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有话要说 第2章

作者:叨叨捞 标签: 玄幻灵异

第2章 黑吃黑

佘初白将小狗揣进衣服底下,朝家狂奔。遮雨效果聊胜于无,好在离家不远。短短几百米的路程,那只小狗时不时就会发出嘤嘤的奶叫声。

佘初白后悔了,他不是一个喜欢小动物的人,但也没法把狗放回去了。

假设从没捡起来过,那顶多就是不爱多管闲事,而现在,他要是再把狗扔回笼子里让它在冷冰冰的雨中等死,那性质就变了,无异于蓄意谋杀。

尽管把它带回家后,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蜷缩在掌心的小狗一直在发抖,抖得越来越剧烈。

佘初白感觉身后有个戴着兜帽扛着镰刀的死神在拼命追赶,而耳边又是极不协调的一声声尖锐细嗓的中式戏腔:“纳命来~~”

喘着粗气推开家门,佘初白顾不上脱掉湿衣服,胡乱抽了一大团纸巾,包在小狗身体四周,吸干水分。他看着手里这一坨东西,忽然幻视被锡纸紧紧包裹的烤红薯。

佘初白不禁失笑。

小黑狗似乎受到刺激,长长地嘤了一声。

“我做了什么孽吗。”佘初白自我叩问。

这个时代,喜欢或是讨厌香菜,仍有一席争论之地。然而,若是有一个人跳出来铁骨铮铮地说不喜欢小猫小狗,恐怕要被无数道诧异的目光钉成筛子了。

在公司里,佘初白对那只被唤作“总经理”的胖橘猫,向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那只臭猫仗着有名无实的辈分,在宽敞明亮的一整层办公区里那叫一个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甚至,随地拉屎都不会有人责骂,还多的是人争相铲屎。

所以当佘初白上完厕所回来发现画图软件被这只臭猫用肥嘟嘟的爪子踩到意外崩溃无法恢复时,也只能默默忍气吞声独自咽下所有苦楚。

更别提小时候被狗追着咬,现在屁股上还有道浅浅的疤痕;还有公鸡,抖擞着红彤彤的鸡冠对他围追堵截;哪怕他长成一个体型健硕的成年人后,仍然会被偶然路过的景观湖的一群恶霸大鹅围殴。

因此,天生没有动物缘的佘初白,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捡一条狗回家。

虽然现下想来不可思议,但那时根本没有犹豫。仿佛这个决定避开了他的大脑中枢,直接传达到了他的行动四肢。

家里只有一条毛巾,佘初白忍痛从架子上拽下来,把狗卷进里头。像一个墨西哥鸡肉卷。佘初白觉得自己大概饿疯了,就这么一会儿,已经饥不择食到想吃了这条狗两次了。

简单料理完狗,佘初白打开手机,点了个外卖,然后脱下湿漉漉的衣服,进了浴室。

吹完头发出来,外卖刚好送达。佘初白解开塑料袋,人类食物有咖喱便当手枪腿贡丸瑞士卷,给狗点了一瓶舒化奶。

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都是设计师,人均一猫半狗,午歇时经常聊起自家的毛孩子。佘初白耳濡目染听多了,也知道猫猫狗狗不能喝牛奶,不能吃巧克力,不能栽常春藤、龟背竹、风信子等等等等。

简而言之,动物与植物,不可兼得。

佘初白大快朵颐之后,找出积灰许久的电煮锅,拧开瓶盖倒了小半瓶舒化奶,温火煮到咕嘟嘟冒泡泡,倒进一个小碗里。把安睡的狗从毛巾中拆出来,拍拍脑袋,示意它进食。

不知道小黑狗是不饿,还是没睡醒,站都站不住,扑通一声平坦趴下,像一张单薄的煎饼摊平在地板上。

佘初白蹲下把奶碗推近,嘬嘬引诱几声,那只狗仍是意兴阑珊,眼皮都不抬一下。他辛辛苦苦热的奶,天价二十块一盒(分摊一半的配送费),这臭狗崽子竟然还不喝。

佘初白容忍不了这样的事。

就算他面对甲方低声下气惯了,现在是怎样,连一条狗都要给他眼色看,给他添堵吗?

佘初白拎起睡眼惺忪的狗,捏着它的脸颊,迫使它张开小嘴,无视小黑狗嘤嘤嘤的乱叫,另一只手拿起碗,咕咚咕咚就往狗嘴里倒。小黑狗受惊呛到,像泥鳅一样摆动身体,短短的尾巴擦过佘初白的手背,使他稍微冷静下来。

“让你喝奶是为了你好,饿死了我可不管埋你。”

佘初白放缓动作,撂下一句狠话——比起威胁听不懂人话的狗,更像是安慰自己。

夜幕低垂,佘初白累到连游戏也不想打开了。他躺到床上,刷着朋友圈,看见柳似云在晒自家金毛照片。佘初白顺手点开柳似云的头像,拍一拍发送:「平安到家了吗?」

柳似云:「哇,你真的被鬼上身了吧,竟然还会关心我。」

佘初白决定省去礼貌性的迂回铺垫,单刀直入:「捡了只狗。」

他把充当狗窝的快递纸盒端近了,对着闭目昏睡的狗卷拍了一张照,发送过去。

柳似云:「哎哎哎?你终于也要养狗了?」

佘初白:「不养,意外捡到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柳似云:「快放弃负隅顽抗吧!加入我们狗狗大队!反猫复狗!」

几句玩笑过后,柳似云传授了他一些经验,同时告诉他一个噩耗:没有狗妈妈带的奶狗,每两个小时要喂一次。

操。

这是什么催命鬼。

甲方都不带这样催他的。

佘初白定了两小时后的闹钟,赶紧闭上眼,强迫自己快快睡着。

与此同时,一片荒凉的城郊,颠簸了近千公里的卡车终于抵达目的地。

卡车司机下车后,与接头的农夫低声对上暗号,放下货厢栏板。深更半夜,两人小心搬运着货物,移到加盖的水泥棚里。

卸货完毕,货厢前部空空荡荡,车尾的十几箱蔬菜农货留在原地无人问津。一一核对着交货名单,那名农夫突然变了脸色:“怎么少了一条哈士奇?”

“你数错了吧,再好好数数。”

“我都数两遍了,就是少了一条!还是最值钱的刚出生的那一条!是不是你偷走了!”

“你他妈有病吧,老子偷你狼干什么,以为老子跟那些变态有钱人一样脑子有坑啊?”

“不是狼,是哈士奇!”农夫对自己发明的黑话有种固执的坚持,“那它哪去了,我说过,哪怕货物有一点点损失,我都不会付……呃——”

他的话无疑是被打断了。

货车司机一只手捻烟,另一只瘢痕累累的大手扼住老农的咽喉,缓缓向上使力。

“别他妈给你脸不要脸,说好的八万,一分都不能少,还有修后视镜的钱,也不知道大马路上哪冒出来个傻逼砸别人车玩,要不是给你运这些玩意儿生怕摊上交警,老子非得让他赔个万八千的,这钱得算你头上,加一起十万,现金,听明白了吗,老子没工夫跟你磨磨唧唧。”

“哪来的后视镜要两万一个……”窒息感陡然加重,脸憋得通红的农夫说不下去,胡乱点头,“我给我给!”

货车司机重重哼了一声,松开手。

呼吸顺畅后,农夫还是不愿意付全款。毕竟损失的那一只小狼崽,就能抵这趟运输费了,他心痛。

正当农夫想尽法子拖延扯皮,而司机按捺不住又要再一次动手时,他们谁都没注意到,这片不毛之地迎来了许多意外之客。

包围部署完成后,对讲机传出一声铿锵有力的指令:“行动!”

霎时间警铃四作,亮如白昼。

被麻醉已久的生灵纷纷被唤醒,以喉咙作乐器,汇入宏大的自然乐章。一些低沉怒吼,一些尖细渗人。铁笼与铁笼之间磕碰出铮铮的声响。

“卧槽,你他妈报的警?”

“你傻逼啊,黑吃黑有找警察评理的吗?”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滔天巨浪朝慌乱的两人涌来。

“都别动,举起手来!”

蹲过几年的卡车司机试图逃跑,刚转过身就被人按倒在地,而另一名没有经验的农夫,早已把自己的裤腿尿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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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价十万,但零元购

第3章 杰西卡

佘初白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他冷不丁惊醒,拧亮夜灯。

那只奶狗不知何时,从床头柜上的纸箱里逃逸,一路翻山越岭爬到了他脸上,一条毛茸茸的短腿恰好横在他鼻孔下方。

佘初白将这个企图谋杀他的狗崽子丢回纸箱里,看了眼时间,离预定的闹钟还有五分钟。

饿得还真够准时的。

佘初白倒了奶,看着小狗甩着一截小小的粉红舌头,乱七八糟地喝奶,活生生把自己从纯黑犬溅成了斑点狗。

佘初白抽了张纸,把它擦干净,尤其是嘴边那些湿得打绺的短毛。

喂足奶水,那只小狗仍是不安分,总想着往床上爬,身体不时瑟缩一下。佘初白找了个空瓶,灌了半瓶温水,晃均匀放到狗身旁。

狗立刻就不乱动了,紧紧依偎着温水瓶,舒服得打起哈欠。佘初白扯过毛巾,当成一条小被子给它盖上。

清早,电视频道只有新闻在播。

“近日,我市成功破获一起非法野生动物贸易案,当场抓获主要犯罪嫌疑人3名,随后其余2名同伙也悉数落网。据供述,犯罪嫌疑人李某在机缘巧合之下,捕获一只野生狐狸,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其售出高价,尝到甜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伙同村民王某、卞某,四处非法狩猎野生动物,而卢某、莫某则负责寻找买家,秘密运输。目前,警方已将犯罪窝点一网打尽,缴获的野生动物均交由林业局处理。以下是详细报道……”

佘初白撑着下颌虚视屏幕,目光涣散没有焦点,人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下眼睑,佘初白对全天下的母亲打从心底里敬佩不已。是怎么受得了每两小时就要被吵醒一次,给咿咿呀呀乱叫的讨债鬼喂奶还能忍住不掐死它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狗已经不必他强迫喂食了。把奶倒出来,小狗会闻着味,摆动尚未驯服的四肢,踉踉跄跄爬过去喝。小舌头舔来舔去,甩得地上都是。

“啧。”佘初白忍不住嫌弃一声。

小黑狗将一盆舒化奶喝光了,意犹未尽地咂嘴回味,佘初白忍不住伸出一根食指,堵在小狗嘴上。

小狗顺势吮吸着他的手指,像婴儿咬奶嘴那般。佘初白感受到一种独属于初生乳牙的不尖利的轻柔咬合,热热的,痒痒的。

玩了会儿,佘初白用纸抹干地面,然后对折一半,把没有吃相的狗拎起来,拭去它脸上和嘴角的奶渍,最后又折成四分之一,刮刮自己的指甲缝,把用完餐的狗丢回纸盒。

小黑狗特别懂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一躺下,就立刻睡着了。一睡醒,又饿得嘤嘤叫。

佘初白眯着困乏的眼皮,羡慕起了一条狗。他也想毫无负担地大声喊出:我不做人了JOJO!

明明是双休日,却一天都没休息好,佘初白的血条勉强还剩一半,而蓝条早已大空特空,一个技能都放不出来了。

公司宠物友好,佘初白上班时拎了个环保帆布袋。

把哼哼唧唧的奶狗拿出来那一下,佘初白感觉全办公室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她们本人。

佘初白与一拥而上的爱心人士寒暄几句,随机选中一个幸运儿,将狗送进免费托儿所,一头扎进堆积的工作中。

计划得逞。

小狗原本有些畏首畏尾,经过半天热情洋溢的夸赞洗礼,变得活泼许多,也好动了许多。在佘初白的办公桌上爬来爬去,将键盘鼠标当成路障翻越,把放到一半的视频关闭退出。

“天,你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吗?”佘初白将小狗塞回环保袋,扭着两条带子打了个牢固的结,使它无法挣出。

啾——挡不住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黑不溜秋的眼珠不明所以地转啊转。

顶着这阵委屈无辜的、略带控诉意味的视线,佘初白的午饭吃得更香了,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下午,量房回来的柳似云惊喜地扑到佘初白的工位前。她抱起小狗,爱不释手地摸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与佘初白对话:“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佘初白:“还没取。你有什么好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