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怅江月
不过他没反驳，军令如山，他立刻狂奔回研究中心，将这里的战况带了回去。
田主任已经无心听赵老三汇报了。接待赵老三的是一个小研究员，他苦笑着看了看时间：“再等等……再等等……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只要2小时，2小时！”至于秦飞想要的迅速给发电机降温的设备，他们还真没有，虽然有一些可以带走温度的实验，但是现在也没那些必须的物品。
赵老三心急如焚，又四处看了一眼，没看见老四，心里有些失望。但军情紧急，他又跑了上去，和秦飞详细地转述了一遍。
秦飞只觉一股热气冲到天灵盖：“两小时，怎么还要两小时？刚刚不就说要两小时吗？”
蓦得，他把雨衣拽下来往地上一扔，怒吼道：“兄弟们！愿意跟我走的出列！”
3秒钟——
漫长得仿佛是一个世纪。
雨中，有一些军人默默按住了身边更年轻的战友，轻声又不容拒绝地说道：“我来。”
如果研究中心里因为枪声和温度吸引了全城的丧尸，那此时出现一支声音更响、温度更高、目标更明显的队伍呢？
一支百人小队，整齐地从天台奔赴到负二楼。
之前秦飞已经在负二楼找到了一些可以使用的车辆，此刻便派上了用场。从研究中心抢了一些针筒出来，秦飞带头从身上抽了一管血洒在了车排气管里——这里不容易被雨水冲刷，热风一吹，更能扩散气味。等所有人进入车辆内，秦飞再一次按下了对讲机：“楚凉，王辰安，开地下车库的门。”
楚凉的对讲机已经报废，但是王辰安的还没有。
王辰安戳死几只因为声音格外躁狂的丧尸鼠，牵起楚凉冰冷的手：“走吧，去开门。”
楚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秦飞他们想干什么了。但，这一去，全古城区丧尸都会被他们吸引，他们开的又都是私家车，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岂不是……他立刻反手握住王辰安的手，一边小心地踩着丧尸鼠，一边在王辰安掌心写道：“我俩，引开，如何？”
王辰安摇摇头：“我们没有丧尸喜欢的东西。”
他和楚凉都被丧尸们默认为自己人，哪怕他们全身撒上新鲜的血液，出去狂奔，吸引一小批丧尸还行，想吸引这儿的全部，那就是天方夜谭了。而即使他们带走了一批丧尸，那群丧尸也会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同类，放弃追逐。
当然了，如果楚凉一边大吼一边狂奔，丧尸对他的兴趣可能还稍微高一些，愿意来啃一啃。但是为了这一棵树而放弃研究中心这一大片森林，丧尸也没那么傻。
想吸引走大部分丧尸，还是得“人多势众”。
绝望地认清了现实，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楚凉与王辰安合力，咬牙推开一块块挡着车库门的石头，又打开了最后的安全门。
安全门内，一溜儿的车队已经安静地在坡道上等候，为首的，是笑得一脸灿烂的秦飞：“嘿，楚同学，还活着呢？”
“托您的福，没被一梭子一起打死，”楚凉下意识回应，又收敛了神色，认真地看着秦飞，“注意安全。”
秦飞不再多话，嘱咐道：“我们走后，立刻关闭安全门，不能放一只丧尸或者丧尸动物进来。再见，朋友。”
打开大灯，秦飞长呼一口气，接下来可真是比上次围攻智慧型丧尸刺激得多了：“走！”
一辆辆车猛得窜了出去。车队里，那明亮的灯光，刺耳的喇叭声，汽车散发出的温暖，以及淡淡的血腥味，一时之间刺激得丧尸们忘了研究中心里的诱惑，转头不由自主地跟着车队奔跑起来。
楚凉看着秦飞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脑中不知怎的和彭老师当年一次次离开的背影重合了起来，心里酸涩起来。他们，总是被勇敢的人们，保护得很好。
楚凉心里想着，手上两人却是没停，就连王德福都用鼻子费力地帮忙一起推门，顺便咬死想要来捣乱的几只丧尸鼠。
等把地下通道重新封了起来，楚凉从保安室找了两个铁铲过来，戳实在是速度太慢了，还是抡着铁铲拍吧！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身轻好似云中燕，豪气冲云天……他们现在就是铲拍一大片，铲抡一条线，仗着丧尸不设防，欺负没商量。
前有秦飞吸引丧尸，下有楚王二人一狗当打手，天台的压力骤然一轻，枪声也渐渐小了很多。林晴看着医院略微平静了一些的变异丧尸，心头松了口气。这个夜晚，他们再也禁不起任何一丝波折了。
赵老三目送英雄们远去，看得心潮澎湃的，又暗恨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不禁站在天台边缘，张嘴吟诗一首送别为他们壮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我也读过书的。林晴嘴角抽搐，当即拦住赵老三吟出下半句：“好了好了，赵同学，你要是没事干，你去楼下帮帮忙吧。”
赵老三尴尬挠头，被林晴这么一岔，又想起了自己的倒霉兄弟金老四，赶紧下去看看情况。赵老三想得很清楚，只要老四能恢复人类状态，那么，今晚秦飞这些壮士们即使有牺牲，也还能救回来，甚至，就连自己的父母，指不定都能恢复。所以最要紧的，还是看老四了！
发电机拼命跑着，研究员们大气都不敢出，默默祈祷着人类的希望。
田主任已经不知道给自己打了几针了，她只觉心脏噗噗直跳，但是她却忍着痛楚，将针剂递给了一旁的学生：“你来打。”
学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看着老师的状态，他又立刻扫去了犹豫，上前看向了老四：“在进行最后的实验之前，我们想再确认一遍您是否……”、
老四拼命点头，小鸡啄米都快出残影了，那态度很是明确：快点的吧！
赵老三一脚赶到，田主任知道他们之间好兄弟的关系，便默许了赵老三走上前来。
这一次血清的颜色反而泛黄，在大家的注视中，一管血清缓缓地输入了老四的体内。
第64章
楚凉和王辰安还全然不知楼上的紧张氛围，正在楼下力拔山兮气盖世，跟丧尸鼠鼠大战八百回合中。在雨中抡这么久，即使上有屋檐下有雨衣，楚凉都感觉自己浑身湿透了。唯一庆幸的是伴随着运动量，他的体温渐渐恢复，不至于冻出毛病来。
王辰安知道楚凉体力不如自己，因此抡得更起劲些，主动占据了门口和人类丧尸的战斗，守好最后一道防线。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势终于渐渐小了下来。楼上的枪声渐歇，看来是战斗能在控制之中，又装上了许多消音器。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了。秦飞率队已经出去了近两个小时，不知生死如何。林晴很为秦飞一行人担心，他们既不能停了声响，让丧尸重回研究中心；也不能声响太大，引得一眼丧尸狂躁起来；更不能陷入丧尸包围圈，不然枪药用完，他们就是待宰羔羊。他只能中心祈祷，兄弟们能运气好一些，再好一些。
楚凉咽了口唾沫，挥手制止二楼军人下来帮忙的举动，做了个喝水的姿势。他们俩在这里，丧尸还不至于发狂，好打一些。人类下来，丧尸鼠一发狂，可久不好控制了。他倒是有些口渴了，不敢喝雨水，还是让上面扔瓶水下来为好。
军人小哥观察了些许，发现两人还能应付，便把头缩了回去。不多时，扔了个重重的保温杯下来，还顺便砸死了一只丧尸鼠。
鼠鼠：吱！
楚凉：……有点恶心，不想喝了。
你想让我喝热水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下次就不要出发了。
他捡起保温杯，却突然摸到了一张硬硬的纸贴在了保温杯下，楚凉打开，把纸凑到了鼻尖，才好不容易看清了上面的字：
“实验正在进行中，请大家都再坚持一下！”
王辰安凑了过来，点点头，顺手又拍飞一只长腿丧尸哥出去挨枪子：“上头写的啥？”
“我们顶到天亮！”楚凉收起纸条，酸胀发麻的手又一次抡起了铁锹，“老四有救了！”
一管血清全部注射完以后，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盯着金侍竹的各处，生怕错过点什么变化。
这过于炙热的目光，都搞得金老四有点害羞了，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实验室的男男女女，默默放下了袖子，拉紧了胸口的衣襟，誓死不屈：我的身和心，都是明学妹的！
一个宿舍住久了，金老四撅一下屁股，赵奕昕都知道他没憋好屁。所以现在金老四一动，赵老三就反应过来，大敌当前，这个恋爱脑还在想着“守身如玉”！他愤怒上前，咻得一下子把金老四的长袖从头上呼啦一下子扒了出去：“大家快看看他两边皮肤对比！”
之前说过，金老四半人半尸，他身体皮肤的颜色，还真有着分别。大家其实都很想观察，但是人家又不是实验对象小白鼠，而是个活生生的人，既然不愿意，只能忍着去看手背颜色。这下子赵老三把人衣服扒了，他们可就不客气了。
田主任一招手：“小夏，你把摄像机拿来。”
金老四羞愤欲绝，捂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奕昕——然后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赵奕昕惊呆了，手上还呆呆地拎着金侍竹残破的长袖：“那个……我把他气晕了？”
“不至于不至于。”周围的研究员一拥而上，分别检查了一遍，安慰赵奕昕，“应该是注射血清以后的正常反应。”
当事人晕了过去，大家就再没什么顾忌了。赵奕昕贴心地给金侍竹盖上了肚脐眼，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研究员们有条不紊地进行一系列工作。
旁边的设备上，金老四变成半人半尸以后，那原本极其缓慢，不符合人类标准的心跳速度逐渐加快了起来，血压也在慢慢向上攀爬……
赵奕昕虽然对这些数据一知半解，但是他很明显地发现，老四的一半青白的肤色，似乎再慢慢褪去……过了好久好久，老四也没醒。研究员们忙碌着似乎处理一些化验去了，老四身边略微空出一点位置，赵奕昕便悄悄地走了进去，伸出一只手，偷偷巴拉了一下金老四的眼珠子。
左边，是正常的黑眼珠子和白眼球了。
右边，也是正常的黑眼珠子和白眼球了。
哎哎哎？
赵老三放开了手，就见那一双眼睛不但没有闭起来，反而狠狠地盯着自己：“狗东西，抠我眼珠子是吧？”
老四郁闷得要命，狗老三，一点不讲兄弟情谊，毁了自己的清白！真是的，你扒我衣服干嘛，你扒老王的去啊！
当然，老王不需要扒，老王自己炸裂。
没在意老四在说什么，赵奕昕惊喜地大喊起来：“醒了醒了，他醒了！”
周围研究员一拥而上，硬生生把赵老三挤了出去。
田主任一手拿着一支黑色的针剂，一手拿着一支老四之前注射的黄色药剂，轻声说：“最后一步。”金侍竹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们不能直接拿他作为实证。
她的学生小夏声音都在颤抖：“老师，我替你来吧，你身体……”
许许多多研究员站了出来，刚想说些什么，田主任已经笑了笑：“身先士卒，一贯是我们华军的作风。就让我来吧。”
一旁的另一位研究员笑了笑：“我实验过，我有基因病，不怕被咬，我来给你打。”
两人把自己锁进了玻璃门的实验中心，大家围在门外，只见田主任毫不犹豫地举起那管丧尸病毒，对准自己注射下去。短短五分钟，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青筋，瞳孔收缩，口水不由自主地落下。她忽得转头，动了动鼻子，便瞬间对准那一位研究员扑了过去。
另一位研究员不闪不避，迎着田主任，确定对方已经完全丧尸化，猛得将手中的血清对准田主任扎了进去。
……
“我宣布，”小夏检测完田主任最后一项生化组合，手都在微微颤抖，她环视了身边所有的研究员，眼中泛出了热泪，“我宣布，一代血清，正式通过实验，可以投入使用！”
那一刻，不知怎的，赵奕昕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再看身边，金侍竹已经默默流下了两行热泪。赵老三鼻子一酸，也擦了把眼泪，他心绪一时太复杂了，只觉得不容易，太不容易了……顺便还想拿本子集齐这里大佬们的签名。
大家都克制不住地流了会眼泪，却很快又严肃起来。
刚刚恢复的田主任还很虚弱，她贴在小夏耳边，轻声嘱咐道：“二代血清加紧，我们不能指望那些变异丧尸都能被困住。二代血清研发，必须尽快……”
小夏点点头，拍了拍老师：“老师，你放心休息。我们先量产一代回去！”有了一代，二代研究起来，至少不是从无到有了！
晨光微熹，一夜暴雨后，天空无比澄澈，启明星微微散发着光亮。楚凉疲惫地靠在墙壁上，抡了一夜大铁锹，他实在有点扛不住了。
“凉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凉一抬头，便见二楼平台冒出了两个熟悉的脑袋，其中一人那闪亮的双眼似乎在发光：“凉凉，老王，我灰太狼又回来啦！”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楚凉一阵眩晕，理智的弦崩断，伸手招呼道：“你活过来啦！！！”
话音刚落，丧尸鼠们似乎发现了新的攻击目标，兴奋地冲着楚凉本来。
王德福嗷嗷大叫起来，王辰安无语，一个旱地拔葱，抱着楚凉小腿把人拔了起来，托给上头的金老四：“快，把他拉进去！”
兵荒马乱中，是楚凉克制不住的笑声：“哈哈哈哈，你小子，总算说话不流口水了！”
王辰安听着楚凉的笑声，不自觉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挥挥手道：“行了，你们带楚凉去休息会，我再守一会，等太阳完全出来，我喷一圈气味消除剂就行了。”
等太阳完全出来，城里有些太阳能板温度升高，分散了注意力，再加上气味消除剂，丧尸自然不会再特别关注研究中心内部的一些温度了。
楚凉躺在老四背上，精神一松懈下来，他已经脱力了，双手软得不像自己的，只能由老四背着一步步往上走。老四一边喘着气，一边背着自己不离不弃的小伙伴，和老三绘声绘色地给楚凉讲昨夜的传奇故事。
“田主任说，老王就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品种，他身体有个什么什么细胞还是基因什么的，是人类基因干翻丧尸病毒的关键。反正我们这些血清，就是在基因病加他的基础上搞出来的，”老四整天泡在实验室，知道的比老三还多一些，不过他是学金融的，对一些拗口的医学专业术语，也记不太清，好吧，毕竟一半丧尸脑袋不聪明，“反正，老王，就是人类之光！”
楚凉有气无力地问：“那老王能变回人类不？”
这问题算是问到关键了，老四苦着一张脸：“好像，不行……田主任说，老王这个情况很复杂……”
复杂就算了。楚凉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那德福呢？”
“德福没准行！”老三兴高采烈，“回头就把它抓来试试。田主任说，她老早就发现德福是丧尸狗了——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