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芥菜糊糊
因此这个所谓的“乐”,指的是四区拥有整个希明星最大规格的儿童乐园,以及最大的动画制作公司。
但也意味着四区同时拥有着整个希明星最大的博彩及夜店产业链,代表着成年人不可言说的禁忌之乐。
总之,是一个既迷人又危险的区。
希明星有一句老话说的是,一个人最理想的一生,便是有一对七区的父母,谈一个六区的对象,在年轻的时候去四区浪迹天涯,老了之后去二区养老度假。
虽是一句刻板印象十足的调侃,但也足以看出各区的差异。
当然,儿童乐园和夜店是两个较为极端的例子,四区还有许多性质正常的娱乐方式。
其中最知名的,便是能让众多年轻人更高效获取快乐和能量、并能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便轻松实现跨区交互的娱乐方式——电子游戏。
今天请岑卓前来小聚,也不是为了别的,他现在任职于四区最出名的一家游戏科技公司LotusX。
而他公司的老板,则刚好是四区这一届代表人,也是他下一次考核时要打交道的对象。
特殊之处在于,LotusX科技公司是由一对结婚多年的爱侣白手起家创办而成,所以四区这一届的代表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人。
席羡青虽对游戏技术不感兴趣,但是这家公司几款游戏确实出圈,招商联名和广告覆盖的范围也极广,所以他多少也听说过。
他大致听岑卓吐槽了工作的内容,大到对家项目组在商场上的脏手段都有什么,小到他们公司下午茶的茶歇吃什么,听起来倒是普通日常的工作氛围。
而那两个代表人的性格听起来都很不错,于是席羡青也放下心来。
“好啦,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
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茶点,树袋熊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岑卓心满意足,也不准备再多待下去,便说:“我不多留了,咱们回头再聚。”
席羡青颔首,送他到了宅子门口。
等候车接应的时候,岑卓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提高了声音,饶有兴致道:“欸,花园里的,是不是就是你爱人?”
席羡青回头一看,果真在不远处的别墅大门前看到了一个坐轮椅的身影。
祝鸣的膝上枕着白狐,一人一狐,正在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席羡青:“……是。”
“哎呀,我都懂啦。”
岑卓做出一个“小情侣的日常我都懂”的表情,挤眉弄眼道:“正好今天聊的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有关四区的问题,随时发消息问我便是。”
在外人岑卓眼中,祝鸣此时此刻就像是个盼着爱人归家的新婚伴侣,在别墅的大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席羡青回来。
但席羡青定睛一看,发现祝鸣一只手拿着光屏,眉头是微微凝着的,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席羡青定了定心神:“我送你上车。”
岑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神色暧昧地说:“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目送岑卓上了车,席羡青吐出一口气。
他原地伫立少时,闭目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才转过身,神色自若地朝别墅门口的人走去。
走近了一看,祝鸣似乎有些出神,正盯着手中的光屏。
光屏亮着,上面是他经常用来记录洗洁精动态的页面。
席羡青隐约看到,似乎有很多东西被他用笔凌乱地划掉,就像是他以往的想法和概念,蓦然被什么东西推翻了一般。
他感觉到祝鸣的状态似乎不对,问:“怎么了?”
祝鸣这才抬起眼。
他盯着席羡青的脸看了许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放空,半晌后才开口道:“你……能把传感手套给我一下吗?”
自从上次祝鸣擅作主张地用精神力给洗洁精掰开屏后,传感手套便被保存到了席羡青那里。
席羡青“嗯”了一声,进了客厅,将手套翻出来,递给了他。
祝鸣戴上手套,垂眸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后目光的焦距才重新落向席羡青的脸:“现在可以把洗洁精放出来吗?”
席羡青一怔:“可以。”
精神质子粒缓慢凝聚,绿孔雀拖着纤长的尾翎,安安静静地出现在他的脚边
祝鸣操纵着轮椅来到绿孔雀的身后,弯下身,手来回在洗洁精的尾翎和屁股上摸索着,始终没有说话。
大多时间在他膝盖上慵懒地睡觉白狐,这次也跳到了地上,耳朵似是警惕地立起,在绿孔雀身旁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巡查审视着,观察着什么。
洗洁精啄了两口胸前的羽毛,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被一人一狐围在中间,茫然眨了眨豆豆眼,像是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席羡青没忍住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祝鸣许久后才回过神来,直起身问:“现在,试着调控你的精神力,然后操纵一下洗洁精的尾羽。”
席羡青以为他是突然有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灵感,虽感觉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试着调控了一下精神力。
绿孔雀眨了眨眼,尾翎毫无动静。
祝鸣喃喃道:“……没反应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谜语人的说话方式让席羡青感到不适,他脸色微冷:“你也知道,我从来都做不到——”
“不,你能做到。”祝鸣抬起头,盯着他的脸,打断道:“而且你刚刚就做到了。”
“我刚才在楼上,亲眼看见的。”祝鸣深吸了一口气,用笔指着地上的绿孔雀:“它,开屏了。”
席羡青蓦然一僵:“……什么?”
“千真万确,而且是靠自主意识开的屏。”
祝鸣再次拎起一根绿孔雀的尾翎,端详片刻,神色茫然松开了手:“你没注意到,因为你当时刚在花园里和你的朋友寒暄完,它站在你的身后,突然开了屏。”
“不仅开屏,而且持续了足足十秒的时间,一直到你把它收了回去。”他喃喃道。
席羡青盯着脚边的绿孔雀,沙哑道:“你确定……你没看错?”
“确定,我是瘸,但不瞎。”
祝鸣咬住笔杆,低头自语道:“你最近也一直没有服药,我在想,会不会是我一直以来的思路出了问题?”
客厅内一下子陷入了静谧,对这个极具冲击力的消息,两人都有些消化不太过来。
几秒钟后,像是想起什么的祝鸣猛地抬起头,抓住了席羡青的袖口:“你当时在花园里走神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席羡青的下颌线陡然收紧。
少顷,他躁郁地开口道:“走神就是走神,谁能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祝鸣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多少有些强人所难,遗憾地松开手,吐出一口气。
他同时也意识到,在自己昨晚醉倒后,以及洗洁精方才开屏之间的这段时间内,一定存在了一个变量。
一个从未在席羡青生活中出现过的变量,导致他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产生了情绪起伏,并足以影响了精神力的波动,从而间接地导致了洗洁精的开屏。
祝鸣顿了少时,问题如洪水般涌来:“昨天晚上我喝醉酒过后,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平时没有做过的事情?有没有吃过什么平时没吃过的食物?”
他无法掩饰声线里的兴奋,追问道:“喝酒了吗?看什么刺激性的影片,或者和别人交涉的时候,有什么情绪上剧烈的波动吗?”
席羡青:“……”
想要弄清楚那个变量到底是什么,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以最朴素笨拙的方式,一个一个地进行筛查并排除,
他们回到了客厅,祝鸣在光屏上记录,席羡青坐在沙发上,如审问犯人一般,一个接一个因素地进行排查。
“饮食、睡眠,用药都和之前没有变化。”
十分钟后,祝鸣抓着发丝,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而且为什么刚才能开短暂一瞬,现在却又不行了?”
席羡青对着脚边的洗洁精,以及它身后毫无动静的翎羽看了少时,忍不住又一次问祝鸣:“你确定你当时没有看错?”
祝鸣目光落在光屏上,极其笃定:“我确定。”
席羡青没有再说话。
光屏上列举出来的有嫌疑的因素,都已经被一一排除。
祝鸣漫无目的地在光屏上胡乱涂鸦,手上太过用力,笔尖近乎要将屏幕戳破。
变量。
昨晚之前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变量。
笔尖猛地一顿,他突然想到,确实还有一个变量,一直没有被自己考虑其中。
而且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还是一个……近乎尽人皆知的变量。
白狐抖动的尾巴突然停了下来,祝鸣静了一会儿,突然抬起眼看向对面沙发上的人。
席羡青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了脸。
两人对视片刻,祝鸣向来有话直说,这回却难得腼腆了几秒。
“你说。”祝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嘴唇微抿,一点一点地开口问道:“会不会……是因为我昨晚啵你的那一小下?”
席羡青的瞳孔蓦然一缩,近乎是在瞬间打断了他:“不可能。”
客厅又重新静了下来。
其实这个答案浮现在祝鸣脑海里的一瞬间,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实在是太扯了。
但当所有其他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被一一排除之后,最后剩下的那个哪怕看起来再荒诞无稽,便也只会是正确的答案。
祝鸣盯着席羡青的紧绷的侧脸看了一会儿。
记忆蓦然涌入脑海,一瞬间,他突然回想到方才在洗洁精开屏的前几面,花园里席羡青走神的时候,似乎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嘴唇。
祝鸣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你的病能不能治好,也许靠的就是这个答案,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做医生,以诚实的、认真的态度回答我。”
祝鸣紧紧盯着席羡青的脸:“刚才在花园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回想起了昨晚,我强吻你的那个瞬间?”
席羡青的耳根蓦然染上了绯色,猛地瞪向祝鸣的脸:“我——”
他其实明明可以说出“我没有”抑或“我忘了”。
然而望着祝鸣清澈乌黑的双眸,然后喉结无声动了一下,最后只是说出了个“我”字,却始终没有把后半句话接下去。
胸膛起伏,祝鸣看到他须臾后别过了脸。
心跳无声地漏了一拍,因为祝鸣知道,这就是席羡青说“是”的方式。
他茫然地望向手中的光屏,上面是他先前测试过的每一种药剂以及洗洁精,只感觉自己二十多年来接受过的全部医学知识都变得极其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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