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那只水饺
一会儿要看联邦最近的真人秀了，一会儿又要吃水果，吃宵夜，喝鸡汤，还一副市井小民的样子，想多带点吃的回咸鱼修理店。
梅斯维亚那种眼高于顶的人，究竟为什么肯把自己的机甲经验都传授给他？
要知道，他们可是军部的将官，这可是联邦攻击力与防御力都属于顶级的星舰！这类星舰常用于长时间、远距离的宇宙航行，上面搭载的都是重要物资与武器弹药。占用空间少、存储时间长、又能维持人体基能的营养液是太空军的普遍食物。
也就是他们这几艘星舰上的达官显贵多一些，才会有多点的果蔬。但即便是这样，也经不住连吃带拿啊！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宋连旌是他们绝对不能苛待的。
好在星舰上的人很快就从长期星际航行的惯性中脱离出来——他们现在在近地轨道上！于是干脆从R0996星直接采买东西，满足宋连旌的需求。
然而，在把这些都应付完之后，这家伙竟然还提出了新要求——如无意外，他得在星舰上待一阵子，此人觉得甚是寂寞，让他们从咸鱼修理店带来他的宠物猫。
好吧，比起来之前那部分，这个要求已经好完成很多了。
唯一一点需要注意的，大约就是那猫瘸了条腿，因而加装了一支机械外骨骼。宋连旌的机甲水平摆在那里，麦克林显然没在这方面疏忽，不给议会留任何隐患，直接命人把那副外骨骼卸了，悄悄召来相关领域的专家，把它拆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对宋连旌，他们给出了另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作为交代，只不过他已经沉迷撸猫，对此毫不在意。
甚至连欧文斯和薛盐亲自来找他时，他都还坐在床上陪着他的猫玩。那只缅因瘸了腿，身体却仍然灵活，赖在宋连旌身上，爪子藏在肉垫里，去够他的耳侧。
军部的人普遍视力不错，欧文斯和薛盐都能看出他打过耳洞。那里原本说不定挂着什么，只是如今空空如也。
但他们此行不是为了看人撸猫，而是要给宋连旌立人设的。
为此，议会在庆典前夕，特意为他安排里一场直播——部分灵感来源于前不久令何塞家族垮台的那场《未来战域》的游戏实况。
尽管当时账号背后的玩家议会没能找出来，但他们一致认为那就是梅斯维亚本人在操作，这也正是他死而复生的证据之一。
现在，他们将运用相似的手段造神，梅斯维亚本人看到，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只不过对于一个没什么军事基础的人来讲，宋连旌必须得提前背好稿子，务必要做到流畅、万无一失。这是重中之重。
见他迟迟不拿出态度，薛盐忍无可忍：“要不，我们给你家猫猫狗狗也封个官得了？”
这是一句很明显的讽刺，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却没想到黑发青年很自然地应了下来：“好啊，我替岁岁谢谢你们。”
薛盐：“……”没见过这么会接话的。
正想着，宋连旌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中将。”薛盐挺了挺胸，向他展示自己金灿灿的徽章与军衔，提醒道，“自那个人之后，联邦就不设元帅了。”
联邦军部有且仅有过一位元帅，上将就已经是最高的军衔。如今的上将大多是战争时期的功勋，其中还有不少和罗兰一样，从很早之前就不大管事，只是挂着个虚名。
因此，从军部随便抓一个人都知道，像他这样的中将才是真正掌握着话语权的，这个庞大机构的真正话事人——和宋连旌这种连正是军衔都没有的临时吉祥物不可同日而语。
身为一名很有地位的军官，薛盐也并没有计较对面那家伙认不出他中将肩章的没见识样子了。
然而“吉祥物”对其中的弯弯绕绕毫不了解，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貌似还有点淡淡的嫌弃感：“那我家猫只好封个上将了。”
薛盐和欧文斯：“……”
“只好”是用在这里的吗！
忽然觉得宋连旌不是没认出来中将的肩章，而是在明里暗里讽刺他们。
但他们可是中将，堂堂中将啊！宋连旌这样出言不逊，他以为自己是什么？这个联邦的正牌元帅吗？！
此人这样浅薄又狂妄，等到没有利用价值后，肯定要多惨就有多惨。薛盐试想了一下，立刻觉得现在也不是不能忍一忍啦，没有当场和宋连旌计较，只是出言敲打。
“之后的事情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我们会配合你演戏，”他语气阴沉地说，“只是，如果没达到预期效果，你和你的猫、你的朋友，就没办法活着离开星舰了。”
“你最好能让观众喜欢，像他们在你的教学直播里推崇你的时候那样。记住……他们有多喜欢你，决定你现在的舒适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青年表情依旧平淡，只在他提到猫时微微眯了下眼睛：“放心吧，我会的。”
——
不久之后，直播开始。
联邦的星域很广阔，每颗星球之间都有着一定时差。深雨战争的庆典以中央星时间为准，现在距离庆典正式开始只有十几个小时。
这是黄金时段，原本留给了各大财阀、各种宣传，使得他们能利益最大化。
如今却只给宋连旌一个人，好让他尽快转移联邦民众的注意力。
因为准备齐全的缘故，一切都进行地较为顺利，宋连旌看着不怎么靠谱，但在正式场合下，没有出现大错。
在冗长的背词环节和情境表演中，只在复述几个数据时有几处口误，这无伤大雅。联邦大众果然也因为他的出现
更令人欣喜的是，在地毯式搜索下，终于找到了一些梅斯维亚和他旧部活动的影子，在某一颗边缘小星上！
想都不想的，议会出动了目前能动用的大部分人手，将他们交由欧文斯中将负责指挥。
此外，梅斯维亚为人狡诈，仅仅派出大量人手还不够。为此，他们与暗网那边保持着联络——虽然因为罗兰的插手，防线现在变得紧张起来，但在联邦星域内，契约过异种的暗网杀手数量不少。有他们出力，能够把成功率再提一成。
在这百年以来，议会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交换，人类是可以和异种达成合作的。他们如今的丰厚身价、超然地位就是最好的证据。
双管齐下，各个部门都开始行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是……
“太顺利了，”薛盐忽然说，“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麦克林坐在他对面，精神刚放松下来，又因为他这一句话而绷紧：“你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没有确凿证据，主要是感觉，”薛盐眉头紧锁，“比如说这个宋连旌。他确实答应了我们的合作，但我们一直不清楚他和梅斯维亚的关系正处于什么状态——决裂、断联，还是仍然保持沟通？”
“宋连旌上了星舰，看起来站在我们这边，会不会只是为了他的老师虚与委蛇？”
麦克林沉思：“就算如此，可他能做什么呢？”
宋连旌已经回到了他在星舰的新房间里，他的朋友们远在另外的星舰上，这里只剩一个人、一只瘸腿猫而已。
他没有光脑，无法联系外界，房间外有重兵把守，而他本人只是一个病秧子。
“直播呢？”薛盐道。
他脑子里有道灵光猛地闪现——宋连旌在直播里的那些口误，究竟是他自己能力不足，还是有心向外界传递消息？
薛盐迅速叫来人，抓紧时间分析直播中宋连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顺着这个思路想，他甚至连眨一下眼睛都有无数内容可供研究。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薛盐正想着，思绪忽然被麦克林打断。
议员摸着下巴：“听说梅斯维亚一直很会放烟雾弹，你说，这会不会只是他们战术的第一层？”
“能被最先分析出来的，都是为了干扰我们判断的假消息。他们真正要互相传递的内容，需要更深层次的破译。”
薛盐回忆起几场梅斯维亚指挥过的经典战役，深以为然。宋连旌现在就是他们对梅斯维亚计划的最大突破口——他们的任务更紧迫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中央星上，太阳缓缓升起，迎来另一个清晨。
万众瞩目之下，庆典终于开始。
第94章
中央星，联邦镜宫。
这座建筑是联邦刚成立时建起来的，在中央星上占据最显眼的位置。它的外墙面铺陈了许多面镜子，日复一日地反复着天光，映照着人间事，也提醒着里面的人，应当以史为镜，不要忘记过去的教训。
一百年过去，镜面仍然干净整洁，别的东西却早已蒙尘生锈。
联邦的高层陆陆续续出席，站在镜宫中层的草坪上，在一片花团锦簇中，向远处露出职业微笑。
在他们身后，漫天烟花已经放了一天一夜，直到白昼里，仍然有特殊设计的花火不断升空，衬托出这群人的华贵，这是毋庸置疑的——出现在这里的人，基本代表着整个联邦的意志。
按照原本的计划，镜宫外面现在应该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鲜花铺满长街，众人夹道相迎，哪怕来不了中央星的人，也要在星网上发出弹幕和留言捧场。他们的个人利益将在庆典落幕之后，再次攀至新的高峰。
联邦的高层们走上镜宫时，发自内心地微笑着，但笑容却渐渐凝滞。
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专业团队实时播报情况，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得知了一个事实——他们花大价钱、费了大功夫安排的庆典，竟然没有人看！
现在在镜宫外等候的，除了那些不够格在今天登上镜宫的官员及家属外，就是提前安排好的记者，中央星上自发前来的人寥寥无几，甚至连星网直播的浏览量都寥寥无几——星网是整个联邦每天最活跃的地方。之前关于梅斯维亚的事情甚嚣尘上，联邦高层不得已，借着星网崩掉的由头将它封了几天。
重新开放后，大众确实报复性地登入星网，带来一波新的流量——这在他们安排宋连旌直播时很明显。
事情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联邦本来对此稍微放下了心，然而此刻，百周年庆典的正牌网站下观众寥寥，他们仍然在庆典倒计时的帖子下面聚集着，评论一条接着一条，和之前一样，仍然聚焦在梅斯维亚身上。
仿佛他们的一切准备徒劳无功。
庆典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下面文字仍然接连不断地涌出来，仍然像是奔腾不息的江河，跨越时间与空间，连接起整个星海。
【真正的功臣至今没有洗清污名，为梅斯维亚元帅说过话的人仍然沉寂。你们呢？你们除了转移视线，还会做什么？】
【和异种契约的事情不解释、异种王族的事情不解释。我真的不明白了，我们到底拥有过和平吗？还是自欺欺人的话术而已？！】
【宋老师很厉害，我为元帅阁下有一个好学生感到开心。可是这和我们的诉求有任何冲突吗！】
【看着现在还在厚颜无耻庆祝的联邦吧，如果元帅阁下仍然在世，它一定会比今天更好。没有付不起的房租、加不完的班、没有那些骑在头上的关系户。可是……他这一百年的遭遇，让我仅仅这么想着，都会感受到良心的谴责。】
【正名，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元帅阁下本人大概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我在乎。我不能接受英雄被埋没到现在，而我不久前甚至还是误解他的一员。我能做的不多，但是会尽力而为，哪怕这些努力与他的付出比起来微不足道。】
【对！你们封了这条，我也会找到别的地方发。你们关了星网，我们就去线下！】
元帅、元帅。
那些密密麻麻的评论里，一字一句写得都是元帅。
但联邦明明早就没有元帅了，他死了，在一百年前就死了！他们亲自确认他死了的！
可有的人就是这样讨厌，死了那么久，联邦连他的名字都忘了，怎么还能这样轻松地卷土重来，在今天闹出这样的事！
深雨战争中，大大小小的胜利无数，其中大半出自梅斯维亚和他的伙伴之手。
只有最后一场、终结了深雨战争和那个人性命的那场战役，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胜利。
而在这个胜利迎来一百周年的时候，那个人又毁掉了一切。
在场的贵族与财阀们被现状气得发抖——他们后悔了。
如果当时把事做得再绝一点，把梅斯维亚的痕迹抹除得再干净一点。
镜宫之上，出席活动的高层们连最后的微笑也难以维持，一片兵荒马乱中，终于有人意识到，一贯在这种情况下主持大局的那个人还没出场。
“楚追元首呢？”
“他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