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麦香鸡呢
他进入人群,又走出人群,走到室外。夜幕降临,圆月照着山头,温然想自己大概是找不到顾昀迟了。
身后宴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温然搓了搓脸,迈下台阶远离那些声音。他突然想到Dolu,不知此刻是在睡觉还是在山中奔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开始行走,弯弯绕绕二十多分钟,居然真的被他找到那处场地。
饲养员帮他打开门,温然迈进去,脚踩着柔软的草地没有声音,没走几步他停下,看着不远处alpha坐在地上的侧影。
顾昀迟穿着礼服,领边胸针一闪一闪地折着光,Dolu的下巴搭在他大腿上,半眯着眼打盹,偶尔甩甩尾巴。一人一狮被皎洁的月光沐浴着,安宁静谧,不沾染任何喧嚣。
那颗浮了一晚上——准确来说是半个多月的心,奇怪地落回了原位,好像不管下一刻顾昀迟是要骂他还是让他滚,都没有关系。
温然轻声问:“你生气吗?”
作者有话说:
贺蔚:兄弟萌我做得对吗?
第24章 《订婚夜惨遭未婚夫谋杀》
夜晚的山风从他们之间吹过,顾昀迟摸着Dolu的脑袋,没看温然一眼,平静道:“反正是迟早的事。”
温然只关注一点:“那你生气吗?”
“怎么,生气了你就愿意悔婚?”
“我不敢,但是你可以。”温然说,“我没有能力悔婚,你不一样。”
“一样。”顾昀迟道,“公平交换,我没那么矫情。”
顾家为他提供无数的财富、优渥的生活、显赫的地位,顾培闻将所有宽容与宠爱都给予他,而他以婚姻和事业作为牺牲代价——温然意识到顾昀迟大概从很早便看清了这种手段,权势和利益下,没有谁能不断地得到却从不失去。
有人因此纠结不甘,挣扎反抗,也有人欣然接受,沦为同谋,而顾昀迟选择冷眼旁观。
但温然还是问:“你为什么没有出席。”
顾昀迟道:“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一家是什么货色,你们不要脸我还要。”
是这个道理,温然其实也想要脸,只是由不得他。他解释道:“不是要你出席订婚的意思,我是在想,顾爷爷的生日,你缺席了,他会不会伤心?”
“跟你没关系,不用管。”
“……好的。”温然抠手心,想了想又问,“为什么是四年后?”
顾昀迟终于看他一眼:“你很急?”
“不是,只是问问。”温然立即说。
“有空多担心担心你自己,不用管是几年,也别想太多。”顾昀迟表情淡淡地玩着Dolu的耳朵,“不可能和你结婚。”
明明是该令自己解脱和安心的一句话,可温然却全然不觉轻松。他明白顾昀迟或许有无数种方式逃离这场联姻,比如找到更合适的omega,比如他的病在某一天突然痊愈。即便当下他们共同身陷囹圄,顾昀迟也总会是最先全身而退的一方,而自己的结局永远只有一个——彻头彻尾的牺牲品,像垃圾一样被顾家和温家共同抛弃。
“我知道。”温然说,“我知道的。”
Dolu动了动耳朵,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站起来抖抖身子,踱到温然面前,嗅嗅他,又安抚地蹭他的小腹。
温然还记得上次被扑倒的经历,不敢蹲下去了,只弯腰摸它的头和下巴。Dolu的蓝眼睛在夜色下湿漉漉的,像水底的鹅卵石,温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目不转睛。
顾昀迟坐在地上接了个电话,贺蔚打来的。
“来了。”顾昀迟起身,又一顿,“你邀请他了?”
温然闻言抬头和他对视,猜测贺蔚可能是提到了自己,便说:“你们去吧,我等会儿就回家了。”
“随便。”顾昀迟挂了电话往外走。
“再见。”温然对Dolu说,低头在它鼻子上亲了一下。
跟在顾昀迟身后走回主楼外,七八辆跑车停在喷泉旁,陆赫扬在悠闲地打电话,贺蔚正扒了西服外套扔进车里,他眼睛尖,顾昀迟方一走出来就被他逮到:“顾昀迟!你再磨磨蹭蹭试试看!”
顾昀迟懒得跟他吵,随便挑了辆跑车坐上驾驶座。温然走到贺蔚面前,刚要和他道歉说自己不去了,还不等开口,贺蔚一把揽住他去了顾昀迟车旁,拉开副驾驶车门,将温然塞进去,扯过安全带干脆利落地给系上,火速关上车门。
堪称绑架的速度,温然还未能反应过来,所有车子已经启动,庄园内的几道大门提前打开,车队浩浩荡荡,一路畅通无阻地朝山下开去。
“我还没有和顾爷爷说一声。”都开到盘山公路了,温然才想起来,喃喃道。
“现在下车,自己走回去说。”
“……”温然犹豫地说,“你们会经过市区吗?可以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去,我坐公交回家。”
“走环城线直接去码头。”顾昀迟搭着方向盘看前路。
“好的,那我沿路看看有没有适合下车的地方。”
没有。
一行车开得飞快,从首都边缘的环城线呼啸而过,周围除了郊区就是海,只有加油站,没有公交站。
温然不再看窗外,转回头认命道:“好像没有看到。”
“那就闭嘴。”
知道他今晚心情不好,温然这下连回答都不敢发出声音,只赶紧点点头。点完头又想到顾昀迟似乎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于是放松了些。
临近码头,一片静静停泊的船只中,那艘光芒绚烂的豪华游艇鹤立鸡群,温然在百米外就被它晃到眼睛,盯着优美的外观线条直直地看,忍不住问顾昀迟:“是你的游艇吗?”
“不然难道是你的?”
这艘游艇显然比上次夏令营出海深潜坐的那些更大更奢华,温然心生向往:“可不可以让我进驾驶舱看看?”
“做梦。”
“好吧。”
停车场里聚集了贺蔚另一帮从市区过来的朋友,顾昀迟熄了火,温然刚跟着下车,就听贺蔚招呼其他人:“你们先上去,我等个人。”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朝登船中心处走去,不多会儿又来了辆私家车,池嘉寒从车上下来。
“小池——”贺蔚迎上去搂住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好乖的宝宝。”
池嘉寒:“滚!”
准备上游艇,陆赫扬和贺蔚各带了一个保镖,顾昀迟对自己的两个保镖道:“上来一个就行了。”
见同事没立即回话,稍矮的保镖便表态:“我。”
顾昀迟却看了另一个保镖一眼:“你跟我上去。”
“是。”高个子的保镖一点头。
游艇共三层,飞桥尾部有一支乐队正在调音做演奏准备,客人们主要集中在主甲板的客厅里。几乎不需要热场,打游戏的、玩牌的、喝酒的,很快吵闹成一片,吧台后的两位调酒师忙得手不停,厨师不断将烧烤与甜品端到客厅。
温然被贺蔚强拉着打了几场牌,总输,实在不好意思再玩下去了,借口说自己想去吹风,一个人上了飞桥。
驾驶舱门关着,温然试图看一眼的幻想破灭,灰溜溜又下了楼梯,走到一半却碰见顾昀迟正上楼。狭窄弯曲的楼道无法容纳两个人擦肩,顾昀迟只抬了抬眼,上楼的脚步却未停,眼看就要撞在一起,温然这才回过神,摸着扶手一步步倒退,直到退回飞桥上。
“上来吹风吗?”温然问。游艇行驶得极其平稳,他却无由地紧张,一手握住身旁栏杆。
顾昀迟没答,进入室内,在驾驶舱的电子锁上识别指纹,舱门缓缓开启,温然没敢跟进去。
和船长交谈几句后,顾昀迟回头看了温然一眼:“进来。”
进去了,温然问:“有什么事吗?”
“不看就出去。”
立刻懂了,温然猛点头:“要看,马上就看。”
目前是按设定好的航线在进行自动驾驶,温然看着海图,大致摸出了环线,问顾昀迟:“我们明天中午回到码头吗?”
顾昀迟说:“明年。”
船长似乎和顾昀迟很熟,闻言笑了,道:“干嘛吓唬他。”又对温然说,“对,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左右。”
温然笑一笑,继续研究。船长却回身看向顾昀迟,低声道:“真的不用停船等顾董派人来吗?”
“不用。”
“好,我马上通知楼下船员,你放心。”
“嗯。”
没留心他们的对话,温然沉浸在过于高端的驾驶舱设备中,向船长问问这个又问问那个,研究了快半小时,期间顾昀迟一直抱着手靠在窗边,不言不语地望着黑漆漆的海面。
驾驶舱门侧有一块控制面板,上面的旋钮用于进行快速调控,温然看了几眼就弄懂了。这时顾昀迟忽然靠近他身后,一手按上他的肩,温然倏地僵住。
顾昀迟低下头,语气平淡地问:“灯光控制中心在哪里。”
他的气息和声音近得过分,离耳朵只有厘米之距,温然半个身体都发麻,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手指向某块位置:“这里。”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三。”顾昀迟说,“十二点零五分的时候,你来一趟驾驶舱,把整艘游艇的灯关掉。”
才明白顾昀迟是在下达一个任务,温然想侧头去看他,又忍住。已经靠得那么近,他却只嗅见一点香水味,温睿说顾昀迟抽的不是烟而是药——温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从未在顾昀迟身上闻到过烟草味。他不确定地问:“是要给贺蔚生日惊喜吗?”
温然几乎能感觉到顾昀迟落在自己侧脸上的目光,仿佛有实质重量。随后顾昀迟漫不经心地回答:“可能吧。”
“为什么不是十二点整?”
“谁规定生日惊喜一定要在十二点整。”
“好吧,我知道了。”
肩上一轻,耳边温热的气息消失,顾昀迟走出驾驶舱。温然一动不动地对着控制面板发愣,半晌才动了动,继续找船长问问题。
在驾驶舱里又待了会儿,船长带温然走独立通道去发动机舱参观。见温然看得那么认真,船长笑道:“别的小孩都在玩,怎么就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我和他们不是很熟,会扫兴的。”
“没看出来昀迟哪里扫兴啊。”船长说。
提到顾昀迟,温然立即想起他给自己的任务,拿出手机看了看,快十二点。想参观想了解的都已经被满足,温然说:“那我先上去了,谢谢您给我讲解。”
“客气,以后让昀迟再带你来,我教你开游艇。”
游艇是想开的,这种‘以后’当然也是不存在的。温然笑了下:“好。”
他从右舷上了主甲板,看见顾昀迟和陆赫扬正站在侧舷处聊天。游艇已经开出很远,首都繁华的灯火变成模糊的一道光线。客厅里喧闹纷杂,光亮漫出来,照着顾昀迟的侧脸,温然和他对视一眼,继续上楼梯到飞桥上。
听话又尽职地守候在控制面板前,温然打开手机时钟数着时间。十二点零五分,他一秒不差地快速拧下几个旋钮,所有灯光熄灭。
主甲板上传来一些疑惑的喊声,想到贺蔚即将收获惊喜,温然内心轻松,不过顾昀迟好像没和自己交代该什么时候重新亮灯……思索之际,游艇上莫名开始响起急促的脚步和阵阵尖叫,温然不知所措,正慌忙要伸手重新打开灯光——砰!一声巨响,驾驶舱玻璃被震得轻微颤动。
两秒后,温然才反应过来,那是枪声。
窗外黑得吓人,海是黑的,天也是黑的,只剩薄薄的一层月光。有人进了驾驶舱,借着驾驶台上几块屏幕的光亮,温然看清顾昀迟的脸,呆滞地问他:“是不是我搞错……”
顾昀迟的表情从容如常,抓住温然的手腕将他带出去,顺道关闭了驾驶舱门。下楼梯到了船艏区域,温然被顾昀迟拽着踩上沙发,整个人坐到船沿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