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步今行
他凝视着许陶乌黑的瞳孔:“我不应该这么独断专行,让你跟着我一起上战场。”
许陶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后悔这种情绪。
几乎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的谢宴川永远是游刃有余的,是那个联盟中手握大权的上将,似乎所有事情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小事,所有事情在他手上都能被轻易解决。
早在很久之前,许陶就已经接受了自己会受是十年婚姻协议摆布的命运,从杨启思带着人一起到他家中让他签婚姻协议开始,他已经接受了许士城、谢宴川对他命运的决定。
这次出发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
许越说他随波逐流,可他早已明白如果不回报许士城的养育之恩,他可能会背着这个养育之恩一辈子不安。
他没有什么抱怨的情绪,他在婚姻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抛掉了后悔的情绪。
这种负面的情绪既不会改变他的处境,反而只会损耗他的心力。
许陶极少让自己陷入负面的情绪。
况且谢宴川比他设想的要好相处许多,许陶并没有对他抱有什么期待,毕竟一个工具,最好还是不要对持有者抱有什么幻想。
谢宴川这声真情实感的抱歉,倒是有些出乎许陶的意料。
许陶摇摇头:“没有什么抱歉的,你也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啦。”
毕竟陪谢宴川上战场是写在协议里的。
除了让他签婚姻协议,谢宴川也没有对许陶做什么不好的事,况且婚姻协议的事要是许士城不同意,谢宴川想来也不能强迫他签的。
许陶认为谢宴川是一个合格的协议伙伴,许陶没有看人受虐的喜好,他也没有看到谢宴川后悔而产生快意的情绪。
许陶反而脾气温和地安慰谢宴川道:“我既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来过野外,其实这次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所以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啦,我还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所以真的没事的。”
说罢,他柔和地对谢宴川笑了笑。
但许陶不知道,有时候温柔、善解人意才是刺进人心脏中最狠的利刃。
谢宴川听见他的话,靠着石壁的身形都不禁颤了颤。
他看着许陶被汗打湿的额发,因为捣药,微微渗出血的包扎处,手上沾着的没擦干净的草药汁液。
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刺激着谢宴川的眼膜。
后悔的情绪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漫过谢宴川全身,他悔恨的情绪在许陶温柔安抚的话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许陶不想让谢宴川陷入后悔的负面情绪,但他的话却适得其反,谢宴川被这股悔恨的情绪淹没得几乎无法呼吸。
连带着被他刻意忽略的签订的婚姻协议,只是让副官上门提亲的轻慢。
在许陶轻柔安慰他的这一刻,都无法再被遗忘。
反而因为长时间的刻意遗忘,在突然袭来之际,更加深刻地如一把最尖最利的钢刀扎进谢宴川的身体里,把他的五脏六腑搅得鲜血淋漓。
这不见血的痛苦比背上的伤让他更难忍百倍。
悔恨的痛苦之余,一股同样强烈的、突如其来的占有欲又紧紧摄住谢宴川的心。
他现在非常非常想要抱住许陶,想将许陶拆吃入腹的念头涌上来,甚至阴暗地想要将他永远关在家里。
但他又深刻地明白,许陶像是温柔无比的水,似乎任人控制,可一旦装在缸里,困着他,他就会变成一潭死水。
谢宴川不敢赌这潭死水被他困在水缸中还会不会有活过来的一天。
许陶见自己说完这番话,谢宴川便垂着头不发一言。
等了一会儿,谢宴川也没有什么反应,许陶便利落地自己敷上药,又包扎好。
他不知道谢宴川这是怎么了,眼底神色幽深得他看不懂。
过了半晌,许陶还是先开口道:“你现在精神海怎么样?需要帮忙进行抚慰吗?”
谢宴川今天经历过一场恶战,精神海毕竟暴乱得更加严重。
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加上精神海暴乱,谢宴川今晚估计睡都睡不安稳。
在力所能及之内,许陶还是希望谢宴川过得好受些。
毕竟承受这样的痛苦确实很可怜。
闻言,谢宴川方才抬眸看向他,他知道许陶的意思肯定只是单纯的精神抚慰。
但此刻谢宴川心中悔恨、占有的情绪都占领着高地,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接受许陶信息素的安抚、闻到他的信息素,自己会不会失控。
强忍的亲近欲|望可能比忍受精神海暴乱更加令他难熬。
最重要的是,许陶经过波折丛生的一天,又受了伤,再帮他进行精神抚慰,谢宴川只怕他真的会因为精神力损耗过度而昏迷过去。
谢宴川摇了摇头:“没关系,还能忍住。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养伤,我的精神海暴乱也习惯了。”
许陶有些不太赞同:“真的没事吗?其实我也没有这么累。”
谢宴川看着他强撑着的话语,心中的情绪愈发复杂、强烈起来。
谢宴川摇摇头:“我没事,太晚了你也该睡觉了。”
既然谢宴川这么说,许陶也没有再坚持。
“你的后背伤得太严重了肯定没有办法躺下了,”许陶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递给谢宴川,“晚上会很冷,你又失血过多,你披着我的衣服吧。”
“那你呢?”谢宴川看着他问道。
“我受的伤没那么重,穿衬衫睡一个晚上没有什么关系的。”许陶解释。
谢宴川突然将自己的腿放直:“你今晚枕着我的腿睡,这样你没有这么冷,你的外套我也会披着,怎么样?”
许陶还是有些犹豫:“一个晚上你的腿会很麻。”
他一个没什么伤的人枕着伤号的腿睡觉,听起来他似乎像个坏人。
谢宴川轻笑:“你就一颗脑袋能有多重,腿麻了我会叫你起来的,不要担心。你要是冻感冒了,明天该怎么办呢?”
许陶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要是他生病了,谢宴川又是一个重度伤号,两个人走出这里就更麻烦了。
许陶最后还是躺到了谢宴川腿上,他眼睛对着谢宴川的脸,问他道:“我这样躺着你会不舒服吗?”
“怎么会。”谢宴川弯了弯唇,没受伤的手遮住他的眼睛,“好了,早点睡吧。”
许陶“嗯”了一声,最后还是道:“你要是腿麻了就叫我起来。”
“好。”谢宴川道。
突然,谢宴川注意到许陶手掌心上的划痕,他拉过许陶的手,眉头皱起:“你的手……”
许陶手上沾着没有擦干净的草药渍,许多道斑驳的划痕印在其上,最深的一条已经有些渗出了血。
“啊,可能是刚才采草药和捣药的时候被植物和石头划的。没事,不一会儿就好了。”许陶不以为意道。
谢宴川抓着他的手,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目光幽深。
经过今天一番折腾,许陶真的累惨了,他也懒得再关注谢宴川了,他放任谢宴川拉着自己手的动作,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他躺下没有多久,谢宴川便听到他逐渐放缓稳定的呼吸声。
谢宴川闭了闭眼又睁开,将许陶的手放下,转而凝视其许陶的脸。
但可惜许陶脸上做了伪装,谢宴川只能看到一张不属于许陶的脸。
他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
轻声对许陶道:“晚安。”
第27章 找点水喝
许陶跟谢宴川说他没这么累, 其实都是安抚谢宴川的假话,他二十二年的人生没有哪一天经历过这么多事。
又是进行紧急跃迁,又是长途跋涉寻找落脚的地方, 还要给两个人上药。
不仅是身体上的劳累,在精神上他也时刻警觉专注着,直到进到山洞, 直到看到谢宴川不至于因为过重伤势昏倒。
他将脑袋躺在谢宴川腿上的那一刻, 他的心神方才缓缓放松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
刺眼的光线让他不禁眯了眯眼。
下一刻, 有手掌便替他遮住刺目的阳光,手指还揉了揉他的眼皮。
“不再睡了吗?”谢宴川声音有些低哑地问道。
“不睡了,我睡了多久?”许陶觉得自己应该适应得差不多, 抓着谢宴川手腕缓慢移开自己的眼睛。
谢宴川收回自己的手, 看了眼光脑,回道:“九点了。”
“我竟然睡了十二个小时么……”许陶有些震惊,他知道自己很累, 但睡了这么久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太累了又受了伤, 才睡了这么点时间而已。”谢宴川道。
许陶觉得他这是把自己当成需要充足睡眠才能好好长大的宝宝了……
许陶也懒得跟他争辩什么了。
他从谢宴川腿上坐起来,睡了这么长时间他精神饱满, 昨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手臂上的伤也只留下浅浅的痛意。
只是毕竟是枕着谢宴川的睡,又躺着坚硬的地上, 和睡着柔软的床上不能比, 现在他身上还是有些酸痛。
不过这时他还是先反应过来, 自己枕着谢宴川十多个小时, 身上都不太舒服。
作为靠垫的谢宴川肯定比自己更不适。
“你的腿不麻吗?你昨晚都没有叫过我。”许陶有些歉疚道。
“没事。”谢宴川摇摇头。
许陶叹了口气,觉得谢宴川真是爱硬撑, 不肯显现一点弱势。
明明眼皮下都布了一层青色的眼圈。
“你昨晚睡觉了吗?”许陶盯着他眼睛,问道。
谢宴川笑了笑:“当然,只是伤口还是有点疼,没有睡得很熟。怎么,眼圈很重吗?”
他昨晚靠着石壁,一个整晚上睡着的时间加起来估计有四五个小时。
身体的疼痛是一回事,可许陶睡在他的腿上,他也不敢真的完全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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