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怅江月
第60章
这市中心，人多得有些过于恐怖了，不，是尸多得有些过于恐怖了。即便楚凉一家三口都不怕丧尸，行走其间，楚凉都有点心惊胆战，尸臭味熏得人头昏脑涨，只想干呕，戴着丧尸美瞳的眼睛连带着太阳穴都疼了起来。同时他克制不住地为那些出任务的士兵们担忧起来。
王辰安看楚凉心事重重地，还以为他是没找到药，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我去找。”
说来也奇怪，楚凉只要讲话发出人类的声音，就会被丧尸识破；但王辰安讲话，却会被丧尸认为是精通外语的高级丧尸王，真不明白丧尸们是怎么辨别的。安全起见，楚凉在外头都不怎么讲话，比如此刻，他就任由王辰安误会着，跟着王辰安跌跌撞撞地向着市中心的N大附属第一人民医院走去。
医院有些奇怪，四处门的出口竟然都被反锁焊死了，楚凉不傻，根据他看过的这么多丧尸片，他猜测多半是救援失败，里面最后的人类拼了性命关住了这恐怖医院的大门，防止里面更多的丧尸逃散出来。
他不会破坏前辈们千辛万苦做的防御，便打算找个漏洞进去，可惜找了一圈，窗户都没找到一扇能爬进去的——医院怕病人跳楼，就差把窗户焊死了，哪里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进出。
两人溜达了半圈一无所获，还是王德福对着地下停车场狂吠不止，跟着德福进去，德福停在了一处车辆前，抬头叫了起来。
两人抬头一看，车顶是通风管道。管道不大，但是完全可以容纳成年男人在里头蛄蛹。废了一番力气，留着德福在这里放风，两个人好不容易混进了医院内部。
进入医院的第一刻起，楚凉就莫名汗毛倒竖，浓浓的警惕感油然而生，总觉得这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这里的丧尸似乎……更恐怖一些？大概是饿久了，丧尸都有些不正常了。
看着楚凉和王辰安，这群丧尸的眼中，满是冷静和审视，似乎是在判断这两个奇怪的“丧尸”是敌是友。楚凉心里发凉，难道这又是一窝智慧型丧尸？
毕竟这家医院里，随手揪一个医生出来，都是硕博起步，这大脑，不搞智慧型丧尸这赛道，都可惜了。
王辰安镇定自若，赫赫了两声，目不斜视，溜溜达达地就牵着楚凉，直奔药房而去。
药房里竟然站着一个白大褂，插着兜，一张脸青灰色，倒是还算干净。那张面孔上的白眼珠子上下瞟了两眼楚凉二人，赫赫出声，好像在询问什么。
王辰安也赫赫起来，瞥了一眼楚凉，见他还是听不懂丧尸语言，立刻放心大胆地胡说八道起来：“这是我爱人，丧尸化得太晚了，脑子有些糊涂了，不会说也不会听。”反正当初楚凉也是在人类面前说自己吓傻了的！
那丧尸歪了歪头，好半天才总算消化了王辰安在说什么，又赫赫了几声：“来这里干什么？”
王辰安立刻报上了楚凉想要的生物制剂：“他喜欢吃这个，异食癖。”
丧尸药剂师的脑子没想那么多，只慢吞吞地一伸手：“处方单和缴费零担呢？”
楚凉一看，那手上已经被啃咬得只剩森森白骨。他立马反应过来，猜到了这医生是怎么变成丧尸的：当他从药房里把药双手递出来时，外头的丧尸刚好……
难为它了，智商没怎么恢复，但工作的本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这丧尸生前执念不会是兢兢业业不开错任何一次药吧？王辰安心想我这哪里给你去弄个医生开处方单来，再说我就是弄来，你这眼睛还能看得懂吗？
正沉默着，那丧尸药剂师突然发起狂来，一把将身边的药物推搡到了地上：“啊啊啊啊啊！赫赫赫赫！”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身边丧尸的注意，附近丧尸纷纷聚拢了来。王辰安摸不清这里丧尸的智慧等级，生怕有什么高级别的能一眼看穿两人不同，于是直接闪身，和楚凉躲进了一旁的柜子中，喷上了气味消除剂。
柜子中狭小，好在医院背阴，倒是不算闷热，王辰安也不用呼吸，空气够楚凉一个人用了。贴着王辰安，楚凉感觉到有些微微的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王辰安也知道自己身上凉，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专心看起了外头的情况。
赶来的丧尸既有病人，也有一群白衣天使，还有当初想解救幸存者结果被留下来的军人、警察、消防员等等，楚凉看着这阵势，感觉这里恐怕没有幸存者能活着了。他更害怕的是，如果这群英勇善战的丧尸闻到病毒中心的人味从医院里出去……那这场防守战恐怕就不好打了。
微小的缝隙里，王辰安眼睛眨都不眨，死死盯着外头。
他听见这群丧尸在嘶吼着“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推搡间，一位穿着手术服的丧尸，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药剂师的疯疯癫癫，竟然直接硬生生把药剂师从药房窗口中拖了出来，然后扭下了那药房药剂师的脑袋，放在嘴边啃了起来！
这一行动仿佛发出了一个讯号，剩余的丧尸纷纷扑了上去，甚至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丧尸！
楚凉这次是真的想吐了。王辰安把他的头按进怀里，但楚凉又坚定地抬了起来，盯着外头：这很不对劲，他一定要把细节记下来。
楚凉没有猜错，这一行为的确反常。
这里的丧尸被困得太久太久了，又苦苦寻不到出路，他们的执念又没有指引着智慧升高太多，找到出去的方法，以助于病毒在他们体内爆发了新的变异方向——
啃食同类，以提高个体水平。
人类的血清如果速度再慢一些，很可能制造出来，就已经没用了！
看着看着，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凉，忍不住抠了抠王辰安的掌心：要不，我们能现在出去制止一下，伪装成高级智慧型丧尸，振臂一呼，自立为王，阻止病毒变态发育？
……
王辰安诚恳地回看过去：哥，我叫你一声哥，我们体质是特别了点，但是也没龙傲天光环，咱也不抗群殴啊！这么多暴走的丧尸，出去咱俩要么随大流啃别人，要么被啃……
啃还是被啃，楚凉最终选择——
所以将你眼睛暂时闭了起来……
等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楚凉看着外头的地面已经一片滑腻，各种人体组织器官四处纷飞，一些丧尸似乎是终于吃饱了一次，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轻轻地左摇右摆，甚至出现了一些人类的习惯性动作……
顺着血管，他们的身上渐渐有一些和普通丧尸不同的花纹浮现，看起来极为不详。不过现在都被污渍覆盖，楚凉也没看清。
等这儿的丧尸零零散散地散去，王辰安和楚凉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出柜。
这场景，就连王辰安都有点吃不住了，末世真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还是赶紧结束末世，才能对楚凉进行一些爱的表白。
越过尸山血海，王辰安敏捷地翻进药房里。药剂师是被拖出去弄死的，药房可以说是这里最干净的地方了。只是他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楚凉需要的生物制剂，不过退而求其次，他终于找到了另一种可以治疗楚凉的口服药，高兴地把所有一锅端了。这么多，足够楚凉吃上半年了。
外头的楚凉正在小心地采样。
这是田主任交给他的任务。他会尽可能搜集一些样本，供研究员们实验分析。
等两人各自搜集完，再碰头时，楚凉谨慎地在通风管门口放风许久，又喷了气味消除剂，撒上丧尸血肉，最后还用重物堵住了通风口。这里的任何一只丧尸，都绝不能出去！
与此同时，病毒中心宿舍门后，老三和老四抱着瑟瑟发抖。
老三不愧是大忽悠，在楼里没事，就四处插科打诨。他是J大的高材生，嘴巴甜，形象气质又不错，虽然对病毒研究不通，但是做些粗活没问题，便自告奋勇加入了实验室，四处做些体力活或者整理的工作。
院长人看起来特别和蔼，见他在实验室帮忙打杂，还特地停了下来，和他谈天说地，只是言谈之间似乎就是想套一套四人的来历，还详细地询问了楚凉他们二人的去向。
老三虽然不是老狐狸，但也是只大忽悠。大忽悠立刻意识到，院长打听这个做什么？田主任难道不会说吗？他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些，只说楚凉他们战斗力超群，跟着军队出任务去了，反正秦飞大哥也是这个说法。察觉到了不对，老三回头就立刻在楼内大垃圾桶里，狂翻他瞄到的院长垃圾袋颜色，总算发现了院长随手撕掉的草稿。
半人半尸的老四，吸引了院长的注意力：如果把我们的□□改造成丧尸身人类大脑，那岂不是无敌了？或者说，要是我们拥有一支这样的生化人或者生化动物队伍，岂不是所向披靡？
圈圈画画，都是对老四进行的切片。
老三一时之间头皮发麻，浑身发冷：这大楼里的研究员们，到底还是友是敌？他们四个人，是不是太相信同胞了？
看着远处，老三心急如焚：凉凉，老王，你们可快些回来吧！
老四还躺在房里百无聊赖等每日查体，殊不知门口已经站着两个人。
田主任和老院长面对面站着，气氛一时之间沉重下来。挥手示意军人退后些，田主任看向了老院长握住门把的的手……
第61章
门里的老三刀枪棍棒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老四都把他给松了绑，老三又和老四完完整整地讲了事情经过。
可怜的老四，吓得本就不利索的嘴巴更是打磕巴：“那那那你……算了吧……”他含糊不清地讲了几句，见老三没听懂，赶紧奋笔疾书：
算了，咱们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我本来早该死了，有血清多活了些日子。切片就切片吧，就当是给人类做贡献了。老三你也别生气了，犯不着为我把自己搭上。我只有一个要求——死后得让我进烈士榜！
这觉悟高的，都把赵老三给气笑了：“合着你还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了是吧？”
门外也不平静。
老院长这事做的根本算不得隐秘，连大学生里狡猾些的老三都能看出来，就更别提手底下的那群研究员了。有人忍不住，便偷偷向田主任传递了这个消息。
田主任冷着脸，站在老四的房前，严肃的双眼紧紧盯着院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疯了吗？你在把人类推向更加不可控的深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院长仿佛被那目光灼伤，收回了手，却又有些不甘心：“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不能成功，如果能成功，我们将是地球上最厉害的……我们可以……”
“我们已经在灭族的边缘了！”田主任终于忍不住了，她的目光冷冽，“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这个病毒，你真的猜不到来源吗？”
院长还想狡辩：“我又不是想做什么大事，只是这么好的研究对象，我们牺牲他一个，也许就能提前结束这个末世！”
田主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们都学过的，有些事，踏出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
她指尖的针剂发出一点微光，猝不及防地扎进了院长的脖子。
院长惊愕至极，捂着脖子慢慢滑了下去。
田主任取下了院长的工牌，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拿走了院长所有的工作权限，同时挥手请来远处的军人：“帮忙抬一下，院长太累了，累昏迷了，需要抢救。”一点小药剂，能让人昏迷三个月，三个月后，末世该差不多了吧？毕竟血清已经又有突破性进展了！
老三站在猫眼后，吞了口口水，对田主任更加敬畏了。
田主任似乎知道门后的人在关注着什么，敲了敲门，进去一看老三那架势，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她是科研工作者，最烦兜兜绕绕勾心斗角，说话云里雾里的事，因此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放心，我是承诺过的。要么我死在前头。”
赵老三、金老四像两只小鹌鹑，瑟瑟发抖——被田主任的王霸之气给震慑的。
楚凉他们一路顺着通风管道爬出去。
王辰安率先跳了下去，结果定睛一看，车下怎么还有一张张血盆大口！饶是他自己就是丧尸，都被吓了一跳，赶紧阻止后头的楚凉：“你先别下来！”
王辰安在空中猛得调转方向，老腰差点没闪出事来；“你还叫啥王德福？你叫王德发——what the f口ck吧！你怎么把丧尸赶到这，嫌你老子死得不够快是吧！”
哟呵，恢复得不错，英语都会了。楚凉听着，忍不住笑了。
见底下丧尸被赶走了，楚凉也准备跳下来了。正往下探了一半的身体，就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一双熟悉的大手托住，对方还真诚地说：“慢点，车顶滑，别摔了。”
我信你个鬼！楚凉脸色一黑，猛得伸手钳住王辰安耳朵180°拧了个方向：“我看你叫王德发吧！”
说笑归说笑，两人还是很谨慎的，出了通风管道之后，又把入口堵了起来，逗留许久，见没有一只丧尸跟出来，王德福也没什么反应，终于松了口气。
【丧尸世界守则第二十条：随手关好门，别闯祸。】
他们重新假装成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摇摇晃晃地逛出了医院。走远之后，立刻撬了两辆公共自行车，把王德福往身上一抗，麻溜地冲着病毒研究中心狂骑而去。
一天一夜的时间，病毒研究中心附近竟然零零散散地躺了不少丧尸尸体。楚凉猜测多半是天台的侦察兵和狙击手配合作战，击毙了一些比较有威胁的丧尸。果然，两人刚接近了大楼，还没来得及琢磨怎么进去，二楼就放下了一个水管，两人依次抱着水管，被人提溜了上去。
秦飞出去搜集发电机还没回来，楚凉转悠了一圈，正打算找个熟一点的军人汇报医院这事，便看见一脸垂头丧气地赵老三。他招呼了赵老三一声，对方瞪大眼睛，惊喜地冲了上来，把两人带狗通通那么一搂：“兄弟们，你们终于回来了！”
老三很少这幅样子，楚凉当即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三人一狗回到了他们的临时宿舍里。老四又被半捆着睡在床上，看见大家还伸手say hi。
“还HI呢！”老三恨铁不成钢，“要不是田主任，现在跟你们say hi的就是一块一块的了！”
听老三说完前因后果，楚凉心头发紧。他敏锐地想到，老院长手底下可有不少亲信，固然有反对他给田主任传信的，但是更多的呢？
他们不能把生命寄托在他人的道德水准上了。
“安心。”王辰安伸手拍了拍老三和楚凉。他眼神示意楚凉，不行他们四人一狗就重新冲出去，换个地方生活，他们三个加一条大聪明边牧，还保护不了一个唐僧肉老三？
“咚咚。”门口想起了敲门声，是这层楼的军人，一个班长大哥：“小楚啊，你回来了？田主任叫你去呢。”
田主任叫楚凉他们来，自然是说金老四的事情的。不过她要说的是一个好消息：“只要发电机回来，我们有足够的电力跑一次实验，血清应该就可以正式出来了，金同学恢复情况应该会更好。”
这也是老院长动了歪脑筋的心思。想实验血清，太容易了；但是像老四这种半人半尸还保有大部分人类理智的，可太难得了，治好了可就不一定再有了。
楚凉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赶紧和田主任汇报了医院的消息：“可能，我们的血清已经……”
田主任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秦飞那边执行发电机任务至今未归，生死未卜；而医院这里竟然已经出了进化的病毒……
楚凉从包中拿出他采集的一些样本递给田主任：“您看看有没有用。这医院的事，军中谁能负责呢？”
还真有老熟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