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釉彩的钥匙
“啊?我为什么要穿?”玉獒反问,“学生们又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
他光溜溜地躺在笼子里,白愉不理解玉獒为什么能接受笼子。就像他不理解作为老古板的晨归在看到玉獒的模样后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这不荒唐吗?!
不过玉獒毕竟是老师,他很快明白了白愉说这段话的意思:“你觉得我的行为很奇怪?”
“不奇怪吗?”白愉反问。
一屋子的丹赋圣同时摇了摇头。
“人的躯壳长得都差不多,露与不露区别不大。”晨归开口道,“修行者观内不观外,脱衣服确实没什么影响。”
白愉懵了,合着这是他的问题?
白愉还是觉得不对劲:“我也没见过大能修士脱了衣服满街跑的。”
“那是顾虑其他人,大多数时候修行者会特立独行。不过衣服就像皮囊一样。”丹赋圣接茬,“魔族漂亮的皮相也是为了蛊惑普通人而生的。”
“不止普通人,还有修士。”晨归提醒丹赋圣。
“确实,不过看不透皮相幻境的修士是很难走远的,一旦路走偏了,那就成了邪道。”正在织布的那位丹赋圣喝了一口汽水,“财欲,生死,病痛,情爱……”
“若是看不透,理不清,就会生心魔,然后就完蛋了。”丹赋圣见白愉脸色不太对劲,他询问,“你是不是在震惊我这个魔主居然不是邪道?”
“没……”
“他行事乖张,可是他的根基很稳。”晨归说到这里,斜瞥了一眼丹赋圣,“越来越稳了。”他不清楚丹赋圣流放的那一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次见面后,他发觉丹赋圣过去的那些小阻塞都消失了。
丹赋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呃,您也渡过情劫吗?”白愉的修行还不到家,他对丹赋圣这类有名大佬的私生活很感兴趣。
丹赋圣抿唇。
晨归替丹赋圣回答:“没有,虽然不是所有情都会被归类为‘劫’,但他这个人跟爱情二字沾不上边。”
丹赋圣不服:“我都被流放了一千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渡过情劫?”
“那你渡情劫了吗?”
“没有,我工作很忙的。”丹赋圣有些遗憾。
修为越高的修士就越难心动,丹赋圣认识的那些成对修行的修士基本是悟道前就认识的青梅竹马。
丹赋圣也好奇过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可他从未体验过那种特殊的心动。
“你在忙什么?”晨归随口问。
“忙着做皇帝。”丹赋圣如实回答。
晨归没有回应,白愉睁大了双眼,就连笼子里的玉獒都默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干嘛?”丹赋圣不解,“这件事我没说?”
白愉摇摇头。
“哦,那可能是我忘了,不过影响不大。”丹赋圣继续手里的活计。
“您等等!这个是得登记的!您在那个世界干了什么?!您之前的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干什么,我去那个世界的时候,那个世界还是一片混沌。”丹赋圣的血傀儡消失,坐在电脑前的正牌丹赋圣伸了个懒腰,“我当了493年的统治者,然后我跑了。”
“那个世界发展得很不错吗?”
“还算行吧。”
白愉按住额头,他的思维开始混乱。
而笼子里的玉獒探出了头:“你居然真做成了魔皇?!”
“魔皇……不,我只是不眠不休地上了493年的班而已。”丹赋圣不太想回忆那段时光,“不过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同频发展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个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白愉问。
“联系不大。”丹赋圣摇头,“我只是觉得,个人能影响世界,却很难真正地掌控一切。”
“当时的我试图证明自己的观念,可我后来发现自己有些想法很不切实际。”丹赋圣难得正经:“我强势地统御了那里的人,我结束了他们的混乱,可我也被推着走。”
丹赋圣有着强悍的修为,漫长的寿命,作为修行者,他比普通人更冷静。
他是一个优秀的最高决策人,那个世界的人类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制定了大部分的规则,但他发现他变得呆板僵化了。
这不是丹赋圣得到权势后不愿意动脑子了,他的呆板恰恰源于他动了太多的脑子。
在他手下的每个人都是某一类观念的输出者,也许他们没修过心,也许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的思想被时间和信息茧房拘束着,可他们的思维往往比丹赋圣更灵活,更难以捉摸。
丹赋圣只能尽可能地去平衡那些观念,那些职业,维系秩序,分配资源。
丹赋圣的强悍使那个世界的混乱消失了,可他总觉得那个世界的发展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太大。
或者说,后期的发展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大。
那是无数平凡人在这个世界来来去去摸索出来的道理和规则,无数次地试错,解决问题。
丹赋圣是个自傲的人,可他认为那个世界后期的规则不是他推动的。
那个规则凌驾于皇帝之上,那是无数自由的观念碰撞出来的产物。
那个时候丹赋圣莫名参透了一部分“道”,他觉得自己摸到了“道”的边角,也看清了自己作为个人修行者和真正大道之间的差距。
所以丹赋圣跑了,他把自己手中的权势分散,随后死遁溜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条特立独行的鱼,体格大,牙尖皮厚。”丹赋圣解释,“我太厉害了,我试图通过观察那些小鱼的争斗去琢磨那些小鱼无暇顾及的‘道’和‘理’,但我忘了我和他们一样身在海中。”
他很不一样,但细细想来,他也没多特殊。
丹赋圣解释完后,房子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丹赋圣不管他们,他依旧起身做饭,维持自己规律的生活。
只是这次晨归和玉獒坐上了桌。
丹赋圣看到这一幕后,满脸纠结:“狗上桌……不太好吧。”
“丹赋圣你个王八蛋!你不是悟道了吗?!你他妈悟了还能这么刻薄?!”玉獒骂骂咧咧。
“我试过温和待人,我努力憋了四百九十多年。”丹赋圣还是给玉獒摆上了碗,“实在是憋不住啊。”
晨归陷入沉思。
“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修行那点事了?”丹赋圣问他。
“嗯。”晨归老实承认,“你的变化很大,可是我之前没能看出来,我也被表象迷惑了。”这实在是不应该。
晨归又想起丹赋圣对师父的造谣,以前的丹赋圣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他敬重师父。
“你是无惧无畏了吗?”晨归又问。
没有敬,也没有畏。对丹赋圣来说,师父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那他晨归呢?
“嗯哼,那是当然。”丹赋圣挑眉,看起来相当得意。
晨归继续思考丹赋圣所说的“悟道”,他没做过什么最高领导者,没办法与丹赋圣感同身受,他只能尽力去理解。
晨归琢磨了一整天,跟着丹赋圣吃,跟着丹赋圣洗碗拖地。
他甚至还想学习丹赋圣的手艺。
但是丹赋圣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了晨归的学艺请求。
晨归只能自己琢磨。
他琢磨到晚上十二点。
最后他怀疑自己被丹赋圣骗了。
因为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惧无畏的丹赋圣忽然半夜惊醒,抱着他不撒手。
“那群混蛋!他们用魇魔来我梦里找我了!!”丹赋圣嚷嚷,“他们念叨着什么魔族至上,什么魔界尊严……他们想拉我回去做魔主啊!”
“太歹毒了!用心险恶!”丹赋圣声音在颤抖,“他们为什么还没去坐牢?!”
“他们是你的下属。”
“我都被流放一千年了,我也没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凭什么做我的下属?”丹赋圣嗤了一声,“魔主这工作谁爱做谁做,反正轮不到我。”
晨归:……
“师弟啊!!”
他是不是做最高决策人做烦了才跑的?他真的有悟到东西吗?
第9章 晨归:拔剑!
晨归摁着丹赋圣的肩膀,迫使他老实坐在椅子上。
晨归不允许丹赋圣逃避问题,必须把那场梦说清楚,方便官方追查。
丹赋圣没有反抗,他把梦境的背景,发生的时间,都交代了。
他似乎真不准备管他的下属了。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才561岁。”丹赋圣追忆往昔。
一百多岁的白愉听到这儿就有些忍不住了,五百多岁的修士放到现在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能,这能算年轻吗?
“我知道你们把那段混乱的时间称为‘千年之乱’,不过我发动这场混乱时已经860岁了。”
好吧,五百多岁确实挺年轻的。
“那时候的我刚深入南境没多久。”南境就是如今魔妖两族的地界。
“那场梦的场景我记得,那个孩子是我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那时候人与魔族妖族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
很难分清这类针对是由哪方挑起的,因为双方都有自己的说法。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人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