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木戈
他冷哼一声直起身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没看过，在学校洗澡的时候...”
“你闭嘴。”宋识云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那是一件他到现在都不想去回忆的事情。
大二有段时间宿舍楼无法供热水，他和霍祁被迫去公共浴室洗澡。
有些难以接受这种洗澡环境的宋识云在换衣间内踌躇纠结半天，才堪堪脱下一件上衣，而身后傻不愣登的霍祁早已脱得赤条条，拿着东西大咧咧喊他：“傻站着干嘛呢，一会没位子了。”
即便已紧急避让，宋识云还是难以避免地看到了那不可描述的部位，他呆在原地宕机了两秒，脑中浮现一个值得深刻探讨的问题。
alpha和omega的个体性征差距这么大的原因，是与食量有关吗？
由于受到的冲击太过巨大，宋识云最后也没狠下心进去洗澡。
回忆起这一点的宋准将莫名有了些底气，清了清嗓子道：“在学校洗澡的时候，我没进去。”
“是吗。”霍祁轻声开口，歪着头直直盯着火光下面色绯红的宋识云，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不能再耽搁了，伤口还在流血。把上衣脱了，听话。”
听话二字一出，宋识云顿时觉得自己的脸变得更红了，他想控诉一下霍祁把他当小孩子哄的举动，但嗫嚅了许久，都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宋识云默默妥协，只是手微一抬高，就不小心扯到背后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
“小心。”霍祁钳制住他想要移动的胳膊肘，“我来吧。”
军服是高领式样，拉链一直延伸到颈上，霍祁找到宋识云外套的锁扣，捏住锁头一拉而下，内里是同霍祁一样款式的深绿色背心。
霍祁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外套脱下，又将手伸到他腰侧卷起那件早已被冷汗浸湿的绿色背心。
他扶着宋识云的胳膊轻轻抬起，将左右手逐一从袖口穿出。
脱下背心，背部肌肤完全.裸.露在外，宋识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冷？”宋识云的外套已然破损，霍祁将之放在一边，脱下自己的军服外套，露出健壮结实的麦色小臂。
他将外套从前往后披在宋识云身上，盖住其略显苍白的肌肤。
“稍等我一会。”霍祁抓住那件绿色背心的肩带，从中间一撕两半，拿到火边烘烤。
摸着手上的布料不再潮湿后，霍祁迅速返回去，坐在宋识云身后。
此刻他脱了衣服，红色的狰狞血痕在雪白的脊背上更为明显，霍祁用多余的布料轻轻擦去伤口下溢出的血。
宋识云拢着怀里带有alpha信息素的外套，缓而轻地眨着眼睛。
身前的火光并不是很亮，黑暗占据了大多数面积，但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感受到不可抑制的恐慌。
背后的伤口还在渗血，一滴带着热气的血珠顺着背脊往下流淌，在半路上被霍祁拦截住前进的步伐。
他用背心撕开做的长布条包裹住伤口，伸长手，将布条从宋识云的前胸绕过，裹上两三圈后于侧面打上一个结。
他又从前面拿过盖着的外套，抓着宋识云的手腕放进袖管中，将两只胳膊安顿好，又欠身为其拉上拉链。
做完这些，霍祁看着面前低垂着眼，乖得不像话的人，轻声道：“没有止痛药，这样会好受一些吗？实在痛的话告诉我，我帮你吹吹。”
宋识云摇摇头：“不痛了。就是，有些累。”
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甫一松懈下来，宋识云浑身上下都感到无比疲惫。他觉得眼皮很重，但还是硬撑着仰起头，想跟霍祁说一句谢谢。虽然有些苍白，但他是真心地...
可尚未说出口，宋识云就倒在了霍祁的肩膀上。
霍祁倏地一惊，下意识去叫他的名字，直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发现他竟是睡着了
霍祁松了口气，心道，吓坏了吧。
他托住宋识云的头，将其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手指去理他略显凌乱的头发。
宋识云睡得很安稳，不像以前他们出任务野营时，一直皱着眉头缩在睡袋里辗转反侧。
但霍祁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轻笑道：“成天皱眉，当心皱成小老头。”
哗啦一声响。
霍祁被声音吸引过去，是宋识云腰间装铭牌的袋子没盖好，几块铭牌从其中滑了出来。
霍祁把它们捡起放进袋子里，顺手数了数，有七块。
七块啊。有点不吉利。
宋识云醒的时候，模拟比拼已经结束了，他是被传送的震动给晃醒的。
和众人一起回到广场时，宋识云半梦半醒，脚下酸软打了个趔趄，袋中铭牌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险些要摔倒的时候，被一双沉稳的手猛地拉了回去。
宋识云脚下不稳，下意识伸手一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竟是直接按在了那人胸上。
宋识云尴尬地收回手，抬起头刚要致歉，就对上了霍祁那双略带玩味的眼睛。
他此刻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军服背心，紧身的材质很好的凸显了他的肌肉线条。
宋识云脸颊有些发烫，小声道：“你怎么不穿外套。”
他刚说完，就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宋识云迎着霍祁戏谑的眼神往自己身上一瞥...
...为什么他的外套是黑色的...还这么大...
“宋准将！你收获颇丰啊！”莫里斯忽然极没眼力见地凑上来，天知道刚才宋识云口袋里发出的声响有多大，听得他耳朵都直了。
宋识云迎声望去，这才发现从模拟场出来的众人几乎都在盯着他们看，他面色爆红，偷偷往旁边挪了两步。
...这是误会。
霍祁同样注意到了众人的眼神。
他刚才就想过，宋识云名声在外，有胆量在那种情况下直冲他而去并保证能成功得手的人，会有几个？
他首先将目光放在了与宋识云关系不和的宋玉��身上，这位“大哥”此刻的面容也是如平日所见那般温和，只是他鼻梁上碎掉的镜框和额间的青紫让这份温和显得并不怎么真实。
至于其他人，霍祁一一扫过去，目光在看到角落里一个深蓝色身影时微微一滞，是他。
那个大言不惭对宋识云说好久不见的矮子。
他正站在人群的边缘，靠着墙，眼神始终流离着，自以为没人发现他的关注重心全都在宋识云身上。
他的目光很奇怪，带着懊恼、嫉妒、艳羡，甚至还有一丝贪婪，就像是一条窝在草丛中偷窥前方觅食小兔的毒蛇。
可惜螳螂捕蛇，黄雀在后。小兔身后还藏着一只心甘情愿为其戒荤吃素的猛虎，只需要动动爪子，就能把觊觎的毒蛇一掌拍死。
被莫里斯一打岔，宋识云陷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情绪，下意识冲他笑笑：“我没拿多少，我恐怕...”不能入围了。
他边说边去摸腰侧的袋子，摸到那鼓鼓囊囊的袋子时，宋识云直接惊得停下了话头，他低头看去，腰侧袋中的铭牌多到那点点金光都要往外溢出的程度。
宋识云愣了片刻，转头看向抱着胳膊扭过头，兀自吹口哨的霍祁。
“你...”
“恭喜诸位结束此次比拼，结果已统计而出。”
首相的声音响彻在广场上，宋识云心头一急，想要捏住腰侧的口袋，而带有遥控装置的口袋已在操控下脱离其身飞向主席台。
内里装着的铭牌倾倒而出，在半空中列成一排，最前方浮现出宋识云的头像。
“西路军宋识云，66块，排名第一。”
广场上响起一阵掌声，宋识云皱着眉，正要打断这场错误的褒奖，身后的霍祁突然走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宋准将，你想我被取消资格吗？”
宋识云微微一顿，首相的话继续在耳边响起：“东路军霍祁，45块，排名第二。”
“好啦，”霍祁凑在宋识云耳边轻声道，“清正廉明的宋青天，就当是包庇一下小人吧，我可不想错过直升上将的机会哦。”
“什么呀，”宋识云眼眶微热，低下头静默片刻，才转过身看着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alpha，认真道，“是你包庇我，霍祁。”
“北路军叶回，36块，排名第三。”
“南路军楚子昂，30块，排名第四。”
“东路军莫里斯，28块，排名第五。”
“恭喜这五位军士，获得前往邻星参与星际会的资格。”
一旁的莫里斯开始激动地鬼哭狼嚎，整个广场上充斥着军士们或兴奋或失落的话语声。
而此刻的霍祁，却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这个，正在无比郑重地叫他名字的人。
“谢谢你，霍祁。我很想拿到这次的名额，也很想...”也很想放下过去的梦魇，摆脱恐惧的纠缠。
“此次星际会，将由各路军主将携带诸位晋级者一同前往。期待你们在会上为联邦取得优异的成绩，加油吧孩子们。”
首相已经上了年纪，说话的声音算不上很重，明明是如羽毛般轻飘飘落下来的话语，可宋识云偏偏觉得那话似有千斤。
“想什么？”霍祁等着宋识云的下半句，可他说到一半，却兀地脸色煞白。
“你怎么了？”霍祁扶住他，“你手怎么这么凉？”
宋识云两眼发晕，身后的伤口在这一刻又开始叫嚣着疼痛，他一时头重脚轻，在原地晃了两下，直挺挺往下栽去。
“宋识云！？”霍祁一把将人接住，急急唤道，“宋识云！识云！”
第20章 温柔
“他怎么样？”
霍祁将晕倒的宋识云送到军部的附属医院，满面焦急地询问着主治医师顾不言。
身前的顾不言擦着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你来说，这算是伤？”
他可是记得霍祁霍准将有一回出外勤，顶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回来也是面不改色的。
霍祁被堵得语塞，气急败坏道：“少废话，快说。”
“进疗养舱待了一会，皮外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霍祁眉头微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晕倒，你检查他精神体没有。”
“查了，很虚弱。”顾不言调出宋识云的检测报告，“我的建议是好好疗养，一个月内不要动用精神力。不过，我知道他不会听，所以我就没说。”
霍祁举起蓄势待发的拳头：“顾不言，你是不是医生啊，病人不肯听话难道你不应该想办法吗？”
“我想了啊，”顾不言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所以我跟你说了。”
霍祁：....这家伙什么意思
霍祁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古怪，默默放下拳头朝着病房走去，短短几步路被他走出了临危受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