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乍生欢喜
“所以沐琮，你为什么要伪装分化期没有结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司遇澜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话，好似咄咄逼人，像是在逼出一个回答，但神情和语气又只是在询问，甚至因为露出的疲态，还带了几分示弱的意味，其中把握的分寸极其微妙。
江沐琮张了张嘴，被司遇澜难得的示弱情绪所带动着，他无意识的抓紧被角，扯到手背上输液的地方也恍然不觉，只摇头，“不是，不是，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
Omega泪眼朦胧间，看着司遇澜抿了抿唇，就要结束通话，他能看到司遇澜眼睛里的失望，像是针一样扎在身上，泛起细细麻麻的痛意，促使着Omega说点什么，“这个问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沐琮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忽然涌上一股懊恼，但是说都说了，Omega又忙乱的下了决定准备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经开口了！
可是要怎么说呢？
Omega的眼睛慌乱的眨着，内心急切措辞，又害怕司遇澜不愿意听了，“就像是你会在意我的分化期一样！”
也不是，明明也不一样！
Omega下意识的对着依赖的人投去求救的目光，即使这个人就是自己现在要挽回的对象。
江沐琮直到对上司遇澜的视线，才发现对方的眼睛依然如一片大海，平静下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江沐琮慢慢平静下来，慢慢的说话，“我就是想留下点什么证据，来证明你是我的，或者我是你的。”
司遇澜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Alpha和Omega有一个概念，叫做终身标记，进行之后，两个人之间会产生一条比婚姻法还要强劲的纽带。”
“那不应该是束缚吗？”司遇澜皱了皱眉，“它剥夺了Omega的所有退路，除非割除腺体——”
“不是，”江沐琮轻声道，“那不是束缚，是Omega能感觉到被对方全身心爱着的途径。”
“渴望被占有，就是Omega的占有欲。”
“……”司遇澜试图理解，“但我没有信息素，不论你将分化期伪装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标记你。”
江沐琮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
“我本来以为没关系的，除了终身标记，其他的都没什么两样，”江沐琮不由自主的蜷缩成一团，对着司遇澜一点点的剖析自己，“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发现，每一次那些痕迹都会很快消退，我的身体不会有丝毫变化——”
“只需要一两天时间，就会变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江沐琮忍不住的哽咽，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来，“只要一想到这儿，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让我自己的发情期长一些，再长一些。”
听上去似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司遇澜沉默半晌，这些对一个情感天生相对淡漠理智的Beta来说，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希望把自己打上别人的标记呢？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江沐琮因为和自己在一起，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从来都不是司遇澜的本意。
司遇澜看着Omega现在的状态，忽然说了一句，“所以，分开是不是对你会——”
“不会！”江沐琮猛地出声，“不行，司遇澜，你答应了我的，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调节好，你不可以！”
司遇澜抿了抿唇，在江沐琮期盼又害怕的目光中开口，“既然是这样——”
司遇澜话还没说完，就被耳边传来的动静打断了，外公的病情忽然再度恶化，需要立刻送进手术室，匆忙之中司遇澜只留下一句“下次再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沐琮怔怔的盯着早已黑屏的手机屏幕，映出自己满脸泪痕，双目无神的模样。
司遇澜没说完的那句话，既然是这样——
后面是什么呢？
Omega忽然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脑袋也昏昏沉沉，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晨光洒在Omega的脸侧，Omega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赵川正坐在自己身边，抱着一台笔记本，正在噼里啪啦的敲字，江沐琮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了。
只能用手拍了拍赵川，赵川看到他醒来，就要去喊医生，却被江沐琮死死的抓住了袖子，赵川只得站定，“怎么了，江小少爷？”
江沐琮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紧急情况下，Omega抬手做了个“六”的手势，放在耳边示意。
赵川猜测，“手机？”
Omega点头。
赵川道，“昨天你晕过去的时候，手机摔在地上，摔坏了，新的我已经吩咐人去买了，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江沐琮闻言睁大眼睛，紧接着就要下床。
却被赵川拦住，“司总让我照顾好您，您得先告诉我要做什么，我才能放开！”
江沐琮急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拍着赵川的手示意张开，手指颤抖着在赵川的手心写了一个“司”字。
“您要找司总？”赵川立刻反应道，“司总已经坐上回来的航班了。”
还在试图挣扎的江沐琮动作停住，歪头看赵川。
赵川松了口气，继续道，“下午四点就到了。”
第112章 醋一醋理所当然
听到这话, 江沐琮抓着赵川的手才一点点的松开，赵川忙去找了医生，一番折腾后, 江沐琮吃了药, 才缓缓地睡去。
赵川松了口气, 最近司总不在, 很多事都压在赵川这儿, 忙的不可开交, 昨晚收到消息，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江沐琮忽然晕了过去，想到司总临走时的叮嘱, 赵川直接放下了所有的工作赶了过来, 还好是没出什么事。
“医生，小少爷他忽然说不出话，是什么原因？”
“突发性失声的原因有很多，我们已经排除了咽喉炎等疾病原因, 所以应该是功能性失音，或者是心理因素, ”医生道，“Omega情绪敏感, 对很多事情的应激反应要更加强烈, 家属要避免病人再受到什么大的刺激, 按时服药，好好调节情绪, 慢慢的就能康复了。”
赵川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等医生离开后, 赵川定下的手机闹铃响了，连忙叮嘱好护工照看好江沐琮，便开车往机场赶。
——
手术室外，寂静无声，只能听到不知道是谁的手表，发出的秒针转动的声音。
司遇澜站在窗前，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晴天，阳光却洒不进窗，司遇澜的手指在窗台上有规律的敲击着，发出哒哒的声响，表情平淡，看不出在思量些什么。
安宇腿伤未愈，已经被带去换药了，楼颖司砚夫妇也陪着老太太回了病房，这个时候，这对夫妻倒还做了点能看的事。
安宴坐在长椅上，像是考虑了很久，走到司遇澜身后，将中午的时候江沐琮给他打过电话的事情说了。
“怪不得，”司遇澜思量片刻，“怪不得沐琮会以为我不回去了。”
安宴问道，“你和小沐琮联系过了？”
“嗯，”司遇澜颔首，“电话打到一半，听到外公病情突然恶化，便挂断了。”
安宴打量着司遇澜的神情，虽然依旧和平时一样没什么波澜，但同样没有安宴以为的困惑，纠结，和难过，连对外公手术的担忧都没有几分，只有一点奔波的疲态，弱化了司遇澜身上一贯的凌厉冷淡的气场。
“遇澜哥，你和小沐琮之间的矛盾解决了？”安宴好奇道，“看你好像比上午还要轻松一点儿。”
司遇澜勾唇笑了笑，转过身来，后腰靠在窗台上，“还没有，不过明白了问题所在，即使暂时还没有解决，但比起一味的不知所以然，要让我更安心。”
司遇澜从来都没有生气或者厌烦。
除了一开始对江沐琮这样做法的不解，后面的大都是一点让Omega说实话的小手段。
如果从一个小自己十岁的Omega嘴里套点话这种事，司遇澜都做不好的话，他也到不了今天这个位置。
安宴怔愣一瞬，了然笑开，这样的思维方式倒是司遇澜一味的风格，“其实也不怪小沐琮，Beta和Omega的结合，就一定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司遇澜挑了下眉，“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不错，这些东西不先和我说，倒是和你倒了个干净。”
“没有，只是同为Omega，感同身受而已，”安宴被司遇澜的话逗笑，语气温和又揶揄，“难得啊，司总也会吃这种醋？”
司遇澜也笑出声来，推了推眼镜，十分坦然，“没什么难得，我喜欢他，醋一醋理所当然。”
安宴看着司遇澜的神情，忽然叹了口气，拍拍司遇澜的肩，“看来，外公外婆真的可以安心了。”
距离突闻外公病重的噩耗，已经过去了一天，司遇澜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外公缠绵病榻多年，不管这次手术成功还是失败，对外公来说，其实都不算是坏消息。
“一会儿外公的手术结束，不管——”司遇澜顿了顿，继续道，“我都要回国一趟，这边还是要拜托你。”
安宴点点头，“你放心，外公外婆也会支持你这么做的，如果你能带沐琮回来，他们二老会更开心。”
“所以，沐琮那边，你想好怎么做了吗？”安宴是司遇澜的好友，又同为Omega，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真心希望司遇澜和江沐琮可以好好的，“其实我知道的类似的情况，除了服用药物或者切割腺体，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两种办法都不可取，对Omega的伤害太大，”司遇澜不赞同道，“我喜欢的是江沐琮的整个人，从内到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司遇澜推了下眼镜，“说到底是我没给到足够的安全感。”
“这个不一样，Omega的焦虑会一直让他持续不断的向你索要安全感，”安宴认为司遇澜想的过于简单，连忙解释道，“就算你不厌烦，他也会担心你烦，没准会主动要求剥离Omega的性征。”
“不能让他相信我不会厌烦他的索取，就是我的问题了。”
司遇澜的目光笃定，神情平淡，轻描淡写的抛出这样一句听起来十分不切实际的话。
但没有人会怀疑司遇澜做不到。
之前安宴曾经和江沐琮说过，如果司遇澜和江沐琮是同龄人，司遇澜会比现在好追，两个人会更容易在一起，但现在却是，还好司遇澜长了江沐琮十岁，两个人才能更长久的在一起。
很多事，十七岁的司遇澜会不明白，会做不到，但二十七岁的司遇澜不会。
——
时隔两天，司遇澜再次踏上国内的土地，赵川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直接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司总，崔皓已经被拘留了，网上的舆论也控制住了，”赵川一边开车，一边汇报道，“于子钦失踪，安宵也被安董接回去说是养病，并已经解除了和于子钦的婚约。”
司遇澜捏了捏眉心，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对目前事情的发展显然毫不意外，“药是于子钦给的，事情是崔皓做的，而安宵做的那些，在法律范围内都算不上大事，又有安董护着，能全身而退也是理所当然。”
赵川继续道，“只是目前还有一股势力，在揪着您和江一的事情不放，我派人查了，但目前还没有结果。”
“等见了白律师，处理完老江总遗产的事，这个也就不攻自破，不用再费心去查，”司遇澜淡声道，“沐琮在医院怎么样了？也没回复我的消息。”
赵川答道，“之前小少爷腺体的损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昨天忽然昏迷，手机已经摔坏了，新的还没送过去，不过今早醒来后突发性失声。”
“突发性失声？”
“医生说是功能性失音，或者是心理因素，”赵川将医生的话一字不错的转述，“我来接您的时候，小少爷已经吃了药睡着了。”
司遇澜到医院的时候，江沐琮还没有醒，据医生说，根据沐琮的突发性失声，用的药都是最新研发的，见效快，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会贪睡。
这是司遇澜第二次看到病床上的Omega。
短短两天没见，Omega却看上去瘦了一圈，大概是因为药物的缘故，睡的十分安稳，只是眼角依旧留了泪痕。
司遇澜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江沐琮的眼睛。
其实昨晚在手术室外，司遇澜有一件事没告诉安宴。
他不只是不会厌烦江沐琮的索取。
他甚至是很喜欢。
司遇澜自幼被父母散养，为爷爷不喜，成长到十几岁，连家里的管家都对他不甚亲近，失踪两三天也无人在意。
后来被外公外婆带去了国外，外公外婆病弱，除了提供经济方面的帮助，更多的时候，是司遇澜来照顾两位老人。
司遇澜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会在照顾两个老人的过程中，产生一种奇怪的成就感。
或许是因为司遇澜曾经也祈求过他人的关爱，曾经也是个希望能得到他人照顾的孩子，但终不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