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釉彩的钥匙
司封朗瞳孔扩张。
“在他成为庾国皇帝的那一刻起就死了,你的师父甚至都不是司空仿。”
“他只是被留存了一部分记忆的傀儡,是披着人皮的鬼。”
“你杀不掉他。”
“他在你的体内活着呢。”
……
白愉不清楚丹赋圣的结界里正在发生什么,他还在做笔录。
他还需要弄清楚和司空仿交易的人是谁,他本以为自己问不出太多线索,那人应该会通过一些特殊的功法隐瞒自己的身份。
结果司空仿直白地给出了那人的名字——酉雉。
原本只是跟过来混一混的玉獒惊了一下。
“酉雉?”白愉也看向玉獒,“这位似乎也是丹先生的旧部?”
何止是旧部,这家伙和玉獒一样,就是丹赋圣养在身边的“孩子”。没被派发过重要的任务,基本就是陪丹赋圣一起玩的。
这位酉雉比玉獒大许多,也不是丹赋圣从小养到大的,但他对丹赋圣的孺慕之情比玉獒强烈得多,他们一狐一鸟是不太对付的。
早期酉雉嘲讽玉獒被丹赋圣认成了狗,而玉獒开始把酉雉的名字当成了“有痣”,酉雉眼角有一颗泪痣,玉獒还以为这是丹赋圣用酉雉的面部特征给酉雉取的名字。
后来玉獒有了反叛丹赋圣的念头,酉雉便更看不上玉獒这个“不认主的狗”了。
再就是丹赋圣被流放,人类和魔妖三族冲突加剧,大动荡之后互相妥协,开始融合。
玉獒为妖族奔走,而酉雉则是跑出去云游了,他接受不了所谓的新世界,他觉得自己过去重视的那一切都被毁了。
玉獒猜测酉雉是生了心魔的,但玉獒管不着,他与酉雉就不是同路人。
如果是酉雉联系了司封朗,那么自己爱人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玉獒喉咙里溢出低吼。
“好啦。”一只手忽然从他的脑袋顶摸到他的脖颈。
丹赋圣出现在玉獒身边:“别让心魔侵占了心智。”
正被审问的司空仿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大徒弟:“封朗?!封朗你怎么样?!你的头发……”
“师父,我都想起来了。”司封朗扯了扯嘴角,“我……到底算什么?”
司空仿被问得懵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丹赋圣,直觉告诉他,是丹赋圣对司封朗做了什么。
然而丹赋圣满脸无辜,在接触到司空仿的视线后便往晨归身后躲去了。
晨归面无表情,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但在场唯一熟悉他的那位正在演戏。
司封朗苦笑着摇了摇头:“师父,你能控制你的情绪吗?”
司空仿对魔族的恨是毫无缘由的,因为司空仿没有司封朗那样的深仇大恨。
司封朗终于明白他们是什么,他见过玉玺的内景,那一个个被吊起来的干枯尸体。
他们就是那些尸体,他们早就死了。
而玉玺,或者说这套功法就是寄生尸体的鬼魂,是冬虫夏草的那根草。
它承载着怨念与仇恨,明明司空仿记得自己过去那些并不算黑深残的记忆,明明司空仿不是个弑杀无道的皇帝。
可他就是恨啊,这个恨与他过往的经历无关,与他真正的思想无关,它粗暴而强悍。
这功法就是一种寄生,它吃掉了本身的某一部分,然后挤进去冒充那一部分。
这是一种洗脑式寄生。
它让人误以为自己还活着,可实际那人已经灵魂残缺,只靠着它吊气。
他们自以为坦荡,自以为正义。
可他们那脑子里的想法都不属于自己。
他们是一群坦坦荡荡的伥鬼,继承仇恨,他们是一群光明正大的杀人犯。
司封朗提刀朝着司空仿砍去,他的动作太快,没有给众人准备的时间。
司空仿都没有反应过来,竟被司封朗一刀劈中了右肩。
“你疯了吗?!”司空仿大为震惊。
“我只是醒了,师父,我们不该存在了。”司封朗的声音是平静的,“趁着我还能暂时的清醒,放了小琛吧。”
晨归扭头看了眼丹赋圣,而丹赋圣始终不发一言,就跟这事儿不是他怂恿的似的。
丹赋圣原本在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局外人,可晨归忽然给他传音了。
晨归不依不饶地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丹赋圣仰头看晨归。
晨归眸光微颤,他在害怕:“你真的想救司琛吗?”
让司封朗舍弃自己的命,然后瞒着司琛?
这不像丹赋圣的作风,倒像是丹赋圣最近在看的那些充满误会和血腥暴力的故事。
丹赋圣到底在做什么?
“吓到你了吗?”丹赋圣明白晨归在怕什么,这孩子被以前的他搞出心理阴影来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晨归追问。
“做什么?当然是结束这一切啊。”丹赋圣只是对这种游戏厌烦了。
“司琛能活吗?”
“大概活不了。”丹赋圣确实有补魂的天材地宝,可问题是司琛他不是傻子,莫名其妙地好转,他会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
甚至司封朗本身可能也是隐约猜到了这一点的,只不过他太累了,他想停下,无论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和司空仿联系的人是酉雉啊……
丹赋圣朝着一旁的白愉招了招手:“小白先生,你过来些,免得被战斗波及了。”
白愉把录音器和笔记本都抱在了怀里,他低头朝丹赋圣跑去。
司封朗和司空仿打得越来越凶,而丹赋圣在白愉跑过来之后先从口袋里掏出湿巾给白愉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我问你个事儿,酉雉那孩子在你们官方记录里是个怎样的妖?”
“酉先生?他……喜欢独来独往吧。”现在看来这个独来独往可能只是看不上他们官方而已。
“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暴露自己的名号,就是想让你保他。”玉獒冷哼了一声,“如果你不保他,他可就要被官方抓了。”
丹赋圣微微挑眉:“你很讨厌他?”
“我的爱人可能死在他的手上!我恨不得把他的毛全给拔了!”
“这样啊……”丹赋圣看起来怪纠结的。
“你最好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别想着保他!”如果能再见到酉雉,一定要杀了这混蛋。
“可是他比你厉害,如果你惹恼了他……”丹赋圣依旧担忧。
“不是我死就是他死!你不觉得他幼稚吗?!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只有魔族大业,明明他什么都不清楚,就像我一样,他根本没有深度参与过那场混乱!”
“酉雉挺可爱的。”丹赋圣的回答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玉獒炸毛了:“他可爱个屁!”
轰!
墙面被撞出裂痕,众人停止了沟通。
司封朗和司空仿的战斗出了结果,司封朗赢了。
这是必然的,毕竟司空仿没法对他的徒弟下死手,这让司封朗占尽了先机。
司空仿躺倒在地,双眼紧闭,他的身体开始干瘪,皮肤变成了青黑色。
司封朗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也是闭着的,他在内视。
在玉玺的内部又出现了一具黑色的干尸,而无数的怨气从那些黑色干枯的尸体里涌出,奔向司封朗。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放出司琛的七魄。
司封朗在尸林里搜寻。
找到了!并未干枯的司琛在尸林中格外显眼,只不过司琛的面庞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放开他!要放开他!
司封朗尝试命令尸林,但困住司琛的锁链一动不动。
怨念一寸寸侵蚀司封朗的理智。
他恨不得即刻拔刀将那些魔族杀个干干净净,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只是因为他被操控了。
师父的记忆开始出现在司封朗的脑海中。
司封朗这个人快要被抹去了。
司封朗睁开眼,他扶着墙面大口喘息。
“怎么样了?”丹赋圣问他。
司封朗摇了摇头,他没去看丹赋圣,他现在对魔族的仇恨是不理智的。
不过……丹赋圣骗了他。
司封朗紧紧握拳,他颤着声音问:“小琛还有救吗?”
“也许吧。”丹赋圣回应,“谁知道呢,也许连你都有救。”
司封朗不清楚丹赋圣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从来就没弄清楚过。
司封朗举起刀,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脖颈处。
无数锁链从伤口处涌出,又被司封朗压制了回去。
地面上司空仿的尸体已经消失了,而司封朗这忽如其来的自尽也吓了白愉和玉獒一跳。
晨归一直都在观察丹赋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