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 第145章

作者:耍花枪 标签: 年下 强强 正剧 HE 玄幻灵异

他不认为他们有谁能说服对方,大概率又是等皇帝不耐烦了,这件事就有了结果。反正皇帝要用陆旋,不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抱着这番心态,于是陆旋在明面上当出头鸟,班贺暗地里从旁支招,不能让他落了下风。

说些什么,写些什么,还得亲自为他把关。以防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被人抓了话柄。

堂上各位哪个不是一路勾心斗角上来的,最擅长揪人话里漏洞。

班贺拉着陆旋,面对面正襟危坐,传授与其他官员争论的制胜法则。

“无论对方说什么,你只管抬高了说,往他得罪不起的人身上引,保证无往不利。”

陆旋琢磨一番,甚是有理。问道:“你平日就是这么与这些人争执的?”

“我可不和你似的沉不下气同人争执,我入朝为官以来,从未和人争过一句。”班贺说。

陆旋看他眼中不经意流露的得意,心痒难耐,轻轻抚上他的手背:“那你怎么知道这样的诀窍?”

班贺瞟了眼触感冰凉的手背,道:“你以为我上朝在做什么?天天看猪跑,也看得出来哪头猪跑得最快了。”

“我还有好多事要向班侍郎请教。”陆旋一把将他拉起来,用了颇有些强硬的力道将他往床边带。

班贺毫不反抗地任由摆布,面上云淡风轻:“这是要到哪里请教?”

“坐着累,躺下不费力气。”陆旋说。

班贺哑然失笑,抬手搂住陆旋脖颈,回应热烈的亲吻。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这厚着脸皮胡说八道的模样,在外边肯定不会吃亏。

第199章 争锋

其实与礼部员外郎张坚的争执非常好破解,只要知晓张坚的出身,陆旋便胜券在握。

张坚并非门第出身,而是出生于商贾之家,进入礼部后身份改变,进而生出一种异样的固执,比起其他人更为维护身份地位,强调这份优越。

他在奏疏里说彭飞有儿子,便不能让一个女人接任,女人也不该出现在军中。

陆旋反驳道:“天下事皆是能者居之,若是因为只要有人就能继承,便可不任用有能力的,那天下白身都不用参加科考了。我听闻张员外出身商贾之家,祖上并未出过官员,天下读书人数以千万计,为何张员外能在科举中及第当官?不正是朝廷选用人才不拘一格,人人皆有机遇?”

“彭守备遗孀卫夫人已经证明了她能领兵打仗,不输他人,有心为朝廷尽忠,岂有拒绝的道理?”

张坚也坚持己见:“天下士子皆可参加科考,再谈能者居之,也没有女子参加科考的。”

“卫夫人也没来与诸公争夺官位,她只是希望继承亡夫遗志守边,天下女子有才有德者数不胜数,若是女子能参考,诸公怕是更要惶恐。”陆旋说,“西南部族都能让女人做首领,越泽、偈人都是女头人,我泱泱大国,却容不下一个女守备?”

张坚昂首傲然道:“天朝上国,岂可与蛮夷相提并论?”

陆旋立刻反击:“越泽也是兖朝的子民!罴兵屡次为朝廷出征,守卫疆土,在你们口中却是轻蔑称为蛮夷?太祖接纳西南部族及周边属国,如同父亲照拂子民,他们以臣子自居。若是知晓朝廷中有人是这样看待他们的,还有谁会愿意臣服,谁会为朝廷以命相护?”

“朝廷每年都要派人安抚边民,而张员外这番话,轻而易举就将他们抛到藩篱之外,难道是想离间属国与境内其他部族与朝廷的紧密关系?若是他们因此有了反叛之心,张员外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登时将那句众人心中默认的一句话放到了不可触碰的位置,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张坚已经出了一背的汗,心中大为光火,一个武将怎敢如此大言不惭?

他仍是嘴硬:“卫岚领着的是经由朝廷操练过的兵,并非她一人成就,谈不上立了多大功劳。妇人短见,边境是何等重要,如何能交给她?”

陆旋冷笑道:“令堂可知尊驾口中‘妇人短见’否?依张员外见地,当今太后又当如何?”

“太、太后……不,太后岂是凡人……”张坚脸色煞白,终于坚持不住,败下阵来。

若这句话里包含自己的母亲,他可就落实了不孝的名声。

要说不包括,陆旋可就要借题发挥了,他的母亲不是,其他人的母亲是不是?若其他人的母亲也不是,他又凭什么说出这句妇人短见来?只可惜搬出一个太后,就让他溃不成军。

这是班贺教陆旋的,无论遇到何事,首要的是稳住自己,总会等到对方露出马脚。

不是非要抱着必赢的心。最重要的是,不要犯错,获胜的几率才会不断变大。

这件事最终传到了太后耳中,听闻有这样一位保家卫国的巾帼英雄,连连感叹,还没等皇帝出面决策,下了一道懿旨。

守备彭飞于瞿南进犯混战中殉职,妻子卫岚领兵坚守御敌,满门忠烈,理当重赏。

卫岚有意继承亡夫遗志,那便破例命卫岚接替丈夫的职位,任守备,与两个儿子一个干女儿一同守卫边境。

班贺将制作完成的宝箱亲自送入宫中,站立一旁等待皇帝检阅。

宝箱表面并未有过多装饰,整体乌黑,錾刻银纹,内部机括需要秘钥才能开启。秘钥是一枚玉佩,可以随身携带。

在这方面,皇帝对班贺还是极为信任的,检查一番后,确定无误便放置到一边。班贺还是忍不住去猜想,皇帝会往里面放入什么?

“陆旋——”赵怀熠忽然开口,班贺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维持镇定。

“朕还以为他就会直来直往,没想到也是个牙尖嘴利的。”赵怀熠轻笑一声。

班贺垂首:“是。”

“那些话是你教的吧?”赵怀熠睨着班贺,语气随意。

班贺一脸不知陛下在说什么的表情:“微臣笨口拙舌,哪里有教人的本事?”

“朕不打算让他再回叙州了。”赵怀熠眼神黯淡了些,语气如常,“让他去西北,淳王也好多一个帮手。”

“是。”班贺心道,这话和陆旋说不就是了,怎么还特意同他说?

赵怀熠身体稍稍前倾:“班贺,朕若是想做一件,满朝官员都不认同的事,你觉得如何?”

班贺迟疑片刻,道:“陛下想做什么事,全凭陛下决定,微臣无权置喙。”

赵怀熠笑着退回原处:“你看,你比陆旋圆滑多了。”

这问题,难道皇帝还问过陆旋?疑问很快得到了回答。

赵怀熠说道:“朕问陆旋,他却反问朕,这件事可会对谁不利?是否伤及天下百姓?朕说不仅不会伤及百姓,或许对百姓来说还是件好事。他便说,他身负皇恩,只要朕做了决定,他任由差遣。”

班贺一阵无言。

这样不明所以的话,还能给出答复,也不知道陆旋是一根筋还是少根筋。

“他啊,可惜生在了这个时候。”赵怀熠低声道。

班贺没听太清:“陛下说了什么?”

“没什么。这话只是随口说说,不必往心里去。”赵怀熠道,“朕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无人可问。只有你这样的孤臣能听我说两句。”

班贺道:“陛下是天子,尊贵无双,能与臣畅言,是臣的荣幸。”

皇帝到底在想什么,班贺也实在是糊涂了。

皇帝在酝酿一件大事。

一件满朝官员都不会赞同的事。

那会是什么?会与他的身体有关么?班贺被这无法串联成整的点点零碎信息困扰。

他毫无察觉便罢了,偏偏能意识到这迷雾重重下暗藏着可能会翻天覆地的波涛,半知半解才是最令人折磨的。

班贺离宫就找到陆旋,质问他到底和皇帝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陆旋并不觉得自己的应承有问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何不妥?”

“不妥,太不妥了!”班贺对他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感到无奈,“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将自己与他捆在了一条船上,就没想过,万事都要留一条后路?”

“我不需要后路。”陆旋牵着他的双手,眼神注视,“你早该知道的。我做出的选择从不会后悔,我不是早就已经和你绑在一条船上了?对皇帝,不过是他重用我,我为他所用的交换。”

班贺放缓语气:“可皇帝他不是你可以应付的,他想要利用谁、抛下谁,翻脸无情。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言归,你明不明白?”

陆旋静静凝视着他,那双乌黑的瞳仁里满满映着他的身影。哪怕班贺现在愁容满面,他也一点儿不着急,反而笑起来。

班贺睁大双眼:“你笑什么?”

陆旋摇摇头:“你总算是吃到苦头了。”

班贺更是莫名,陆旋努努嘴:“我以前,也总猜不到你要做什么。”

班贺一愣,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脑中琢磨片刻,哑然失笑。

“你这家伙……”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倒不觉得这是坏事。能被人利用,不是说明我有利用价值么?”陆旋靠近班贺,与他额头相抵,“那可是皇帝的谋划,从龙之功,加官进爵……哪个不值得我冒险?”

“都不值得。”班贺没好气道。

正因为是皇帝,所以才令人担忧。

他已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还有什么需要他如此谋划?

班贺不想和那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家伙说车轱辘话,索性提上酒去找顾拂。

他要问问顾拂看相到底准不准,当初说的话有没有一句是真的——陆旋到底是个什么面相,能让他这么不怕死啊?

被班贺找上门来简直是千古一遇,而且还是要问相面这种事,顾拂拉着他推杯换盏,佐着酒,倾尽所学为班贺分析了个透彻。

不管班贺信不信,他反正是说高兴了。

顾拂醉得双颊酡红,说到兴起,拔高了声调,高高举起一只手:“我来算算他什么时候死!”

半醉的班贺懒得拦他,前边那一堆话左耳进右耳出,倒是这句让他有了些好奇心,支着耳朵听。

顾拂在指节上来回掐了几道,把手收了回来,低着头盯着自己出现重影的手指头,小声嘀咕:“……这小子,命还蛮硬的。”

“……”

算了,班贺也没指望过他真能算出个什么东西来。

就在皇帝说出想让陆旋前往西北的话后,京城下了几场大雨,例行找到钦天监算行军的吉日,却得到近期不宜向西北行军的回答。

于是铁羽营只能耽搁下来,继续与京营一同操练。

六月初,京城多日大雨,昼夜不止。好在京中排水与沟渠系统完善,在街道衙门的昼夜忙碌,及时四处疏淤下,城内没有积水。

京城的大雨让皇帝心中不安,六、七月是汛期,京中尚且如此,还不知别处如何。

六月初七,京中收到消息,渝州大水,大小街巷尽成河渠,车马不能往来。

房屋倒塌,百姓淹毙,几乎触目皆是。

皇帝紧急召工部侍郎班贺入宫,第二日便下了谕旨,命工部侍郎前往渝州救灾。

第200章 水灾

水利工事,防涝修堤都是工部的分内事,工部右侍郎是办外差的首选。一直以来皇帝都没有外派过班贺,这回情况紧急,任务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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