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杯不流
而其他雄保会成员那就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互相问来问去,是不是你小子动的手?问遍了都没有虫承认,雄保会一向行驶特权行使得理直气壮,大家都否认,那就是真没有。他们一下就懵了,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眨眼间我们就成用上不了台面手段去暗杀对手的下三滥了?不对啊!不是我们动手的啊!
不对啊,隐翅虫接到的任务不是搞砸演讲,让安提戈涅出丑,声望大跌吗?怎么就一步到位直接把虫送到太平间了?
雄保会百口莫辩,简直想跳出来悲愤地大喊三声“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关键是动手的是隐翅虫,雄保会的附属种族。因为他们臭名昭著的过去,离开了雄保会庇护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没有虫相信隐翅虫是背刺了雄保会。
图啥呢?
现在背刺雄保会,难道另一边就能容忍隐翅虫存在吗?
就连雄保会都在暗地里思量,不会是这小子冒进贪功,为表忠心擅作主张吧?嘶,也不是没可能……
但问题是当众刺杀敌方领袖只会弄巧成拙啊!
历史告诉他们,歪门邪道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比如某一届著名的总统大选,其中一个候选人当中被开枪射向头颅,不过他比安提戈涅幸运,子弹只擦过他的耳朵。然而这场众目睽睽的刺杀迅速引爆全国,最有嫌疑的政敌立刻陷入众矢之的,不得不退出竞选。无论这场刺杀背后究竟怎样的真相,但它都以山火燎原的态势博得了公众的同情,让受害者彻底立于不败之地。(1)
这还是没成功的暗杀,活人还有阴谋论的空间。
但倘若某个理想主义的组织领袖死在任上,还是以被刺杀的绝对无辜的方式死去。
——那么他便会在死去的那一秒肉身成圣!
他会成为那个组织所有成员共同的精神图腾,永远地鞭策他们、激励他们,让他们在愤怒和仇恨中彻底蜕变。
就比如人类历史上著名的也门HS武装(Houthi movement),在最初名为“青年信仰者”,领袖胡赛反对阿美莉卡在本国内建立军事基地,在如今看来,他也算温和反对派,在他领导下的“青年信仰者”也还没走到极端的地步。然而当他在在任时被亲西方的当局杀害后,悲愤的“青年信仰者”立即滑向了极端反美、反西方、反以的激进主义,从此蜕变为几次三番对西方国家发动恐袭的HS武装(Houthi movement)。
他的死不仅没有平息内战,反而使内战被彻底激化。(2)
雄保会一开始就没把那群过家家的革新派放在眼里。科梅喜欢人类的一句话——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富裕的生活是软弱的温床,享受特权的虫就不会有打破一切的勇气。娇生惯养的雄虫们没有搏命的勇气。
拥有下坠的自由,就会失去打破天花板的动力。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就算他们拥有了雄虫机甲,就算他们聚集在了一起,他们也并不算一方真正的武装力量。大部分被拉拢过去的雄虫并没有革命的觉悟,他们知道无论是革新派赢还是雄保会赢,他们都不会有事。他们甚至有些虫认为目前的内战不过是示威的手段,打到双方都耗不下去的地步,就可以开启谈判,双方未必没有互相妥协的余地。
然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暗杀,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雄虫们第一次彻底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在战争面前,雄虫还是雌虫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有你是不是我的敌人。
对待敌人,哪怕你是尊贵的高等雄虫,照样会迎来毫不留情的打击。
这就是战争啊。
从这场死亡之后,他们终于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下定了斗争的决心。
只是科梅还在翻来覆去地思索:这真是隐翅虫擅作主张吗?还是有第三方、或者干脆就是蝶族玩了一手栽赃嫁祸?达成这样的结果,是否才是这场刺杀的目的?
*
雄虫星球。
发现了柱状丝菌孢子苏醒的迹象,整座星球如临大敌,彻底陷入了混乱。
菲利普寿命于危难之际,刚接过安提戈涅的担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面临这一片烂摊子。安提戈涅的遗体第一时间被收敛好了,但望着地面的血迹,菲利普的内心还久久沉浸在一种惶然无措的茫然中。几乎是本能支撑他在惊变中发出安排,稳定现场,发表演讲,聚拢雄虫。
看起有条不紊,其实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让情况变得更糟,但是然后呢?
一个蝶族军雌拉住疲惫的菲利普,语气急促中带着几分不明显的谴责:“阁下,现在您必须振作起来!暗杀者大脑完全被寄生,已无法提取任生前信号。并且他以自己的尸体为养料,喂养柱状丝菌,这座城市已经不够安全了,继续迟疑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危害,请让我们护送您立即离开!”
“您知道暗杀者生前进入过这颗星球的哪些其他城市吗?”
菲利普知道他是担心隐翅虫留下了暗手,万一其他地方也藏了孢子,一旦爆发起来就是完全的生化灾难。
“不,直接撤离这颗星球。”菲利普本能地运转大脑,作为一个常年从事一线医护工作的雄虫,他其实比安提戈涅更理智、果断和有魄力。“圣地亚哥……隐翅虫他之前作为安提戈涅最信任的虫之一,有参与安保工作,这颗星球他每个城市都去过。”
蝶族军雌顿了顿,面有难色:“这样的话,恐怕我们需要确定离开这颗星球的每只虫身上都没有携带孢子。”他愤愤地骂了句:“真是居心叵测的雄保会!太阴险了!居然安插间谍!”
菲利普捕捉到关键词,本就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安插间谍,隐翅虫是间谍,那剩下的雄虫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吗?
他打断蝶族军雌,道:“撤离的事刻不容缓。事急从权,这件事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蝶族军雌积极响应,脱口而出:“分内之事而已,我们肯定会尽最大努力辅佐雄虫组织撤离的。”
这句打消了菲利普心中细微的异样,他甚至反过来有些羞愧了。这是一直帮助他们的盟友啊,怎么能怀疑他们呢?你看,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想过趁机插手雄虫内部事务,而是很有礼貌地把自己摆在了辅助位。
更何况,这也是盟友鳞翅目的大后方,他们恐怕比自己更担心孢子传染出去。
从内应的角度来说,比起成员全是从雄保会挖墙脚来的革新派,怎么看都是雌虫军团更不好渗透吧。
于是他坚定了想法,反过来握住蝶种军雌的手,狠下心道:“不,不是辅助。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们审核,越快越好,不要留情面。”他压低声音,“这一次不仅要审查处是否有孢子携带着,还需要查出是否有雄保会的内应。”
蝶族军雌身负重任,不禁重重点头:“交给我们吧!”
在菲利普没看见的角落,他眼神闪烁,附近尽力维持秩序的蝶族军雌们耳朵灵敏地动了动,视线隐蔽地交错。
他们都有一双属于凤蝶的翅膀。
*
白榄联大。
塞基慢条斯理地侍弄花枝,他要确保伊卡洛斯的坟前四季如春。
阴影处,蝶族亲卫悄无声息出现,送上最新的消息。
他扫了一眼,再移开目光后,墨绿的眼睛闪过着微不可见的笑意。
伶仃的花枝落入纤细的瓶口,暗香盈盈。
他轻声赞叹:“好漂亮,雄主一定会喜欢的。”
*
星海内。
曼努埃尔为燕屿注射完最后一支能够抑制菌丝生长的针剂。
他一只手搂着人,一只手捏着针剂,俯下身额头碰了碰燕屿,进行基础测温,立刻被滚烫的温度给烧到。孢子生长后,宿主立刻出现了排异症状,免疫系统疯狂拉响警报,燕屿很快因为虚弱和高烧晕了过去。其实根本不用测,只是靠在怀里就能感受到恐怖的高温。
他闭了闭眼,也不管燕屿现在还有意识吗,低声安抚:“我们已经登上了那艘飞船,很快蛹就能结成了,再坚持一会儿。”
身后死不瞑目的驾驶员证明了登陆飞船的过程绝不是他嘴上那么轻描淡写。
趁进化还没有完全开始,他还抽空处理了番公务。身为总指挥,即将失联一段时间不是一件小事,尤其在战时,必须提前做好部署。
“……这个坐标,回收上面的两架机甲。其中雄虫机甲中保留了一具遗体,收敛好,等我回来处理。千万别让科研部的那群虫好奇心发作肢解了,不然我回来唯你是问。另外,雄保会的跟屁虫清理干净后,再跟着我的信号赶过来负责警戒。”
他急着去找燕屿,脱离了后援,在荒星上本来是想等后援的,但是又突发意外,不得不立刻启程去找有能量的星船。导致如今他与后援脱节严重。
进化是一只虫出生以来最脆弱的时刻,绝对不能被敌人发现。为了避免被雄保会找到踪迹,他找上星船的时候,都很小心地没有触动警报,甚至没有改变设定的航线,生怕引起雄保会的注意。
星船的最终目的地是母星,上面除了坟墓和蛛形虫,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只要在落地之前,副官他们追上来,就不会有事。
他安排得周密,但下属还是万分抗拒:“您是总指挥!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军雌下属颇为不认同,甚至有几分口不择言:“您就那么爱赫利俄斯阁下吗?!”
说完这句话,频道内安静如鸡,没有一只虫敢说话。
毕竟所有虫都知道,因为大阿努比斯的经历,小阿努比斯对雄虫和爱这两个单词能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自知失言,下属咳了一声,假装时间倒流,重新问:“您走了,谁来坐镇中心?”
曼努埃尔也便当做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地回答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句话刺激了,今天的他格外尖酸刻薄:“我失踪的时候杜阿尔特做的不是很好吗?篡位绰绰有余。还有塞基,守墓都不安分。既然退休了还这么能折腾,不如回来光明正大地当他的总长。”
下属们:汗流浃背了。
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曼努埃尔沉声:“还有问题吗?”
高大的军雌们如鹌鹑般安静,一句话都不敢说,安静得像高中面临老师提问的课堂。
曼努埃尔:“散会。”
他退出了频道。
下属们大舒一口气,私下开小群就“老大现在的否认,到底是真的没爱,还是死鸭子嘴硬”这个论题,展开了第八百回辩论。
不知道下属怎么在背后蛐蛐自己的,这边曼努埃尔结束完所有公务,把光脑和所有电子产品都扔蛹外。蛹还没结好,但最后一支针剂已经用完了,曼努埃尔垂眸看怀里的雄虫。燕屿紧闭双眼,脸上布满不正常的潮红,唇角有血。
这是曼努埃尔喂的。免疫系统工作需要能量,高烧也缺水。所以曼努埃尔割破手腕,把伤口怼进燕屿嘴里,给他喂血。
摸了摸燕屿的额头,曼努埃尔面不改色地重新割破刚愈合的皮肤,给他再次喂血。
哪怕昏迷了,但求生的本能还在,干渴和虚弱让昏迷的雄虫本能地探出舌尖,甚至张开牙齿贪婪地撕咬伤口。
滚烫的舌尖舔舐,温热的血液涌出,曼努埃尔神色丝毫未变,他只是纹丝不动地端坐在原地,缓慢地开始虫化。
被食欲和求生欲支配的模样,才是他熟悉的虫族。熟悉,就是安全。他甚至不合时宜地希望他再这样久一点。像什么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自己怀里多好啊。简单而蒙昧的情绪,才不会让他陌生。
蛹快结好了。
他发了一秒钟的呆。
他们即将开始一个关于生与死的赌局。死亡——亦或者进化。当蛹再次打开,要么燕屿的全部都融化在他体内,要么燕屿的三分之一属于他。独立在他个体外的三分之一,就好像挂着他名字的一块飞地,它有着自己的历史与爱恨,只在名义上属于他。
他是否要像压迫殖民地一样,在那贫瘠的三分之一中刻薄地搜刮出每一滴油水呢?
还是爱它如同爱自己原有的国土,等待它们像盐水和盐水交汇一样同化彼此呢?
他为这个不可捉摸的未来而恐惧,这是爱吗?这是阴谋吗?他不知道。
未知就是恐惧。
无论是什么生物,最原始、最古老的情绪都是恐惧。
说出“我想要你爱我”的燕屿让他恐惧,许诺出自己三分之一的燕屿让他恐惧,即将发生的未来也让他恐惧。
这样强烈的失控感几乎要让他有点想要呕吐了。曼努埃尔不免有些恨说出那样的话的燕屿——他凭什么那么轻飘飘地说起爱,轻飘飘地割让三分之一!他难道不懂爱就是战争吗!还是说这就是他的特洛伊木马?
他想把怀里正贪婪地朝自己索要血液的雄虫粗暴地拉开,把他晃醒、或者用手掐、刀割或者其他,什么手段都好,只要能把他弄醒就好。
他不禁幻想要是把雄虫弄醒后自己该如何凶恶地诘问,如何刑讯一样逼他坦白,问他这样做的居心何在!
但现实是,庞大的、半人半虫的怪物低下头,柔软纤长的口器代替他尖锐的虫爪,穿梭在雄虫的发间,轻轻抚摸。就像一头笨手笨脚的熊,在小心地摆弄他的洋娃娃。
蛹终于结好。
进化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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