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耍花枪
她疑惑的目光落在泽佑身上,泽佑拔高嗓门怪叫一声:“瞎想什么,我和那位女壮士才没有什么关系呢!”
第304章 遮掩
孔泽佑生怕阿桃误会什么,又对穆青枳巴不得敬而远之,当即撇清了关系。
班贺解释道:“当年我们离开玉成县,一路去了叙州,遇到一对命苦的爷孙,孙女与泽佑年岁相仿,只大两岁。后来爷爷过世,她被一位守备夫人收做干女儿……”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阿桃自述被好心人收养,然而真正遇上好心人的是穆青枳,当着她的面说这话,就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随即立刻转了话头。
“枳儿十三四岁就在军营里生活,自小习武,使得一手好枪法,还学了干娘的双刀。真要打起来,泽佑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偏偏他们二人不对付,说不上几句好话就要吵起来,能不怕她吗?”班贺笑着说道,一直观察着阿桃的神情,却看不出一丁点儿迹象。
阿桃嘴角含笑,说道:“那位姐姐与她干娘一定都是巾帼,我多想见一见她们啊。可惜远在叙州,是见不着了。”
泽佑说道:“卫夫人才是真英雌,丈夫战死,便自己要接任守备一职,当年朝堂上都为此吵了一架呢!后来是太后下懿旨,让卫夫人做了守备,朝臣才没了话讲。”
自从得知真相,阿桃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班贺心神,看破伪装表象,觉察出她隐藏的情绪。
她是从何时起,学会委屈求全,不表露任何心中所想?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是否就是如此隐忍以保全性命,强颜欢笑度日?
越是这样想,班贺心中焦灼就加重一分,到底要如何才能将阿桃从火坑中解救出来?
面上不显,班贺依然语气柔和:“赶早不如赶巧,阿桃你不急着返乡,正遇上朝廷嘉奖卫夫人,封她一个诰命,还要给她封将军,不日就会抵达都城面圣。到时候,你们就能见上一面了。”
阿桃似乎有些迟疑:“这……我孤身一人在外,若是留太久,怕是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有我们在怎么能叫孤身一人,你离了我们才叫无亲无故呢。到时候让旋哥派人送你回去,顺带帮我们看看有没有人想欺负你。让他们知道知道,你是有靠山的!对不对,旋哥?”泽佑对着阿桃摆出保护者的姿态,又笑嘻嘻地瞅着陆旋,拼命使眼色央求配合。
陆旋点点头:“泽佑说得对,你家中略有薄产,少不了人觊觎,有人陪同我们也放心些。泽佑,不如你来领头,我拨几个人给你便是。”
言语间配合,像是对阿桃所说的话深信不疑。陆旋与班贺挨在一块儿的袍袖下,两只手碰触相握,随后放开,无声默契。
女儿家的,买些脂粉首饰总不会错的,还有点心吃食,能买的,都给买下。
凡是阿桃多看了几眼的,泽佑忙不迭掏荷包,怎么都劝不住,吓得阿桃不敢乱看。他们家中常年朴素度日,对吃穿从不讲究,好不容易有机会大肆挥霍,花钱的比收礼的还要高兴。
反正这些东西不用阿桃亲自拿,他自然会帮着送到马车上,回去了还有车夫帮着卸下,不会累着她的。
阿桃面上笑容多了些无奈,以走累了为由,结束这次出行。
在外吃了饭,阿桃向众人再三道了谢,是时候回去了。泽佑禁不住不放心,问:“阿桃,你到底住在哪儿,一个人回去安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回去得了。”
阿桃神色微变,闪过一丝不安。
还没开口,陆旋抬手揪住了泽佑后领,冷酷道:“阿桃现在是独居,家中没有长辈,再怎么情同兄妹,你也是个外男,怎么能随便到姑娘家里去?让左邻右舍见了,你是厚着脸皮,阿桃的名声不要了?”
被冰冷的天铁义肢冰了一下后颈,泽佑忍不住缩起脖子,无辜地瞪着双眼,看起来更不可靠了。
阿桃忍不住笑起来,小声道:“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邀你们到家中做客。”
泽佑抬手:“一言为定,我可等着呢。旋哥,能不能先松手,我都这么大人了,大庭广众,多丢人啊!”
“哼。”陆旋收回手,这小子还知道丢人。
班贺笑道:“早些回去吧,阿桃。车夫,麻烦你将这位姑娘安全送到家。”
说着,他掏出一点碎银,递向车夫。车夫双眼一亮,喜笑颜开接过碎银。
这是给车夫的赏钱,阿桃不好阻拦,勉为其难的默认了。坐上马车,阿桃恋恋不舍地看着班贺三人,抬手扬了扬,走出很长一段距离才放下帘子。
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阿桃在车夫手臂上搭了一把,站定门前,敲了两下门,顿了顿,又敲了一下。
很快门便从里面打开,一个双颊生了点点雀斑的少女露出半张脸来,见外面站着的是阿桃,连忙让开。
“姑娘,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少女是阿桃身边伺候的丫头,名叫叶儿,生得清秀,点点雀斑俏皮可人,手脚麻利勤快。
阿桃示意车上还有东西,叶儿挽起袖子同车夫一起将东西拿下来,便不再让车夫碰,让他先走,车夫看了阿桃一眼,不再多说,驾着马车离开了。
警惕地看着马车驶离,叶儿将所有东西整个儿抱在怀里,阿桃伸手要为她分担一些,被她侧身躲了过去:“姑娘,我来就行。”
阿桃只好跟在她身后进屋,留在后面关门。叶儿把东西放在桌上,嘴里叫着我来我来,飞奔出来,火烧火燎地不让阿桃做任何事。
阿桃先她一步将门栓放下,回头见她一脸失落,道:“你只要一双手一双腿,什么都不让我做,你哪里忙得过来?”
叶儿垂头丧气:“要不是姑娘你把我带出来,我还留在那地方……我是来伺候姑娘的,怎么能让你做事?”
阿桃扯了扯她的袖子:“快别说了,去把那些东西整理好,放起来。”
叶儿应声而动:“诶。姑娘你到底去了哪儿啊?万一在外边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遇见了……几位故人。别怕,我只是去见他们几面,往后不会常去的。”阿桃安抚了叶儿,同她一起整理起孔泽佑送的礼物。
她动作小心翼翼,叶儿也不敢随意对待,放轻了手脚。但盒子打开来,都不是太名贵的东西,反倒让她困惑。
自姑娘来到都城,收到的奇珍异宝都不少,怎么对这些东西这样宝贝?难不成,见到的故人,其实是情郎?
心里胡乱猜测着,有人在门外敲响了门。
叶儿慌忙看向阿桃,阿桃镇定道:“把东西都拿到屋里去,收到箱子里。”
两人将东西收起来,叶儿跑着去开门,就见施可立正站在门外,问道:“怎么才来开门?”
叶儿行礼:“大人,我,我正在清扫,所以……”
施可立打断了她:“秀姑娘在做什么?”
叶儿道:“姑娘在刺绣呢,今儿绣了一天了。”
施可立走入门内,径直走入屋中。阿桃拿着绣绷与针线,听见有人进来才放下,起身行了个礼:“施大人。”
施可立自然在桌边坐下,说道:“秀姑娘不必多礼。”他瞟了眼绣绷,“叶儿不是说,你绣了一天了,还没绣好吗?”
阿桃道:“是,今日不知怎的,老绣不好。就这一点,拆了绣,绣了拆,让施大人见笑了。”
施可立看着她秀美的面容,温声道:“秀姑娘琴艺一绝,女红不擅长也没什么。我也有诸多不足之处,毕竟人无完人啊。”
“施大人自谦了。大人是朝廷栋梁,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祉,无暇钻研其他而已。进士登科已是万里挑一,加官进爵更是人中龙凤,只要大人用心钻研,有什么能难得倒大人的?”阿桃笑着说出恭维的话,神态自然不做作,哪怕知晓是讨好的伎俩,也让人颇为受用。
叶儿端来热茶,放下站立一旁。
施可立瞥她一眼,说道:“你先出去吧。”
大人发话,哪里有迟疑的余地?叶儿不发一言出去,合上了门。
虽然这座宅子在施可立名下,但施可立几乎不曾来过这里。不知他是何意,阿桃将绣绷重新拿在手中,却时刻注意着身旁一切动向。
施可立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到一边,再次开口:“你是不是,偷着出去过了?”
阿桃面上未变,放下绣绷,说道:“大人是读书人,自然知道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女儿家平日要用些胭脂水粉,还要买些新首饰、衣裳妆扮,如此用心,还不是为了取悦大人们?”
她秀美一扬,眼神朝一旁的箱子示意:“我出去买了些玩意儿,都放在那儿了,大人去看便是。”
施可立摆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只是借住于此,又不是被拘禁,想出去买什么都好。我只是担心你在外抛头露面,有叶儿伺候,想要什么,你大可以派她去买。”
阿桃闻言轻笑一声:“叶儿原只是个粗使丫头,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跟我来这儿也只是做些粗活,我想要的她哪里会知道?店家那儿不时有新货,我当然要亲自过眼才能挑选。”
施可立点头称是:“叶儿没有秀姑娘你这般的眼界,的确买不了你的东西,是我妄言了。”
说完这句话,阿桃没有接话,二人坐在桌边僵持着,施可立伸手去摸茶盏,喝了一口放下,方才起身。
阿桃跟着站了起来,回避似的垂头注视地面。施可立也不好意思再留,道:“我今日只是来看看,你在这儿住得习不习惯。受人所托,我必要做得周全些。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阿桃柔声道:“我住得很好,多谢大人关心。”
话尽于此,施可立没话找话般又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先走了,过两日再来看你。”
阿桃笑容不改:“借住大人府上,已是心怀感恩,今日大人突然前来,未能好好招待,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大人下回来,派府上下人通报一声,我也好备上点心。”
施可立有些尴尬:“是我考虑不周了,秀姑娘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大人愿意来看望我,是我的荣幸。焚香抚琴是桩雅事,下回我一定提前备好,恭迎您大驾光临。”阿桃浅笑盈盈,美眸之中光华流转,煞是美艳动人。
施可立看得有些呆了,好一会儿才心事重重地移开目光,随口应了两声,便离开了。
送走突然到访的施可立,叶儿拍着胸口,大喘着气:“还好他这会儿才来,但凡早来一点儿,就要撞上了。”
阿桃笑笑:“无妨,就说我是出去买些脂粉首饰,很快就回来了。对了,我还带回来一些吃食,你拿去吃吧。”
叶儿听话地点头,心中暗暗叹息。
秀姑娘这么好的人,又生得貌美,怎的命这般苦?
她虽然长得不算漂亮,没有被鸨母看中,只能做最下等的粗使丫头,却也因此保全了清白。秀姑娘离开那地方,把她也一起带了出来,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别说为秀姑娘遮掩,就是为秀姑娘豁出命去也可以!
他们都说秀姑娘被大官看上了,娶做妾室是天大的造化,可叶儿还是觉得这也没那么好。
至少在秀姑娘眼中不那么好,打从叶儿跟在她身边起,就没见她真正高兴过。
若是出去与人会面回来能开心些,叶儿倒希望秀姑娘能多出门走走呢。
第305章 良女
日落黄昏,秦楼内忙成一片,丫头小厮们四处点起灯火,整座雕梁画栋脂粉香气浸透的楼在逐渐黑暗的天色映衬下,光辉四溢,精致招摇。
楼内一如往常宾客满座,春娘满意地看着属于自己的产业,心里计算着又能赚多少两银子。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但并非寻常热闹。春娘脸色一变,还有谁敢在她的地盘闹事?不知道她背后有多少达官显贵做靠山?
嘈杂声不断靠近,春娘脸色一变,站起身往前走,隐隐加快了脚步。
“陈大人,您慢些,慢些走!您到底有何公干,您对小的说一声,小的也好配合大人您啊!”门口招呼的龟奴面容连带声音极尽谄媚,想要靠近阻拦,却又惧怕来人刀剑,只得脚步保持着距离,前躬的身躯传达出他的急切,像只抓耳挠腮的猴。
来人是他们平日最常接触到的巡城御史,见到是熟悉的面孔,春娘放心了些,想必又是接到什么风声,来逞逞威风,拿出一些银子打发了便是。
朝一旁使了眼色,立刻便有人将银票递到春娘手中。春娘手腕一转,将银票藏进袖子里,娇笑着上前,招呼一声:“呦,这不是陈大人么,今日前来执行公干,辛苦了,诸位兄弟都辛苦!您瞧,时候还早,您各位可以慢慢办公,秦楼一定配合。”
她一面说着,一面靠近领头的巡城御史,极为亲近地去揽他的手臂,眉目传达着长久以来都成了二人共识的暧昧意味:“陈大人,让各位兄弟们喝口茶,再干活吧。”
娇媚的声音与讨好的姿态放在平日极为管用,但今日却不知怎的,巡城御史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不仅没有理会她,反而忽然紧扣她的手腕强行举了起来。
正在往他手里塞的银票登时露在众人面前,春娘又惊又惧,面上涨红了,厚厚的脂粉都有些掩盖不住。
巡城御史冷笑一声:“你这是想要贿赂朝廷官员?”
“我……你!”春娘一时被他态度转变吓得不知说什么,手里被抓皱的银票掉在了地上。
那一直劝着跟进来的龟奴似乎想要在此时表忠心,上前求饶:“陈大人,您消消气……哎呦!”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人一脚踹了出去,一旁围观者口中爆发惊呼,躲闪到一旁,不敢接近。被巡城御史捏着手腕的春娘也被甩开,忙不迭退后,勉强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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