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雪松
郁怀瑾坐在柏聿的电竞椅上,看着眼前面容冷峻的男生认真给自己处理伤口,说:“真没事,别管就行了。这种伤口用不着包扎。”
“伤口挺深的。”两个人都是犟种,谁也不听谁的,柏聿用碘伏把伤口都擦过后,拿出了一块比寻常止血贴更大一点儿的止血贴。
郁怀瑾感到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受伤的时候多了去了,我腿上划破很深的口子都没管,就让它自己痊愈的...”
柏聿把他的手轻轻握着,处理伤口也仔细得像是在给什么文物作清洁。
肌肤相贴,柏聿的手指用力而温热,抚过郁怀瑾手背时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更不提两个人靠得很近,又处在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密闭空间里,郁怀瑾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皮肤毛孔和眉毛的走向。
郁怀瑾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尴尬的近距离接触。
可柏聿却握着他的手又抬起了头,似乎短期内没有放开他手的意愿:“什么意思?是你继父做的?”
望进郁怀瑾琥珀色眼睛的那一刻,柏聿有一瞬间的怔愣。
刚才柏聿低着头还好,现在抬起头时两人面对面坐着,相距半米都不到。
而郁怀瑾则干脆了当地别开了头,如果忽略他开始发红的侧脸不提的话:“嗯,是啊。当时他要打我爸,我拦着他,他拿着木棍打我,那木棍有倒刺,所以拉开了一个很深的口子。”
柏聿握着郁怀瑾手的力道不由得大了些:“...之后没人管你么?你爸呢?”
郁怀瑾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发出一声嘲弄的笑:“他忙着给那傻D暖床呢,毕竟他觉得只要讨好了那傻D,就不会挨打。”
郁怀瑾至今都还记得,那天血流了满地,他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无助地擦眼泪,耳畔里传来的是卧室里两个男人苟且时发出的chuanxi和shenyin。
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他。
柏聿说话一向直接,此时却有些后悔:“抱歉,是我多嘴了。”
“没关系,我早就无所谓了。”郁怀瑾摇了摇头,“弄好了么?弄好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他们该等急了。”
“嗯。”柏聿点头,心里却想——
如果真的不在意,为什么会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露出那样带着落寞的表情呢?
又何必一遍遍去说“早就无所谓”了呢?
***
听柏聿说完刚才发生的一切,金科和李杨同心自然少不了对郁怀瑾的一通嘘寒问暖。
郁怀瑾表示没事后,四人便纷纷落座,开始吃火锅。
吃着肥牛卷和牛肉丸、鱼丸、鱼子福袋,四个本地人开始聊自己来自哪个高中。
学校在分配宿舍的时候,采用根据学生的生源地进行就近分配,方便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学生来自相近地区,生活习惯也会比较类似。
所以姬棠、郁怀瑾、柏聿的宿舍都是本地人组成的宿舍,宿舍里经常有人回家住了,导致他们宿舍在今天都不满三个人。
柏聿和自己的舍友李杨同心是同班同学,都来自A大附中,而郁怀瑾的舍友金珂和姬棠一样,来自A市另一个重点高中A市实验高中。
既然大家来自不同的学校,那学校内部的八卦和老师就成了可以互相交换的信息内容。
于是柏聿舍友李杨同心先开始问:“哎,你们学校都有什么传奇人物吗?我知道A实验有个老师,说长得特别年轻,没穿校服在门口被抓了好几回,是不是真的哈哈。”
金科吃着牛肉丸差点笑疯了:“怎么这事儿你们附中的各个都知道啊,确实有个男老师,还是我们年级的。特别抽象,他长得太儿童身材了看起来就跟初中生似的,脸也嫩,我超有一次我们升旗的时候,他被执勤的人抓住了问他怎么不穿校服,还问他要校园卡,哈哈哈哈!”
郁怀瑾之前听金科说过这件事,所以只是配合地张开嘴笑了笑。
但另一边,眼镜被熏得起了一层水雾的李杨同心已经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那他说自己是老师之后,那个执勤的人岂不是尴尬飞了!”
柏聿边听,露出很淡的笑,他抬起筷子夹起锅里的牛肉丸,非常自然流畅地放进了郁怀瑾碗里。
郁怀瑾:“...”
他伤的是惯用的右手,夹菜时确实有些疼痛,但也没有到不能用筷子的程度。
而柏聿在短短几分钟以内,又默默把放进锅里的所有食材全都给郁怀瑾夹了一样。
郁怀瑾:“...?”
郁怀瑾的碗在一堆丸子肥牛的攻击下直接满了,和其他人的空碗对比起来尤为明显。
偏偏另两个舍友忙着吹水,而且大概都觉得郁怀瑾是保护柏聿才受伤的,柏聿这么做很正常,所以并没有搭理他俩的互动。
郁怀瑾看了一眼柏聿,低头把筷子戳进牛肉丸里。
还没夹起来放进嘴里,坐在他右手侧的柏聿又小声说了句:“等会儿吃,烫。”
柏聿的声音本来就低沉磁性,平日冷冰冰说话的时候像个AI,但郁怀瑾没想到这样的声线...竟然还能用带着几分哄劝的语调说话,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和温柔。
郁怀瑾:“...???”
不是,老哥,这是否有点过于暧昧了呢???
第46章
火锅的氤氲蒸汽在屋子里弥漫, 整个室内又凉快又带着火锅的香气,窗外瓢泼大雨好像和温馨干燥的室内隔绝开,完全是两个世界。
李杨同心和柏聿的宿舍里有个哥们爱平时看着比赛喝点小酒, 所以宿舍里常常背着几瓶啤酒和威士忌之类的。
锅底已经沸腾,肉片和各种丸子都煮熟了在锅里滚动, 李杨同心便说:“来, 咱们倒酒吧, 一起喝点~”
郁怀瑾和金科都去拿出了自己平时喝水的杯子放到桌上,而柏聿则是说:“我不能喝酒,就不陪你们喝了,不好意思。”
李杨同心是知道柏聿不喝酒的, 而金科不知道, 但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计较的事情:“没事儿啊, 柏哥你是不是有点酒精过敏啥的?我一个朋友也那样,一喝全身起疹子, 我们上次看到都差点吓死了。”
柏聿“嗯”了一声, 但没有接金科的话, 只是身体侧向郁怀瑾:“建议你也别喝。”
郁怀瑾:?
因为方才门漏雨导致地面湿了一大块的缘故, 放火锅的桌子被往宿舍门的方向挪动了一段距离。
所以桌子两侧的位置更窄, 使得四个人必须分两边坐。
柏聿就坐在郁怀瑾身边, 两人隔得很近,而柏聿说的话也好像是贴着郁怀瑾的耳边在说。
耳朵被带着暖热湿气的呼吸席卷而过, 让郁怀瑾有种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
他侧过身,微妙地离柏聿远了点:“为啥?”
“你手受伤了, 不适合喝酒。”柏聿没什么表情, 说出来的话也非常理所当然。
“这点伤没什么吧,再说了两瓶啤酒而已, 我一个人全炫完都没事。”郁怀瑾突然有种自己在喝酒方面略胜柏聿一筹的得意感,尽管他自己也明白这种取胜的方法非常幼稚。
但当下的郁怀瑾就是很得意,得意在于柏聿是个酒精过敏的帅哥(?),连喝啤酒都不敢。
“别喝了,你想喝的话,下次我请你喝特调,或者你想跑一遍酒鬼地图也可以。”柏聿的眉头微蹙,似乎对郁怀瑾这样不爱惜身体的行为有些不满。
郁怀瑾愣了一下:“...你不是酒精过敏?你请我喝不会是看着我一个人在那喝吧。”
柏聿棕色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郁怀瑾,片刻后启唇:“我也会喝。”
“你不是过敏吗?”郁怀瑾虽然想看柏聿出糗,但却并不想让柏聿真的身体出现什么过敏的问题。
柏聿摇头:“不是过敏,只是不能喝多。”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郁怀瑾迫不及待想看到柏聿被自己灌倒的样子了。
十七八岁的女生男生有时候好胜心的表现总是很幼稚,而郁怀瑾这样早熟的男生也不能免俗。
“你俩在说啥悄悄话呢?”金科在宿舍用自己的音响放起了他喜欢的RAP,所以宿舍里并不安静,必须大声说话才能让其他人听见。
郁怀瑾抬头,对着倒酒的李杨同心说:“我手刚才磕到了,我就不喝了。”
“行。”李杨同心停下动作,对着金科说,“那咱们直接一人一瓶对着瓶子喝好了,连杯子都省得洗。”
“好耶!”金科发出了欢快的声音,又把雪碧给柏聿和郁怀瑾两人满上。
喝着酒吃着肉,原本并不熟悉的几个人也慢慢熟络起来。
“我好羡慕你们附中啊,社团那么多活动那么多,”金科说着说着有点伤心了,也可能是喝了杯啤酒下肚的缘故,“不像我们A实验,最近近年真的感觉在往某水那个方向发展,搞什么早读、晚跑步,真的难绷...”
李杨同心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是啊,我也不喜欢太压抑的环境,学习是自己的事儿,如果搞得都像是被逼的,那就没意思了。下次我们学校文化节的时候,我把你们都带回去转转啊~”
金科举起自己刚被郁怀瑾满上的酒杯:“来,咱们都是一个专业的,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天认识了,之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干杯!”“干杯。”“好。”
四人举杯碰在一起,然后纷纷仰头一饮而尽。
郁怀瑾看着碗里已经要满出来的鱼籽福袋,压低声音靠向柏聿说:“够了够了,别夹了。”
柏聿的筷子打了个转儿,把肥牛捞进了他自己的碗里。
郁怀瑾看他这一晚上没吃几块,从锅里捞的东西全都进了自己肚子。
而他们宿舍提来的那两瓶啤酒,全进了金科和李杨同心的肚子。
“你要说学校名人,怀瑾就是他们五中的名人啊,”金科按着郁怀瑾肩膀晃了晃,“怀瑾是五中官方公众号票选出来的校草,而且蝉联了足足三届啊!更别说他还保送A大,简直传奇人物了好吗!”
郁怀瑾被自己的便宜舍友这么一通吹,颇有点不好意思:“...投票都是他们乱选的。”
李杨同心是个戴眼镜留着平刘海的清秀男生,在外人面前颇为斯文腼腆。
但现在又是下雨火锅又是啤酒的,他早就放开了:“什么乱选啊,我觉得你帅爆了好吗!之前高二的时候你来我们学校一起竞赛培训,那时候就觉得五中竟然有这种可以当明星的帅哥。”
金科还继续说:“我觉得怀瑾甚至可以参加艺考去什么中戏北电之类的。”
李杨同心并不知道柏聿和郁怀瑾之间早已发生了种种复杂的爱恨情仇,还用胳膊碰了碰柏聿:“连柏哥也觉得你帅的啊。”
郁怀瑾:“...”尊嘟假嘟o.0
柏聿觉得他长得帅?确定不是觉得他长得欠揍?
见郁怀瑾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柏聿在氤氲水汽里与他对视:“我说的是非常客观的评价。”
这话就是承认了自己确实说过。
郁怀瑾被对方有神的狗狗眼盯着,莫名其妙地竟然感觉脸有点发烫。
说他长得好的人不少,郁怀瑾从小到大听得很多,可其实他并不喜欢别人说他长得好。
因为他爸的男朋友在用猥琐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也会说“你长得真漂亮”。
但奇怪的是,郁怀瑾却对柏聿所说的并不反感。
金科见郁怀瑾不怎么说话,也知道郁怀瑾对别人夸自己帅是没什么反应的,于是就把话题带开了:“要说帅,柏学神也是大帅哥啊,草,之前咱们入学军训,公众号还专门把学神照片放在封面呢。”
比起郁怀瑾,柏聿对这些赞美比较无所谓,他从小就享受着所有人的夸赞和艳羡,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早就是习以为常。
尽管他的性格也不属于活泼开朗受人欢迎的那种类型,但因为长相、家境、成绩以及待人礼貌的教养,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被一群人所簇拥着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