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木戈
霍祁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他看着宋玉��突然按住宋识云的肩膀，伸头凑上前，宋识云看起来也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不禁纳罕。
兄弟之间要这么说话吗？
这正常吗？
合理吗？
我和大哥也没有这么亲密啊，奇怪，真奇怪。
他继续打量着，只见宋玉��低头说了些什么，宋识云回应过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原本温和的面容竟带有几分嫉恨之色，紧接着，宋玉��骤然痛叫一声，捂着胳膊往后退了好几步，抬起头怒瞪着宋识云。
刚才那一秒，霍祁明显感受到了精神力波动，宋识云动用了精神力？
“怎么不小心点。”宋识云抬手掸了掸被碰过的肩膀，“那就回见了，守门员大哥。”
“你！”
宋玉��精神力只有A级，在人才济济的军部中晋升十分困难，是如今现役在编军士里年纪最大的一位少将，故而有中将守门员的绰号。因他行事出了名的虚伪惹人厌，这个绰号在军部里也是流传深远。
宋玉��气得咬牙切齿，又碍于在不远处站着的霍祁和加西亚，只能对着宋识云离开的背影强颜欢笑，心底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霍祁看着二人的交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他伸头眼巴巴看着，见宋识云转身，又赶紧偏过头来，欲盖弥彰地捂嘴咳嗽两声，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加西亚憋笑憋得眼泪汪汪，十分后悔没把霍祁这段精彩表演录下来，作为和他男人的事后调剂品反复观看。
宋识云走到二人身边，看了一本正经的霍祁一眼，道：“我们走吧。”
又走了一段路，来时乘坐的机甲已近在眼前，霍祁抱着胳膊悠悠道：“不用送了，再劳您大驾，又得给我记一笔。”
那还是大学时候。霍祁在宿舍时，偶然发现地上掉了个牛皮纸外壳的笔记本，他不确定是谁的，就捡起来随便翻看了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里头全是宋识云的字迹。
算是日记本，左边写着开心事，右边写着生气事。开心的事情没几条，而生气的事情一眼扫下去全是霍祁。
“霍祁今天抢我座位，负10。”
“霍祁又在背后扯我头发，负20。”
“霍祁忘记给我带鸡腿，负40。”
霍祁睁着惊呆的眼睛，还没看一会，就被走进宿舍的宋识云抢走，他正要开口质问，就亲眼看见宋识云拿起笔在本子上写道：霍祁偷看我日记本，负一万。
“负债累累”的大学生霍祁：“......”
此刻，宋识云闻言，扬起头轻哼了一声，就径自往机甲走去。
这反应可把一片好心的霍祁气得直跳脚：“诶？你说他这个人！”
加西亚被傻弟弟蠢得直摇头：“想让他回去看家人就直说，搞这么多弯弯绕。不过...他应该不会回去了。”
霍祁微愣：“为什么？”
“你不知道？”加西亚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吹出一口雾气，“宋将军啊，偏心得很呢。”
包厢隔间中，宋识雨的情况慢慢稳定下来，宋席原松了口气站起身，看见宋玉��独自走进来，拧眉问道：“他人呢？”
宋玉��微愣，随后歉疚一笑：“抱歉父亲...我都说了是您让他回去，可他还是...”
“混账东西！”宋席原提高了音量，不怒自威的面孔紧绷着，整个隔间瞬间鸦雀无声，“弟弟病成这样，做哥哥的都不知道回来看一看吗！你明天去告诉他，今年过年必须回家！不然我亲自去军部找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认不认我这个父亲！”
第11章 停电or不停电
“宋将军啊，偏心得很呢。”
听到加西亚这么说，霍祁微微一愣，他突然想起自己整个大学四年都没见过宋识云家人长什么样，以至于今天闹了这么个大乌龙。
一般来说，在大学这个过渡阶段，家人都不会这么快放手。霍祁的爸爸也去过一两次他的宿舍，每逢开学，好像只有宋识云是孤身一人。
机甲很快到达军部停放处，二人同加西亚道别后，宋识云转身朝着西路军宿舍的方向走去，看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霍祁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住了他：“诶。”
声音散在风里，不算大的音量却无比清晰地钻进了宋识云耳中，他转头看去，霍祁难得有些局促，抿了抿嘴唇问道：“今天...还停电吗？”
霍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话，话刚出口，他就难耐地脚趾抓地，却又不想再说其他多余的话去弥补，因为他确实很想知道宋识云的答案。
宋识云静静地望着他，眼前被风吹起的几缕碎发挡住了他漆黑的眼睛。
但霍祁还是清楚地看见，他眼中流淌着的细碎的迷惘，就像是夜里迷失方向的旅人。
宋识云沉吟了一会，垂下眸子轻轻道：“不停电了。”
“哦，那再见。”
霍祁说完，率先转身离去。
看似云淡风轻的模范标兵霍准将竟在这一刻走出了同手同脚的军步，他气势汹汹地往前走，眼前冒出一个又一个问号，为什么我会觉得失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猪突猛进的霍祁在宿舍一个转角处成功撞上了穿着恐龙睡衣的莫里斯：“哎哟！”莫里斯捂着自己的鼻子夸张地大叫，“霍祁你干嘛，走路不看路啊，鼻子都要给我撞断了！”
“抱歉。”霍祁不走心地回了句，看着他怀里窝藏的啤酒，随口问道，“干什么去？”
“去西路军找兄弟打牌，谁让你不陪我打。”
他说着准备离开，又听霍祁道：“西路军宿舍不是停电了吗。”
“停电？”莫里斯一脸莫名，“这个词好陌生，上一次停电好像还是在上一次。”
霍祁忽略掉他满嘴跑火车，敏锐地抓住重点：“西路军宿舍昨天没停电？”
“没有啊。”莫里斯摇摇头，“我被你吵醒之后，睡不着去那打了一宿牌，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霍祁火速摇摇头，脸颊泛起诡异的红晕。
莫里斯皱起眉头打量着他：“霍祁，你很奇怪诶。”
“我哪有！”反驳的霍准将脸又立马红了一个度。
“你不会是...”
看着莫里斯的表情，霍祁突然想起来这家伙今天早上好像撞见宋识云了。
“我没有，宋识云住我房间是因为...”
“易感期了吧！”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大眼瞪小眼半晌，莫里斯以一个千回百转的“啊？”打破了沉默，直把霍祁吓得落荒而逃。
莫里斯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咂摸了许久才回过味来，他肯定又是跟宋准将约架，怕我知道了告发他，真的是，我是那样的人吗！这两个人还真是不死不休，约架约到宿舍里来了，宿舍那么小怎么打，难道在床上打？额...好像哪里怪怪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无论身处什么地方、什么时代，人们向往春节的心丝毫没有改变，这是团圆的节日，亦是幸福的节日...”
白色的小型机甲中，宋识云正靠在椅子上，将手枕在脑后，一边望着天窗外的星空与落雪，一边听着机甲附带的广播频道。此刻几乎每个频道都在贺新年，道祝福，听哪个台已经没有区别了。
这世间，恐怕只有他一人对春节没有任何向往，又何必诅咒别人拥有和他一样的痛苦，只为能与他作伴。
光脑发出刺耳的响声，这是今天第不知道多少通视讯邀请，悉数来自他的那位好“大哥”宋玉��。
宋识云闭了闭眼，按断视讯起身走下机甲。
他并不想踏足此地，但有些事情，必须得跟这个动不动就拿所谓血缘来绑架他的父亲说清楚。
原本空无一物的草坪上陡然出现一人，把正在宋家大门前焦躁踱步的宋玉��吓了一跳。
待看清那人是谁后，他压抑了一天的怨气一股脑地直窜上来：“宋识云！你现在才来！父亲勒令所有人不许开席就为了等你，你很满意这份尊荣是吗？”
“是啊，”宋识云轻笑着回应，“看着大哥足足在寒风中等候我一小时，真是不甚荣幸。”
宋玉��看向他身后的草坪，面色差点爆成猪肝：“隐形机甲...你，你一直都在这？”
宋识云淡笑不语，施施然从他身前走过。
那乜视蝼蚁一般的眼神让宋玉��气得直发抖，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跟上，一口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宋识云径直向宋家大门走去，一旁的机器人门卫恭敬地鞠了一躬：“欢迎回家，少爷。”
宋家的一切都没有变，入门处的花圃，花圃后的木制凉亭，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以及小道尽头，如往常那般散发着幽冷灯光的别墅。
他抬脚踏上阶梯，一步步走至客厅大门前。
厅中站着盛装出席的宋家人，他们正举着高脚杯、挂着笑脸与各方亲朋觥筹交错。当宋识云出现时，一直注意着门口动向的宋席原率先发现了他。
家主一动，一旁溜须拍马的人们也望风而动，纷纷停下话音向着宋席原注视的方向看去。
门口出现的清冷身影让原本的视觉中心宋识雨头皮发麻，他为什么要来...
“哎哟，识云回来了啊！”
“快进来，快进来。”
宋识云的脚还没踏进去，就有人极其热络地欢迎他的到来。
在这群成日无所事事只想着从宋家的何处吸血才能最有利的人里，传播最快的，唯与宋家有关的八卦尔。
这没几天的功夫，宋识云和秘书长关系匪浅一事已被当日在场几位传得神乎其神。以至于宋识云这会一出现，原本围在宋识雨和宋琴身边的人都忙不迭凑上去嘘寒问暖。
“识云怎么穿这么少啊，这冻坏了可怎么好。”
“可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啊，咱们识云以后可是要继承宋家衣钵的！”
宋识雨两眼发酸地看着宋识云被围在人群中央，落寞地垂下眼睛，片刻后，他又打起精神安慰自己，我也不是没人陪的。
宋识雨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青年，他身材颀长，利落地短发衬得眉眼锋利，举手投足间颇具气度。
宋识雨倾慕又感动地看了眼未曾挪脚的青年，试探性地开口道：“子昂哥哥，这就是我的二哥，他很优秀，对吗？”
楚子昂看着始终是人群焦点的宋识云，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确实很优秀。”
闻言，宋识雨表情一僵，随后，他看见楚子昂理了理衣服拔步向前，直朝着宋识云而去。
“子昂...哥哥...”宋识雨呆呆望着，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扎得胸腔闷痛。
“识云。”
嘈杂的人群里响起一个颇为熟悉的呼唤，宋识云转头望去，微微思索：“是你？”
是年末演练时，那个被霍祁丢进了烟囱里的南路军少将。
楚子昂轻笑：“是我，我是楚子昂。”
“你好。”宋识云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记得上回此人对他说好久不见，想必是认错了，他并不认识叫楚子昂的人。
“楚子昂是我现在的名字，我以前，叫做楚行。行，是行万里路的行。识云，你现在记得我了吗？”
“行，是行万里路的行。”
“识云，只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人才能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我们现在一起读万卷书，等长大了，就一起行万里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