刚好验证了段霁也的话,鸽群消失,它也不再发出攻击,刚才的发狂似乎也只是因为A队的行为冒犯到了它。
或者说,让它觉得它正在保护的东西受到了威胁。
靳扶不由疑惑,它在保护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