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蛀牙四颗
葛世博有点烦,虽然那天网球场是有三个人目睹全程,但另外两个人完全像被震慑住似的,觉得面子掉了一地,再也不想关注一丁点连树的事,所以对表演社这件事毫无知觉。
他真的很想按着朋友的肩膀告诉他这件事大事!
然而朋友已经转过头,开始跟后面的人聊起天来,葛世博想要伸出的手又放了下来,表情扭曲。
他心烦意乱,视线胡乱地飞,正巧落在斜前方挺得笔直的背影上。
对了,当时还有一个人。
虽然心里发怵,但葛世博鬼使神差地起身脚步迈向那道笔直的身影。
他停在对方桌边,还没开口,阙云已经抬头盯住他,近乎红色的眼睛让葛世博心里一颤,舌头僵直。
阙云平淡地说:“请问你要做什么。”
葛世博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当下想走,但因为他走向阙云的动作过于突然,原本和后桌聊天的朋友投来疑惑的视线,似乎大脑里充满了十万个问号。
不做点什么的话也太怪了!
葛世博两眼一闭,咽了口水,“你知道最近小马在忙什么吗?”
“……”
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逐渐冰冷,像铺上一层冰霜,圆而钝的眼型透出锋利的情绪,阙云微微扭头,属于Alpha那股沉重而具有攻击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葛世博更加不适。
“你没有义务知道,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
葛世博感觉气血涌上脸颊,血液里流淌着排斥之意,语气不由有些冲,“不过是一个篮球队的,你也不知道是吧,小马最近一直往表演社跑,你就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原本攻击性的信息素顿了一下,竟满满消散,葛世博有些惊讶,没想到阙云会控制信息素,转念一想刚才的行为是故意的,心里哼了声。
“你知道?”阙云盯着他看了几秒,又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看热闹的朋友A,A瞬间转头假装有事。
“……”葛世博咳嗽两声,愈发觉得自己做的事是错的,但骑虎难下,他只能梗着脖子说,“你记得连树吧,那个Beta,他也在表演社。”
可爱长相的Alpha歪了歪脖子,透露出类似机械运作感,让葛世博心里发怵,更加想离开他面前。
于是他咬紧后牙槽,眼睛一闭:“你就不觉奇怪吗,为什么小马会盯上一个毫不起眼的Beta,还突然去表演社……反正就是我的猜测,你当个笑话吧——!”
说完他像吞了药似的,闭着嘴巴回到自己座位上。
留下阙云面无表情地思考。
与此同时,连树放下笔,舒展麻木的胳膊,忽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如被针扎般让他头皮疼痛。
他抬头寻找那道视线,撞上了如死水一样的眼睛。
是从未正眼瞧过自己的阙云。
连树呼吸一滞,旋即扭开视线,盯着墙壁上的告示看,等那道视线消失后才点水似地看了眼Alpha的后脑勺,心里越想越奇怪,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有股霉运。
这股感觉一直持续到连树上完数学课,他被老师点名去办公室,完全没想到会被老师注意,连树默默将本子塞回柜子里,跟着老师去办公室。
一路上他想过各种可能,无非关于学费、班费以及休学旅行的事情,一般在各学季会组织大规模的出行旅行,但对于他这类学生来说,就是放假罢了,不过之前可没有出现老师叫人到办公室的事。
等他在老师办公桌前站定,老师慢悠悠地掏出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时,连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这次的助学金我帮你申请了,你填下表,等两周就可以拿到。”
“……助学金?”连树拿起文件,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信业科技助学金申请表。
信业科技,他知道,很多家用产品都是它们生产的,但他还重来没听说过它与学校有过合作……或许是哪个老板怀念母校,所以搞的捐赠。
连树抿了抿唇,没有将为什么是我这句问出,自觉签了字,正打算离开,有人走进办公室,原本还表情平平的老师,忽然露出笑来。
“博海,又来交材料?”
来人穿着平整,胸膛还绣着不一样的标志,面上温润如玉,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他先打量了站得笔直的连树一眼,才对老师说:“麻烦您了,是有关于昨天的表,还要多签一份证明。”
老师拿起桌上的笔,抖了抖墨水,“麻烦你专门跑一趟,下次让班助来就行。”
“不麻烦。”
居博海又看了连树几眼,视线在他的脸上徘徊,接着观察他头顶的银毛,连接头皮的根部出现黑色,看得出来是染的。
Beta抿着唇一言不发,轻微挪动身体,避开居博海的视线。
总觉得有点眼熟……
居博海:“这位同学是来办什么表吗?”
老师抬眼发现连树还没走,随口说道:“助学金而已,签完字就可以走了。”
连树原本打算等他签完字再把表上交,闻言放下手里的纸张,向门口走去。
结果刚到门口,还没平复心情,转头又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伊驹挥挥手,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嗨,可以询问一下剧本的进度吗?”
连树原本郁闷的心情忽然变得七上八下,他愣在原地,待Alpha接近才回过神,赶忙往旁边走了几步,强装镇定,“可以,我已经写完了。”
想着能早点知道剧情,伊驹乐得开花,眉眼带笑,浑身上下洋溢着盛夏葡萄气息。
银发Beta似乎很紧张,说话声音很小,而且还发抖,伊驹心想是不是感冒了,于是凑近耳朵听,结果把人吓了一跳。
“……第一幕以平民遭受不公对待,王庭法官错判结束,然后衔接结尾,更换视角,从一名贵族的眼睛来看待整件事的发展——”
讲着讲着,连树的声音逐渐平稳,伊驹边听边点头,佩服对方能在这么短时间凭空捏造一个故事,而且逻辑连接都没有问题,他听得有些入迷,没注意到自己仍然保持着前倾、带有侵略性的动作。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连树原本平复的心情又僵硬起来,他有点苦恼为什么对方凑得这么近,手心不断发汗,甚至腿都有些支撑不住。
连树有些游神,此时与对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显得不真实,葡萄味信息素因子应该飘进了他的鼻腔,占据大脑,附着在他的衣服上。
为了更好地讲述,连树逼迫自己移开视线,猝不及防与不知何时走出办公室的Alpha对视个正着。
他靠着墙壁,双手抱着,眼中蕴含着更深的蓝色,如同海水中鲨鱼搅动过的水波,不符合温润的气质,呈现出寂静、波动无光,头发阴影下面无笑意。
连树像哽住鱼刺的人,将话压在舌下。
伊驹回过神,疑惑地顺着连树的视线看去,“学长?你怎么站着不动?”
如刺破一层薄膜,静止的人重新露出微笑,语气轻佻,“我在等你们讲完话呀,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我也想听。”
居博海以熟稔的姿态攀住伊驹的肩膀,像往常一样笑着:“这位同学我好像没见过,但总觉得很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在他的注视下,连树面色如霜。
第34章
连树后退数步,像竖起厚重的盾牌,冷淡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大众脸吧。”
“大众脸?”
伊驹思考:“这是大众脸吗?”
银发Beta有一张过于浓烈的脸,眼尾睫毛浓密,像蝴蝶刀收入刀鞘中,与人对视时总是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让人想到蒙尘宝石,即使如此也能看到锋利的棱角。
总之,这是一张怎么也算不上大众脸的脸。
“别紧张嘛,我只是提一嘴,说不定连树同学你的双亲的哪一位曾是鼎鼎有名的明星呢。”
看似温雅的Alpha句尾加上拖长的语气词,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衬衫的皱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话说回来,连树同学也是表演社的一员?真巧呢,在表演这方面。”
连树皱紧眉头,他不想深究Alpha的话中话,囫囵应声,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排斥之意。
至于对方所说在哪见过,可能是想嘲讽在某家俱乐部曾见到他做服务员,借机讽刺自己的身份。
他见过太多端得高高在上、蔑视嫌弃的态度,多一个又如何。
连树松开紧握的拳头,偏头对伊驹说:“学长,我先回去了,还有作业要做。”
伊驹原本想把剧情听完,但说者有事,也不能强求,于是可惜地让开身位,让人离开。
好久没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了,如果不是舞台剧的存在,说不定他就要以为拯救世界是自己的一个幻想,伊驹在心中感慨,主角真难找啊,但抓住线索一定可以找到ta的!
在连树错身而去时,伊驹欢乐地挥挥手,“下午见啊连树,这次剧本故事写得很好!”
银发Beta顿了一下,乖乖点头后快步离开,脚步少了沉重,多了几分轻快。
伊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脑子里回想连树讲述的小部分剧本内容,按照前期主角被欺负的情节来说,基本和系统的提示相同,看来这次舞台剧是找到主角的重中之重……
沉思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诶,人都走远了,还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吗?”
居博海笑起的嘴角有点维持不住,他一个大活人在旁边,伊驹竟然对着人背影发呆,细小的情绪如藤蔓缠绕住心脏,原本就不明朗的情绪再度降低。
遇到个麻烦也就算了,伊驹还和人走得近,这不是雪上加霜嘛,想到自己上一周被A母折磨,心里更不是滋味。
于是不自觉酸溜溜地说:“难道说他有什么魔力,把你的魂都吸走了。”
“哪有那种魔法啊,学长,你在我耳边说话,好痒啊。”
伊驹用手掌推开居博海的脸,因为痒意眼睛都笑弯了,透亮的眼睛像浸了水似的湛蓝,嘴里学他拖长尾音,“说话声音也怪怪的哦。”
居博海愣了一下,噗地笑出来,眉间郁气消散:“那也是因为你最近行为不对劲。”
“明明学长怪吧。”
眸光澈亮的Alpha看着他,“昨天宴会没出现,上周总往老师办公室跑,学长不是说最讨厌办公室吗?难道说由恨生爱……”
居博海没想到他关注着自己,调笑的话堵在喉咙里,咳嗽一声。
“怎么可能,只有恨不可能有爱的。”
居博海垂下眼眸,遮掩住泄露的情绪,再抬眼时,嘴角再次挂上似有似无的笑意,“最近在忙升学的事罢了,你以后就知道了,有一堆文件要签。”
他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拍拍伊驹的肩膀,又变回懒散的模样,“还没说表演社的事呢,你最近怎么总往那跑。”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
伊驹扬起轻快的笑,“一切进展顺利的话,大概就能完成我的心愿了。”
完成心愿=拯救世界,伊驹心中热血沸腾,迫不及待想快点到下午开始舞台剧排练。
话说剧本完成以后就该选角了吧,那岂不是能知道主角是谁?伊驹一想,更开心了,周围洋溢出快乐的花朵。
“……不能告诉我吗。”
居博海面上笑着,眼中却无光,“这种重要事,学长也想听听呢。”
“嗯……”伊驹想了想系统的规定,“现在不行,以后再告诉你吧。”
他全然不觉身边的人越发沉重的气压,低头看了眼表,和居博海告别后前往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