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丁一
那时他不信鹿妖是魔,处处宽纵,害惨了自己,更害死了无数师兄弟。
都是他的错。
净观怒恨的对上鹿鸣的双眼:“你难道要把寺中的人杀完才算完吗!”
鹿鸣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犯口戒。人间五毒,贪嗔痴慢疑,你这样愤怒,是中了嗔毒,还如何修行悟道。”
净观可笑的笑出声:“你迫我佛前破戒,我难道还畏惧什么人间五毒。”
“你想让他们都活命吗。”鹿鸣淡漠的逡巡着那些怯怯的僧人,他只需要弹指,便可要了这些人的命。
净观双手攥的骨节发白:“你想如何。”
“我给你两个选择。”鹿鸣缓步的走到他跟前,“你将澜止的婚书还我,我就此隐居,再不问世,你是死,是活,是飞升还是转世,我都不再与你相见。”
净观唇抿一线,那张淫词婚书他已然烧了,如何还能还给他。
鹿鸣哼笑了一声:“你若还不回来,便做我的奴仆,一生服侍我。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若是两样我都不答应呢。”
鹿鸣敛起笑容,双瞳漆黑:“那我今日就掀了这狗屁的佛寺,屠尽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假和尚。”
净观看向他那群师兄弟,如今鹿妖成魔,就连他们的师父都对抗不过,他们又如何抵抗得了。
鹿鸣摊开掌心,浮出一道咒枷递到净观眼前:“你愿意吗。”
“我跟你走,你便放过他们。”净观盯着鹿鸣,“我凭何信你。”
“我若食言,五雷诛顶。”
修道之人不同于非常人,不能随意起誓。
鹿鸣起了重誓,净观才信了他的话,把手掌按在了鹿鸣手上。
咒枷如蛇一般缠上他的身体,化成两道刺青,如镣铐般浮现在净观的脚腕,是魔界的咒文,能够封锁他周身的道行法术。
“跪下。”鹿鸣淡淡的命令他。
净观垂眼站了片刻,终究当着寺中众僧的面,跪了下去。
“师兄!”小和尚哭腔的扑上去,想把净观搀扶起来。
给妖魔下跪,奇耻大辱!
君子宁可杀,不可辱!
“师兄,我们大不了就跟他拼了!”
“就是,师兄,你快起来啊!他是杀人的妖魔,你怎么能跪在他脚下!”
净观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哪怕跪着,也跪的笔直:“退下。”
“师兄……”
“全都退下!”
净观抬头看着鹿鸣,是他错纵了鹿妖,酿成今日之祸,他没有能力保全师父和师兄,若是将所有师弟的性命都赔上,他还如何有脸活在这世上。
“你们留在寺中好好修行就是,不必因我难过。”净观抬眼看那只鹿妖,“此事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终。”
鹿鸣淡笑了一下,将指尖按上自己心口,取了一滴心头血出来,点在了净观的眼尾处。
犹如红色泪痣一般,但比泪痣更加鲜艳动人。
“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鹿鸣垂眼看着他。
不管甘心不甘心,情愿不情愿,都是他的人了。
鹿鸣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心里很空,不知道如何才能填满。
他转身面向殿中金佛,竟见金佛垂泪。
鹿鸣自嘲的笑了一声,他也曾自由往来极乐净土,修过一颗禅心。
可如今,禅心寂,佛身灭,坠入魔道万劫不复,如何能让人不痛心。
他捏决带走了净观,大悲寺哭腔一片。
“师兄!!”
净观师兄这一去,大抵是凶多吉少,再无相见之期。
大悲寺中沉寂下来,好似顷刻之间,寺中人就散尽了似的,只剩清风拂落叶。
鹿鸣有些恍惚,感觉在佛寺这些日子好像过了千百年一般,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世事春秋。
鹿鸣思来想去,还是带净观回了他跟澜止的山间小筑。
“你来过这里吗,这里叫蹉跎山。”鹿鸣走在前头,净观跟在他后头。
净观没回答,自从离开佛寺,他就没有跟鹿鸣说过话。
鹿鸣没听见回应,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取回的十八子,自顾自的说:“其实这里以前不叫蹉跎山,是澜止取的,他说能跟喜欢的人一起蹉跎岁月,是很美好的事。”
鹿鸣推开门,因为久无人住,已落满了灰尘。
以鹿鸣如今的术法,捏个决就能把屋子清理干净,可他却想跟净观一起动手清扫,就像从前跟澜止那般。
“跟我一起把屋子整理干净。”鹿鸣发了话,净观也不应声,垂着眼去打水做活,清扫房间。
他时刻谨记着,如今他是鹿鸣的阶下囚。
净观打水的样子跟澜止很像,鹿鸣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净观抵触的别开头,不让鹿鸣碰他。
“不准躲。”鹿鸣下达命令,净观便不再躲,竭力的忍着,让鹿鸣把手摸到他脸上。
他虽忍着不躲,眼里却都是嫌恶痛恨,恶心抵触。
“摸一下而已,这般宁死不屈做什么。”鹿鸣捏着净观的脸,迫他看着自己,“和尚,我跟你打个赌如何,你会爱上我。”
“绝无可能。”
净观离开佛寺与他说的第一句话,绝无可能。
“你若动心,便算输了。”鹿鸣道,“你若输了,下一世,还要与我在一起。”
“我这一世便会杀了你,何须来世。”
鹿鸣无言相对,过了好半晌才道:“也好。”
净观不再理会他,继续打水做活,把里外打扫干净,晚上便念经诵佛,为师兄和师父超度。
其实鹿鸣很想告诉他,道承真的不是他杀的,是他无法面对自己破戒自戕而死,很快就能转世。
他的师父,也根本没有死。
神佛皆有化身三千,那个老方丈不过就是斗武大帝三千化身中的一道影子,真正的斗武大帝被天谴所伤,此刻应该还在仙界闭关自修。
不过鹿鸣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就算解释了,净观也不会信,净观这个人只信眼见为实。
既然净观要恨,就恨的彻底些好了。
爱也好,恨也罢,他都要净观彻骨铭心,永不忘他。
第70章 不知心恨谁
鹿鸣转身回了房间,淡淡的留下一声:“进来陪我。”
正在念经的净观停下了手中的念珠,微微睁开眼,盘膝坐在原处,没有挪动的意思,无声抗拒。
鹿鸣在床上坐了许久,也不见净观进屋,便赤着脚站在门口,身上只穿了件素白的里衣。
他撩开门上的挡帘,看向不动如钟的净观:“你不愿意。”
净观低垂着眼,手中紧握着他那串佛珠,嘴唇抿成薄薄一道,没有说话。
他是出家人,虽沦落为奴,可并未还俗。
清规戒律,他字字铭记在心,若鹿妖非要逼他行那些苟且污浊的事,对他而言是极大的羞辱。
与其沦为妖魔掌中的肆意凌辱的玩物,还不如立即咬舌自尽。
净观牙关紧咬,只差把厌恶两个大字写在脑门上,鹿鸣怎么会看不出。
鹿鸣一语戳破道:“你莫要想着寻死,如今你是我的人,我让你死,你才能死。你这一刻咬舌,下一刻我便返回大悲寺,里头所有的人都活不到天亮,连你寺中的鸟雀,我都要杀干净泄恨。”
净观双手骤然紧攥,痛恨至极的抬眼瞪着他,像是要把双眼化为利刃,将眼前的妖魔千刀万剐。
鹿鸣迎着他恨极的目光走过去,弯起指节,勾住净观手中的佛珠,缓缓将那串珠子从他手中抽出,看都没看,松手仍在了地上。
稍微往前走了一步,鹿鸣的脚掌便踩在了净观的佛珠上。
鹿鸣脚踝纤细,肌如暖玉,脚下的佛珠都好似格外美妙了起来。
这样一副极美的画面,对净观来说,却是狠狠的践踏。
鹿鸣捏着净观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低头吻上去。
净观紧抿着唇,任鹿鸣如何吻他,都打不开他的齿关,身体紧绷的像是在受刑。
“张开嘴。”鹿鸣命令他。
净观梗着脖子不做回应。
鹿鸣一巴掌打在净观脸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把他的头狠狠打向一侧,又一次命令:“张嘴。”
净观见鹿鸣动气,反倒笑了一声,越发不肯给他任何回应,视死如归的跟他对视。
鹿鸣气笑出声,松开掐着他的手。
净观得了自由,立马抬起手来反复的擦自己的嘴,又拿起桌上的水壶把自己的嘴唇洗了几遍,满脸写着恶心至极。
鹿鸣怅然站在屋中,屋外狂风不歇,看起来暴雨将至。
鹿鸣轻声道:“你不肯与我同榻,便去外头跪着。你一日不肯,便跪一日,直到你愿意进我屋来。”
净观却像得了宽恕,起身走到屋外,跪在了院中。
鹿妖把他掳回来,不过就是想用尽法子折磨他罢了。
半夜大雨瓢泼,鹿鸣悄然起身,从窗缝中看到净观跪在大雨中,让雨水浇了个透彻。
尽管如此,他仍旧跪在院中,不曾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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