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泥巴姥爷
身后突然多了脚步声,天井上的人和灵兽同时转身,是落霜。
落霜没有坐到父亲身边,选择和不渝挨在一起。
和父亲有关的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淡薄,他甚至想不起父亲是怎样一个人。
眼前的落言是他的父亲,但不是他回忆里、想象里的父亲。
他没有那么温和,他极端聪明,锋芒毕露,桀骜不驯,每一点都让落霜感到无所适从。
在他的成长经历里,早就把不渝当做他理想化的父亲。
落霜会在疲惫或者迷茫的时候钻进不渝的怀里,却不会选择去拥抱落言。
二十多年没见,到底是生疏了。
这种尴尬又透露着血缘亲密的诡异感,萦绕在重逢不久的父子之间。
落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冷漠,询问道:“你和她,当年经历了什么。”
如果他想知道,他可以随意入侵联邦的所有系统查到自己想获取的信息,四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从未害怕过任何事情,却唯独对他们母子充满难以言辞的愧和怕。
落霜简短地阐述那段不愿回想的往事,他并不怨恨父母,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他不愿意再让落言承受过多的苛责和痛苦。
在长达百年的战争里,没有胜者。
听完落霜的话,落言很久没有再说话,他摸出烟,捏在手里没有抽,随手丢进了天台的垃圾筐里。
错过的一切都无法补偿,做错的任何事情也无法一笔勾销。
晚风一阵一阵吹过,落霜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烟草味,从父亲那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些许愧疚。
“对不起。”
微风将这声抱歉吹到落霜的耳边,却无法将落霜小声那句“没关系”送到落言身边。
他没有资格替母亲原谅父亲,也没有资格质疑父亲当时的决断,同时分不清这句抱歉究竟是对谁。
他们在军区基地里休整半个月,边境事务处理完毕之后,一起动身回京都。
彼时城中的管控仍未解除,居民们一开始十分惶恐,现今已经恢复日常生活。
落霜带着余晖和落言回到家里,斯科特早早接到消息,全部工作人员都等在门口,眺望良久。
落言出现的时候,很多工作多年的老员工都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们都以为他早不在人世,想到后来家庭的变故都是唏嘘。
落言拍拍斯科特的肩膀,“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斯科特抹掉眼底的泪光,笑着迎他们进去。
新规定已经下来了,所有人都能自由出入,每天都能回到自己家里,也能自由选择是否住在这边,大家虽然不太习惯,但都是高兴的。
联合众国通过了新的制度,用优惠鼓励所有国家和平统一,不再拥有壁垒,各国选出决议人参加联合会议做出决策。
新规定的推行难度很大,余晖也在其中任职,斯科特他们逐渐意识到夫人曾经是间谍,都吃了一惊。
当真是看不出来,甚至没发现有一段时间的余晖是替身扮演的。
他们吃完饭,落言有话想和落霜说,父子俩去了院子里散步,余晖靠在窗前纳凉,却见一辆车停在庄园门口,一个皱着眉头的美少年跑了进来。
余晖赶紧起身,给绒英开门。
“你们都骗我!”
“绒英......你听我解释......”
绒英气得眼睛通红,明明很凶,但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让余晖想起了他挑人头皮的那一幕......完了,危。
难道元成这段时间没有哄好小舅子?怎么现在这活儿落在他头上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亏我如此信任你,什么都告诉你,结果呢?你们两个都骗我。”
“真的很抱歉,绒英,但是这事太危险了,真的对不起。”
余晖好说歹说,总算把他劝住,
绒英满面愁容,坐在沙发上边吃小蛋糕边流泪。
“嗯......你怎么了?伤心成这样?”余晖搓搓他的脑袋,给他擦掉脸上的蛋糕碎末。
“我找他好几次,他都不见我,他也不回家,难道有了事业,他就不要我了吗?还是说,我是姐姐的遗孀,是他要一并铲除的旧势力残余?他是不是从来不在意我们,之前对我好只是为了掩藏身份?从始至终就是在骗我?”
元成是绒英唯一的亲人了,但连最后一处港湾都要消散,对于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来说难以接受。
余晖安抚他很久,承诺晚上去跟元成谈一谈。
“他应该是太忙了......一时顾不过来。”这话说出来,余晖连自己都没法说服。
“真的吗?”
“嗯,我帮你骂他。”
“那你说好的,不能骗我了。”
绒英对他们的间谍身份不甚反感,反正现在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哪怕国家易主,造成的动荡并没有想象中大。
余晖哄了很久,终于把人哄好,绒英走后,他立刻给元成打电话。
“元成,你和绒英怎么回事?”
“没怎么,他去找你了?”
元成那边很安静,说话听得见回音,应该是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
“嗯,为什么不见他?他很难过。”
“我会处理的。”
余晖很担心他们,多问了几句,元成跟他打太极,说到最后什么也不告诉他。
他郁闷地挂断电话,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元成他们的情况很复杂。
落霜散步回来,瞧见余晖坐在沙发上出神,他靠近了很久,对方始终没有反应。
桌上丢了几个蛋糕纸,像是来过客人。
“你回来啦。”余晖才看到他,和他挤在一起,犹豫着说了绒英的事情。
很多事情落霜已经知晓,还是听着余晖絮絮叨叨地说,弯绕许久没有听到重点,但余晖已经停止阐述。
落霜困惑:“嗯?说完了?”
当然没有说完,他只是不知道如何继续。
“落霜......如果我们在战场上相遇,你错手杀了我......”
说到这里,已经不用继续阐述了,落霜想起了绒月战死时的对手就是元成。
落霜久久没有给出答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无法预测,仅仅幻想一下,痛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他揽住余晖的肩膀,两人很默契地沉默着。
-
夜深,元成回到家里,他摸黑打开台灯,暖光照出沙发上的人。
“还没休息?”
“你回来了。”
元成回避了他满目的委屈和怨恨,绒英满眼血丝,明显已经很久不得好眠。
他脱掉外套,和平常一样挂好,“早点休息,别熬夜。”
“站住。”
绒英抓住他的胳膊,少年的手格外用力,指尖发白。
“有事吗?”元成撇开他的手,整理衬衣的褶皱,语气冰冷无比。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清楚吗?”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元成背对着他,无情地下达最后通牒:“我骗了你们所有人,我不爱你姐姐,不爱你,不爱任何人,我是间谍也是杀手,没有正常人的感情,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给你添堵,也请你不要再找我。”
“你撒谎!”
绒英把他扯回来,声嘶力竭后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侧,元成没有躲避,被他打倒在地,任由绒英对他大打出手。
“你还在骗我……你这个骗子!”
绒英死死掐着元成的脖子,眼里的恨意化为滚烫的眼泪,落在元成脸上,晕散了血迹。
元成喘不过气,咬紧牙关,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姐姐,绒月,是我亲手杀死,我会骗你吗?”
出乎意料,绒英怔愣在原地,甚至缓缓送了手,元成反倒扼住他的手腕:“你最好现在就掐死我给你姐姐报仇,否则,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绒英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从未想过一向温和的元成,会这样和他说话。
他怀疑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永无宁日的噩梦。
他迫切想要醒过来,他不相信……
绒英摸出茶几里的水果刀,狠狠往手心刺!
元成咳嗽着扑过来,握住刀刃,夺了刀丢开。
绒英坐在地上,巨大的刺激让他暂时无法对任何事情做出反应。
元成攥紧出血的手心,抓过外套沾血,声音沙哑:“信不信由你,我们以后不要再见,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那都和你没有关系。”
绒英没有再说话,元成叫了人看守他,反复叮嘱别让他寻短见,还留了余晖的联系方式。
元成狼狈地上了车,攥紧手心的伤口,手腕搭在额头,天太黑,看不清眼角滑落的是血还是泪。
他走之前,给余晖留了短讯,托他照顾绒英。
收到消息时,余晖已经睡了,被通讯器的声音吓醒,他眯着眼睛查看讯息,一下惊醒。
连带着落霜也被他弄醒,跟着开始穿外套,“敌袭?”
余晖:“不是,元成说要我照顾绒英。”
落霜:“现在?”
余晖:“不知道,现在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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