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杀之后 第2章

作者:不周天 标签: 强强 年下 相爱相杀 逆袭 马甲文 美强惨 玄幻灵异

五日前,武林盟盟主林卷海的尸体于在沉水河畔的芦苇丛中发现,胸前三刀六洞,发现的时候血已经干了,两只眼睛瞪着,瞳孔扩大,看上去极为恐怖。

三天后,几只信鸽从龙首山飞出,带着武林盟的悬赏,令人诧异的是,被指证为凶手的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南富商,还是个开勾栏的下九流。

疑点重重,然而悬赏实在太丰厚,光是赤血剑就让无数英雄好汉垂涎三尺,一时间,无数高手倾巢而出,剑指江南谯城。

离谯城最近的潜龙堂和流沙派自然率先到达,然而,等到第三波人马踹开颜容的小院子时,只看见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每具尸体只有一道伤口,就是致命伤,干脆利落。除了其中一具尸体是被掐断了脖子,其余的都是剑伤。

血迹斑斑,洒落在杏花枝头,犹如绽放了一朵朵鲜红的梅花,昨夜小雪,地上铺了一层银白,这“梅花”居然还有点应景。

而价值一把赤血剑加白银千两的颜老板本人,却已经不知所踪。

第2章 盲剑

薛凉月在颠簸中醒来,模模糊糊中听见有风声,鸟叫声,虫鸣声,以及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乱糟糟的糅成一片嗡嗡嗡的耳鸣,他轻轻蹙起眉头。

缓了片刻,才睁开眼,透过四四方方一扇小窗,正好能看见一轮圆月莹莹地挂在西山之上,皎洁得有些阴森,一条长长的东西横在圆月之前。

薛凉月胸口疼,眼前也有点发黑,他眯着眼看了好久,才看清楚那是一把剑。

一把细而薄,约两指宽,刃口锋利的剑。剑身上有红色的细花纹,延伸到剑尖,像是血渗进去了,一看就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不由得引他多看了两眼,于是他又看清了持剑人的手,手指修长,拿着一条细绢,慢条斯理地从剑柄处向下,一下一下擦拭着。

“醒了?”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薛凉月眼珠子转了转,循声望去。

说话的人就着半明不暗的月光,薛凉月看清了说话人的下半张脸,是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看起来赏心悦目,但在人群中也不算特别出挑的那种好看。

……目光继续往上移动,薛凉月却微微一愣,他看见这人的眼睛上蒙着两层黑色布条——是个瞎子?

似乎是感受到薛凉月的注视,那人开口了,嗓音介于成年人的低沉和少年的清亮之间,颇为动听,语气依旧是懒洋洋的,

“感觉如何?”

薛凉月隔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道:“不如何。劳驾,能扶我起来吗?”

瞎子歪了歪头,问:“怎么?我的大腿不舒服吗?”

薛凉月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躺在他腿上,顿时感觉胸口更疼了,他闷咳两声,轻言细语委婉道:“这个姿势,喘不过气。”

瞎子闻言,只好放下手中的剑,伸手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说是扶,实际上比拽起来没轻多少,薛凉月觉得自己的袖子好悬没给拽断。

他坐起来后,感觉也没好多少,仍然是头晕眼花,他忍着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抽痛,慢慢回忆起了晕倒前的事——小芸儿,千面狐,悬赏,杀手……记忆在他被外边的打斗声吵醒,不耐烦地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谁把他打晕的?

这世上,能悄无声息地打晕他的人,薛凉月数来数去,绝对不超过一只手,而这其中并没有一个患有眼疾的剑客。

薛凉月轻咳两声,“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在下依稀记得自己应该在房里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

瞎子奇道:“你不知道?”

薛凉月反问:“依阁下看,我该知道什么?”

瞎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怼到薛凉月面前,正是他此前曾看到的悬赏,瞎子晃了晃那张纸:“你瞧瞧,这是谁?”

薛凉月垂下睫毛,假装认真的看了,片刻后,他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回答道:“虽然画的有点失真,但似乎……正是在下?”

瞎子点了点头,满意道:“没有似乎,这就是你。”

薛凉月眨了眨眼,眼神中带着疑惑,从狐裘里伸出一根细白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下面的一行小字,“那下面的话是什么意思?悬赏?”

瞎子挑眉笑:“没错,意思就是,现在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瞧瞧,你的人头值一柄赤血剑呢。”

“可我是冤枉的。”薛凉月偏头咳了两声,忧伤道,“我并非江湖人士,也根本不认识那什么武林盟主。”

瞎子深以为然:“的确,像颜公子这样的美人,杀人什么的未免脏了手,不值当。”

薛凉月:“多谢……夸奖。”

瞎子看着他,悠悠长叹道:“我知你是冤枉,然而似乎并没有人在意你是不是冤枉呢。两天前你被人打晕,我恰巧路过,顺手救了你,来云州道的时候不小心露了踪迹,这十二个时辰内,已经来了三四回追兵了,我一把年纪忙得一身汗,颜公子,这份沉甸甸的恩情你该如何偿还?”

薛凉月看着他,试探着问道:“阁下开个价?”

瞎子一皱眉:“噫!不要提那些身外之物,富贵与我如浮云,我可讨厌别人跟我提银子了。”

薛凉月微微汗颜,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瞎子咧嘴一笑,露出白惨惨的一排牙齿,月色下笑出了几分阴森,“江湖话本中有一种说法,叫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是吧?正好在下好南风,颜公子,你给我当老婆吧。”

薛凉月一呆,顿时咳嗽也不咳了,柔弱也不装了,腰板下意识挺直,他正色道:“话本里都是编的,恩人,我是宁死不会委身男人的。”

瞎子冷笑:“你不愿意也不成,你现在人在我手上,想死没那么容易。”

薛凉月还想说什么,瞎子忽然神色一凛,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沙沙……沙……”

这声音很小,似风吹树叶,却又带着古怪的韵律,在交谈时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一安静下来,对于耳力过人的两人,却蕴含着不同的含义。

瞎子放下手,坐直,淡淡道:“只是今天的风有点大罢了,绝不会是二十四个人在道旁的林木间施展轻功追逐马车。”

薛凉月:“……”

瞎子偏了偏头,“哦,不对,还有六个人,离得比较远,刚刚听错了,见笑。”

薛凉月:“……所以呢?”

瞎子忽然勾起唇角,将脸凑近了薛凉月,如果他有眼睛,此时一定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起来格外深情。

“放心,你是我看上的人,我不会叫你受半点伤的。”

车窗外,明月又升高了两寸,徘徊于斗牛之间,月光随着马车的晃动在剑客的衣袖上跳动,明晦不定。

下一秒,瞎子握住薛凉月肩头,带着他纵跃而起,马车顶被内力震开,倏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数柄长剑从马车四壁刺入,寒光四射,两人身在半空,堪堪避过长剑。只见下方的马车壁瞬间倒塌,数名黑衣人撞入车内,几柄剑撞在一处,金石之声铿然作响。

瞎子在飞扬的木板上轻轻一点,转身跃向前方,手中细剑倒映着冷冷月光,如雪一般。

下一瞬,瞎子带着薛凉月重重落在马背上,他反手一剑斩断车辕,马车顿时失去平衡,呲拉片刻后侧翻在地。

“坐稳了——驾!”

瞎子坐在薛凉月身后,一手提着剑,一手绕过他拉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拔蹄狂奔。

薛凉月在颠簸中回过头,只见那群灰衣人正灰头土脸地从马车的残骸中钻出来,眨眼间便被甩的看不见了。

惨白的月色下,道上一片荒凉,风声从耳畔刮过,像如同婴儿的哭嚎。骏马在山道上狂奔了大约半刻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瞎子向前俯身,将下巴搁在薛凉月肩头,轻声道:“不用怕,这种程度的刺杀,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来过好几波了。”

说着,一拨马头,一头扎入道旁的密林中。

“这群人功夫也就一般,但是烦人的很,总也甩不掉,得找个地方一起料理了……”

薛凉月大约明白他的用意,无非是将这群人引过来,在合适的地形一网打尽,不过说得简单,实际上若非绝顶高手,谁敢将一对三十说的如此轻松?

骏马行至一片略开阔的林间空地,瞎子一拉缰绳,马前蹄扬起,而后重重顿在地上,惊起落叶飞扬。

“沙沙沙……沙沙沙。”

有人。

有很多人。

很多很多的人,似乎并不只三十个。

瞎子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像是在薛凉月面前炫技,骏马四蹄微动,慢慢地在在原地踱来踱去,跟它的主人一样慢条斯理,一点慌张没有。

“嗖——”

围在四周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长剑破空的声音整齐划一地同时从四周传来,尖锐得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瞎子再一次跃向半空,矫健身姿如飞鹰乍起。

然后一脚将薛凉月从马背上踹了下去!

“?!”

薛凉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瞎子会来这一手,惊愕中,霎时被踢飞了出去,期间险险避过四周的十数把长剑,然后重重砸在了一棵树上!

他顺着树干滑到地上,捂着肩膀坐起身,这一下够狠,把他肩膀都给撞脱臼了,比他肩膀更严重的是他的肺,他本来就好几天没喝药了,被这么当胸一踹,好半天喘不上来气,差点活生生憋死,几欲晕厥。

“你——”他颤巍巍地伸出纤长的食指,恶狠狠地指着那瞎子,声音细若蚊蚋,“我杀了你!”

说完又猛烈的咳了起来,他身上没有手帕了,只能以袖掩面,等抬起头来的时候,袖子上已然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而那边瞎子根本没看他一眼,已经与那群刺客“铛铛”地交上了手。

薛凉月身上没力气,也懒得挪地方,只微微仰着头,细细打量着瞎子的动作,看着看着,便看出三分古怪来了。

这人身法飘逸,脚下不紧不慢,看似杂乱无章,但又能看出几分规律,有点像是三四十年前,邀梅湖畔的莫愁女所创的独门心决“三十里落梅步”,号称妩媚灵动,步步见血。

然而薛凉月又仔细打量了片刻,发现他只是形似,并没有莫愁女那“翩若惊鸿”的轻盈,反而更像诗仙笔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种狠辣。

那把细剑藏于月色中,叫人看的不是很分明,不动则已,出必见血,招招冲着要害,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半柱香。

薛凉月心中计算着时间,一点不差,林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瞎子背对着薛凉月,站在林中空地上,鲜血顺着剑身,滴滴答答滑下来。

瞎子手腕轻轻一甩,剑身霎时雪亮,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他反手将剑插回背上的皮鞘内,牵马回身,垂眸看向靠坐在地上的薛凉月。

瞎子柔声道:“颜公子,见谅,刀剑无眼,打斗起来难免伤了旁人,我也是为了你好。并不是……咳……故意踢你。”

那幅努力憋笑的表情让他这句话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薛凉月眯着眼,半死不活地斜睨着瞎子,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入土,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带着分明的控诉,“手断了,抬不起来,要死了。”

第3章 成亲

未来娘子是万不能死的,瞎子伸出手,以辣手摧花的力气悍然一掰,骨骼咔咔两声,薛凉月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传来,他再也忍不了了,两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

瞎子:“……”

“喂,还活着吗?”瞎子蹲下来,戳了戳薛凉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