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泥巴姥爷
落霜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他沉思了两秒,说道:“酱肘子。”
“嗯?什么?”
余晖听见了,只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凑得很近,能感受到落霜身上的热度,瞧见他的耳朵红嘟嘟的。
落霜没有再说,没听见就算了,他可做不到再一次说出来。
张琛医生给他治疗牙齿的模样在他脑子里浮上浮下......
落霜难为情,看向窗外。
“想吃酱肘子?”
余晖故意凑得很近,试探着戳戳他的胳膊。
“真的想吃?”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抱着肘子啃得撒欢,落霜一筷子都没动,一个劲儿地吃笋。
最后余晖吃完了自己的,看着落霜那边的肘子,馋得直流口水。
落霜瞧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含笑将自己的那一份推给了余晖。
“嗯。”
落霜说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想吃酱肘子,也许不是想吃,只是想看到余晖大快朵颐的模样。
很生动、鲜活。
余晖像是挖到宝,揽着落霜大声笑话他,“你想吃就想吃嘛,上次干什么让给我?”
弄得好像他欺负了落霜一样。
落霜一贯不爱争辩,抽回自己的手,闷闷地看着窗外,不理人。
早先余晖还怕他几下,自从发现落霜偷偷吃糖,这人的冷漠人设就轰然倒塌了。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
余晖小声逗他,继续戳戳他的胳膊。
“我没有。”
落霜低声反驳,撇开余晖的手,转眼撇他一眼。
“你还瞪我哈哈哈哈。”
“......”
落霜简直不想跟他讲话。
曾经那个谨小慎微的余晖,随着余家的覆灭彻底消失,现在他是贱贱欠欠的余晖。
落霜见他如此快活,不想泼他冷水,但也不想让他太得意,悄悄捶了他一拳。
余晖稀罕坏了,握着他的拳头,笑得前仰后合。
司机从来没有在车里听到过这么多的欢声笑语,惊诧不已。
就连到家之后,斯科特也表示今日简直是太阳打地府里升起来了。
余晖高兴先不提,毕竟夫人性子随和,笑意爽朗很正常,落先生竟然也配合着了。
斯科特仿佛见到曙光,磕了CP,干劲十足,铆足劲,监督厨房将二位新人的酱肘子做得炉火纯青。
他不合时宜地想着:这可是定情的酱肘子啊!
幸好他只是想想,说出来不得把余晖笑死。
落霜刚治过牙,不好直接啃,余晖很体贴,率先拿过刀叉,熟练地给落霜分好了肘子。
“吃肘子,先叨皮。”
他甚至切好了,大小刚好入口,落霜十几年来没被人这样细致地照顾过,含着那口火候极佳的肘子皮,嘴边是掩不住的笑意。
但余晖得意太过,跟个坐不住的陀螺一样,手里的餐刀一下没拿稳,飞了出去。
落霜眼疾手快,探手握住刀柄,习惯性挽了个漂亮的花,游刃有余地放在余晖手边。
“小心一点。”
“嗯......”
余晖总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他没有细想,抓着肘子就啃。
落霜看他吃得尽兴,那颗冷了多年的心终于有融化的迹象。
落霜最终没有吃完那个酱肘子,剩下的全被余晖扫进了肚子里。
他满足地靠在椅背上,跟落霜说着他们上市的第一批香水,从研发到问世的全过程。
落霜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不仅认真,还很会提问。
余晖高兴地想着,他们终于有话可说了。
他今日兴奋了一整天,吃完就格外困倦,他倒在床上,连澡都不想洗。
“落霜,我要是就这样睡着了,你会嫌弃吗?”
“不会。”
在执行任务时,哪怕荒郊野岭、雪窝树洞也是睡过的。
余晖一直拉着他的手,絮叨地说了很多话,因为太困,多半没有逻辑。
落霜陪着他,直到他睡着。
他蹭了蹭余晖的脸颊,发觉他睡得很熟,才离开房间,去了从来无人问津的阁楼。
阁楼上良久没有人打扫,东西不多,所以不杂乱。
落霜已经十多年没有上来过,他曾经的钢琴、玩具、礼物,全堆在这里,落了满屋子的灰。
他不嫌脏,拿起钢琴上的水晶球音乐盒,这是他最后一个生日礼物,是爸爸妈妈带他去军区商城里面挑选的。
他转着开关,心想可能早就坏了,可下一刻,屋子里响起走调的音乐。
落霜将它放回原位,月光下,空气里的浮尘悠悠地飘着,他听着音乐,一个人站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余晖带落霜去到江边,在无人之境倾诉不可言说的婚恋,落霜上了阁楼转动曾经不敢触碰的过往
◇ 第34章 你忍不忍得住?
未来三天,余晖简直活在梦里。
落霜没有那么冷漠,虽然偶尔坐着出神,但会陪他说话,偶尔他胡闹两下,落霜也没拒绝。
余晖欢喜坏了,抓着他在花园的草地上晒太阳。
他正想抓住飞过脸侧的小虫,落霜突然说话了,“你上次说,你是个坏人。”
“嗯......怎么了?”余晖骤然紧张起来。
落霜没有看他,眯着眼睛瞧着白云:“我也是。”
“啊?”
余晖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糊涂,“什么坏人?”
他捏住落霜搭在胸口的手,捏他的手心。
落霜沉默良久,露出一个情绪复杂的笑:“该下地狱的坏人吧。”
他终有一天会去往属于他的深渊,可他拽了余晖一把。
自以为是冷漠,实则是个胆小鬼。
他怕冷、怕孤单。
从父亲再也回不来的那一天起,他就怕。
这样混账的日子,这样该死的生活,他过了二十几年了,实在过怕了。
“对不起,余晖。”
这是他第一次叫余晖的名字,余晖一愣,下意识扑到他胸口,紧紧抱住他。
“再叫一次。”
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你想说什么,我只想听到你深切地唤我的名字。
“余晖。”
落霜的声音很小,小到虫儿都惊不走。
余晖抱得很紧,他笑着,眼泪落在他的胸口,他大笑着问落霜:“是不是、担心你出事之后,会伤害到我?”
“是。”
落霜不擅长撒谎,更不擅长伪装,他第一眼就看中了余晖,他被他眼里相似的痛苦深深地吸引。
他演不了冷漠,害怕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所以你总是不让我靠近你?”
“是。”
余晖捂着眼睛,眼泪止不住地从手心里流下,“不是因为讨厌我?”
“不是。”
他想起落霜那些矛盾的行为,明明爱吃糖,却拒绝他的好意;一边冷漠地抗拒,又莫名想要做好一个丈夫的职责。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原来还有另一个人也如此艰难地熬着。
余晖将整张脸埋在落霜的衣服里,所有的眼泪和情绪都丢进他的胸膛。
落霜叹息一声,“余晖,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高兴呢。”
余晖撑起身,一拳砸在落霜的肩头,“有个人跟我说,在这个时代,不论你做了什么,都不要责备自己。”
错的不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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