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噜娜酱
灰袍修士回忆了一下,说道,“曾有人传讯回来,说各处的天阙殿据点都有异动,似乎......似乎在寻找一个人!”
“什么人?”
“这就不清楚了。”
楚余霁沉吟了一下,“今夜我亲自去天阙殿一探。这几日,还得辛苦你们守在这边,禁止所有人的出入。”
“您要去天阙殿?是哪边的分殿?”
“我要去的是主殿。”楚余霁目光凛凛,“既然要去,那便去最重要的地方,我有自信全身而退。”
“对了,失踪的那几位,可否从他们的命灯中分出一缕分焰给我,好让我随时知道他们的情况。除此之外,有一件事还需要你们去做。”
......
天阙殿,地牢。
空气潮湿得使人难以呼吸,布满青苔的墙上,火把散发着微弱的光,在这潮湿的环境中将熄未熄。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宁正则踩着皮靴走进来,随手将披风扔给身后的影卫。
“尊上,抓到的人都在这里了。”
宁正则漫不经心地看着被绑在石柱上的几个修士。
这些修士周身被封锁灵力的铁链捆住,大概是刚才刚受过刑的缘故,形容狼狈,满脸血污。
“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看来这异界修士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宁正则对这些人本身兴趣寥寥,只不过随意瞟了一眼,就翘着腿、支着头坐到了影卫搬来的椅子上。
他态度轻慢,被绑着的修士却敢怒而不敢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他们落到这般田地,自然只能忍着。
“刚才问出些什么了吗?”
影卫半跪下身,“属下无能,刚才问了他们两个问题,一个是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另一个则是有没有见过那位公子。前一个问题,有人招了,但第二个问题,似乎无人知晓。”
听到这话,几个修士都对其中一个年轻修士怒目而视。
暴露两界入口,他无疑是害他们全都做了判界贼。
那人抱头,“他们告诉我你们中已经有人说了,我......我就心想着那我也说了吧。”
“笨。”其中一个年长的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们说你就信?我这次就不该把你带出来。”
“哎,孩子年轻,多积累积累经验,多被骗骗就好了,不要过于苛责。”
宁正则莫名其妙在边上插上一嘴,不过在别人看来,这怎么看都是在阴阳。
“不过,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居然没有答案呢。”他有些失望地说道。
身后的侍卫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尊上心情不好,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年轻的修士再度开口。
早年间灵均虽与楚余霁一起闯荡,结识了不少人。但这些年,他从未踏出过北域一步。楚余霁在十年间对他不闻不问,不过还是考虑到了自己家眷的安全问题。
因此,北域之外的大部分修士虽知楚城主有夫人、有养弟,却不知他们具体的样貌。
“他们不知道,那你知道吗?”宁正则忽然转头问那个年长的修士。
年长的修士僵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短暂地露出了一个异样的表情,就立刻被宁正则捕捉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道。
他年纪较长,过去还真见过那个人。可若是说出实话,让那人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即使他能回去,也会迎来楚余霁的报复。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坚持到底,还算能留点骨气。
“这样啊。”宁正则叹了口气,站起身,“今日也不早了。”
几个修士以为他要走了,暗地里松了口气。
“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笑了一下,双手向前张开。
年长的修士惨叫一声,整个人就从地上被吸了起来,头直直地卡在宁正则的手掌之中。
“就用最高效的搜魂术吧。”
第31章 初次交锋
“啊啊啊啊啊!”
年长的修士惨叫着弹动着躯干, 却始终挣不开那只放在他头上的手。
“哦?”宁正则完完全全地将身侧的哀嚎当成了背景音,投入地翻看着记忆。
“北域双杰, 有意思。”
修士记忆里的剑客有一张熟悉的面容,如墨的发丝被一根木簪简单地挽起,隽雅昳丽的眉目间,朱砂如血。
身后则背着一把古朴的长剑,雪白的衣袍与艳色的剑穗随着行走的频率小幅度轻摇着,衬得整个人既像晨风中的云朵, 又像积雪覆盖下的青松。
清冷与柔和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竟在“她”身上融合得无比和谐。
就是“她”身边那个黑衣男人,怎么看怎么碍眼。难道这就是他口中的“夫君”?
宁正则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想不到, 过去他竟是以女子的身份行走在外的。
旋即他又注意到了那根木簪, 那看着像是一个笨拙的初学者匆匆刻出来的。说是簪子, 其实不过是一根桃枝, 连断口都没被好好打磨过。但它的主人似乎很爱惜它, 簪子的表面光滑, 看起来经常被使用。
可想而知,这支簪子必定是出自那个黑衣男人之手......
“看着像个聪明的,结果随随便便就被穷小子用这破烂货给骗走了。”
宁正则不由开始回想自己的私库里有哪些簪子。白玉簪、象牙簪、赤金簪......似乎那个都比那简陋的桃木簪要好。等他把人带回来, 那么多好东西随他挑,就是天天换一支戴,也绝对戴不完。
年长修士记忆里关于灵均的内容也不多, 宁正则翻过一遍,也不过是知道了燕灵均曾叫燕灵君, 曾与那个世界的最强者楚余霁并称“北域双杰”。后来因伤失去了修为, 在北域天关内隐而不出。之后又嫁给了楚余霁,却遭厌弃, 徒有城主夫人之名,但并不受宠。
这或许大概就能解释为什么记忆画面中的“燕灵君”与宁正则亲眼见过的燕灵均完全不同了。一个是枝头初绽、生机勃勃的花,一个是被人摘下枝头、又遭风霜摧折后即将凋败的花,如何能一样?
那只执剑的手再也拿不起剑,那一身清冷的傲骨也逐渐褪去,只余下十年磋磨后日复一日的温顺。即使是宁正则这么恶劣的人,也不由感叹一句“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不过,征服清冷美人固然有趣,但抢夺别人驯化的兔子,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宁正则想起灵均在他面前装出来的与夫君感情和美的样子,嘴角不由翘起。
真是只虚张声势的兔子啊。
他慢悠悠地收回手。
失去了吸附力,那个被搜魂的年长修士落到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其余被抓的修士目睹此景,自然是愤慨而悲伤。只是他们被锁灵链所困,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明日便出发去那个两界交点吧,至于剩下的人。”
他语气悠然,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统统杀了。”
......
行至半途,楚余霁就感觉到袖口里放着的东西的热意渐渐退去。
他面色沉重地将东西拿了出来,发现那罩在水晶罩子里的几点火光果然已经彻底熄灭了。
“还是没来能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节了一下心情,继续心无旁骛地赶路。
“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
夜半,天阙殿。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穿过宫殿的幽深长廊,与夜色完美地融为一体。即使是擅长潜匿的影卫,也未能察觉任何动静。
总算到了殿内。
楚余霁皱着眉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被角落的一张软榻所吸引。软榻边上围着几层纱幔,在朦胧的光影下如同幽灵的舞裙。
从楚余霁的角度,只能看到上面若隐若现地躺着一个人影。
有人在殿内歇息?楚余霁一惊。以他的修为,刚才居然未察觉到有任何人存在的气息,这实在不应当。
莫非那人的修为比他还要高出许多......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萌生出退意。毕竟在楚余霁变强的路上,越阶作战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他谨慎而轻盈地缓缓前行,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幔。
出乎意料的是,这软榻上躺着的竟是一具傀儡。傀儡身姿优美,双手交叠在胸前,以轻纱覆面,似乎它的主人并不想让外人看到它的真容。
楚余霁正准备揭开那层薄纱,指尖尚未触及,却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他的动作顿时戛然而止,周身气息瞬间收敛至无形,四周的气流微妙地波动了一下,身影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明日我要亲自过去。”宁正则边走边交代着影卫。
让影卫下去后,他刚踏进殿门,就忽然顿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与他离去时一模一样的殿内。
毫无异样?不,陈设布景当然是没有任何变化。闯进来的那个人很小心也很仔细,甚至于都没带进来一粒尘土。
但对于过去经历了无数次暗杀的宁正则来说,他一直都有一种奇妙的第六感。比如,他现在就察觉到殿内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人。
“我说今日天阙殿怎么会那么热闹,原来是闹老鼠啊。这不,刚将地牢里那群老鼠除了,正殿里又闯进一只。”
他一边往那张软榻靠近,一边朗声说道。
“叮——”电光火石之间,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把黑匕。宁正则稍稍往后一仰,险之又险地用扇子的扇骨挡住了那直直地往他脖子去的匕首尖。
一击未中,隐匿在虚空中的人也渐渐显出身形。
“哦?”宁正则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面前的人虽用面具覆了面,只露出一双凛凛如夜星的寒眸。但对于刚见过他的宁正则来说,这人并不难认。
“楚余霁,是吧。”
楚余霁并不意外宁正则能直接叫出他的名字,毕竟宁正则已经察觉到了原界之人的存在,还抓去了几个前来探查的修士。他丝毫不怀疑,那些修士的命灯熄灭前,怕是被严刑拷打过或者用搜魂之类的邪术对待过一番。
见楚余霁默立于软榻边。宁正则慢条斯理地揭下帕子,手轻轻地在那具傀儡上一抚,将其收入纳戒。
“怎么,你也对我的傀儡感兴趣吗?”
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足够让楚余霁看清傀儡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