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唧唧喵
张明芳不开口还好,省得闹得不好看。
方彪没说话,他似乎累了,始终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他们,看的人瘆得慌。
“方彪,我知道你肯定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日子还要继续过,你也别再对明芳那样了,以后你还得靠她照顾你呢。”亲戚苦口婆心地劝。
要是把张明芳气跑了,以后没人管方彪,万一要他们管可怎么办?
“我要报警!”一直沉默的方彪忽然怒声道,他指着张明芳:“是这个女人,是她把我推下去的!”
亲戚听到这话,神色顿住,干笑道:“这话可不敢乱说。”
原本放松的张明芳瞬间攥紧了手指,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我没胡说,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她推的!”方彪自然没看到,那天晚上乌漆墨黑的,他哪里看得到?不过他确定,的确有人推了他。
方彪觉得,肯定是张明芳这女人,不然为什么他前一天刚说完不离婚,当天晚上他就被人推下了楼。
没人这么恨他,除了张明芳。
方彪说的言之凿凿,对着亲戚道:“哥,你快帮我报警啊!”
这人是方彪的表哥,只不过方彪平时都是直呼其名,今天这种情况倒是老老实实的连“哥”了。
表哥扭头看向张明芳,后者低着头,眼睛发直,嘴里不断重复着:“我没推他,我没推……”
表哥皱了皱眉,对着方彪道:“你等等。”
他说着,就出了病房。
而方彪看向张明芳,眼底带着藏不住的阴狠:“张明芳,我瘫在床上,你也别想好过!”
张明芳没有理会方彪,她双腿发软的坐在凳子上,眼睛发直,如果……如果她真的入狱,亭旭要怎么办?她爸妈应该会好好照顾亭旭的吧?
只要没了这个男人,亭旭怎么也比以前过的好,那对他来说,就值了。
而表哥出了病房,并没有直接报警,而是打电话给了自家母亲:“妈,方彪说他是被张明芳推下去的,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方彪姑姑听到这话,立刻道:“那不可能,明芳胆子多小啊,平时都被方彪给打怕了,哪里敢推他?我看就是方彪心里有怨气,觉得明芳不给他治,明芳也是个可怜的,她有什么办法?家里哪里有钱给他治病?让他一天天出去喝酒,我看他就是活该!”
方姑姑跟方彪显然也是积怨已久了,毕竟方彪平时对她这个姑姑就没几分尊敬,即便是自己亲侄子,那点感情也早就磨没了,就方彪平时的所作所为,方姑姑觉得他有今天,那都是活该!
“那万一呢?我也觉得他从楼梯上摔下去这事,有点邪门。”表哥没有说的是,他刚刚看张明芳的样子,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报什么报,你听不懂老娘说话是吧?”方姑姑见儿子这颗榆木脑袋又糊涂了,当即就道:“你也不想想,要真是张明芳了怎么办!”
“什么意思,是她就让她坐牢呗,我又不是警察,哪管得了那么多。”表哥没听到,嘴里嘟嘟囔囔的。
“我说的是这个吗?人家警察只管抓人,那要是张明芳被抓了,你去照顾方彪好了!你以后养着他!”方姑姑简直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她要是说到这份上,对方还没听懂,她非得掰开对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在表哥也不是太蠢,瞬间明白了方姑姑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嘀咕:“就算没有张明芳,也轮不到我们照顾吧?方彪不还有大伯吗?”
“他大伯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方彪混不吝,一砖头还他大伯开了瓢,他大伯愿意管他才真是傻了!”方姑姑努力平复心情,给蠢儿子解释。
表哥也是头回听这件事,他想了想,觉得方彪这事确实不好掺和,他还是别管了。
这么想着,表哥挂了电话,回到病房。
一直等着他的方彪激动不已,眼睛发红,眼球突出,看着有点吓人:“哥,你报警了吧,警察是不是要来抓这个女人了?”
说着,就畅快地笑了,冲着张明芳道:“你等着坐牢吧,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哈哈……”
“坐什么牢!”表哥一看方彪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就烦:“我看你是得了癔症,明芳哪里有胆子推你?我看你是你喝醉了酒,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哥劝你,以后你还得靠人家明芳呢,别胡说了,听到没有?”
方彪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表哥,他着急的抓住表哥的衣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把对方扯的一个趔趄:“你踏马的,我不是让你报警吗?啊?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不听!”
表哥被方彪吓了一跳,连忙把衣服从对方手里扯出来,离方彪远一点:“得了,再别胡说八道了,明芳老老实实一个女人,哪里干的出害人的事?”
张明芳也不知道表哥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她压下心中的震惊,抹了抹眼泪:“真不是我。”
表哥叹了口气,看着她的样子,神色复杂道:“哎,事已至此,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你也别太伤心,方彪以后还需要你来照顾,他就是摔糊涂了。”
张明芳眼里闪过什么,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点头。
身后的方彪还在大吼大叫,表哥也不理他,转身离开。
方彪嘴里骂着,想摔东西,可以手边没什么东西给他摔。
张明芳也不理他,直到方彪骂累了,躺在床上直喘气,对方才看着他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方彪对上张明芳的眼睛,不知道为何,他心中竟然有些害怕……
——
没过多久,张明芳就给方彪办了出院手续。
她把方彪带回了家,安置在家里最小的那间房子里。
这间房原本是放杂物的,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里面的杂物张明芳也没收拾,直接弄了个木板床,把方彪放在了上面,以后,这就是方彪的房间。
起初方彪一有空就骂骂咧咧的,嘴里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但张明芳压根不理他,每天想得起来的话,就给方彪弄些剩菜剩饭。
方彪看到这些饭菜,发怒,直接伸手一把将饭菜扫到地上,瞬间碗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满地都是脏兮兮的汤汤水水。
张明芳看了方彪一眼,没有说话,沉默地打扫了地上的卫生。
“我要喝酒,我要吃烧烤。”方彪扯着嗓子喊。
然而,张明芳收拾完,压根不理他,直接关门走了。
起初方彪还以为张明芳去给他买啤酒和烧烤了,然而,对方迟迟没有推门进来,方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扯着嗓子喊张明芳。
结果压根没人理他,他喊张明芳扶他上厕所,也没人理。
就这样,方彪一个人在房间里躺了整整一天,一口饭都没吃,到最后,他都没力气喊了。
身下的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骚臭味,方彪眼睛发直的看着房间的某处,他此时终于意识到,他已经不是那个动动手就能收拾得了张明芳的人了。
别说收拾张明芳,他现在连翻身都难以做到。
方彪终于老实了,张明芳一天给他送一顿饭,他也乖乖吃了。
他不小心拉床上,张明芳心情不好了,给他一个大逼兜,方彪也不敢骂。
因为他知道,要是他骂了,张明芳又一整天都不理他,那就意味着他一整天什么都吃不了,只能在充满臭味的床上,等着这一天结束。
这天,张明芳照例随意地放了一碗饭菜给方彪,方彪立刻捧着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此时他已经管不了好不好吃的问题了,尊严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张明芳进来收拾,皱眉看着被方彪弄得脏兮兮的床,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我说了让你吃饭小心一点,弄得到处都是,恶不恶心!”
方彪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他瘦了很多,眼神也不复往日的凶悍,看着也老了很多,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身上也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张明芳愿意给他换床单,完全是嫌弃味道太大,弄得家里都是臭的,至于给他洗澡,那是完全没有耐心的。
张明芳一边捏着鼻子换床单,一边嘴里骂着,是不是给方彪来一下。
外面传来方亭旭的声音:“妈妈,我作业写完了,你快过来检查!”
这才没多久,方亭旭的声音都活泼了很多。
张明芳原本不耐烦的神色立刻变了,温柔慈爱地高声道:“好,亭旭先看电视,妈妈马上就出来。”
“好!”方亭旭乖乖应了。
张明芳着急出去给方亭旭检查作业,换床单的动作快了很多,方彪忽然道:“我想见见亭旭。”
“你还有脸提亭旭!”张明芳表情立刻变了,用力掐在方彪身上:“亭旭永远不会来见你,永远不会。”
方彪惨叫起来,被张明芳眼疾手快地把床单塞到嘴里,惨叫声瞬间被堵了回去,嘴里是骚臭的床单,下身毫无知觉,方彪瞪大眼睛,眼里流下了泪水。
张明芳冷笑一声,也不给他换床单了,直接关上门转身离开。
她离开前关上了房间的灯,小小的窗户透不进来多少光,不知不觉,这间昏暗的房间,变成了噩梦般的存在。
明明以前他每次打完张明芳,被对方惨叫声烦的不行的时候,就会直接把张明芳拖进来,关上门。
为了防止对方跑出来,他还会把门反锁,任由浑身是伤的张明芳在里面自生自灭。
有一次张明芳发了高烧,伤口感染,差点就死了,方彪只隐隐记得这件事,他忘了张明芳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总之,后面张明芳还是乖乖地给他收拾房间,每天按时做饭。
对他来说,张明芳就是随时随地能够发泄怒火的东西,不管为什么心情不好,打一顿就好了。
可自从他瘫在床上,方彪从一开始骂骂咧咧,到后面都不敢大声跟张明芳说话,甚至每天期待张明芳能过来。
虽然对方会给他几巴掌,但起码他能看到太阳,房间也不那么昏暗了。
张明芳再次踏入这个房间,已经是第二天了,方彪现在对于时间的变化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他不知道过去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只知道张明芳又给他送来了每天的饭。
方彪照例吃完了饭,他看向收拾床单的张明芳,忽然说:“我们离婚吧。”
张明芳动作一顿,看向方彪,方彪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毕竟这是对方一直向往的事。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离了婚就好了吧。方彪这样想,就跟以前的张明芳一样,对方以前也这么想。
然而,张明芳只是看了他一眼,嘲讽地笑了笑,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为什么要离婚,她要亲眼看着方彪生不如死,看向对方跟条狗一样,趴着用力吃着碗里的饭。
对方加注在她身上了十几年的痛苦,她现在又怎么会愿意离婚呢?
——
江亦清收到了张明芳的消息,对方认真的道了谢:“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或者哪天受不了了,就跟方彪同归于尽,但我又一直没有勇气。谢谢你,江大师。”
张明芳清楚,如果没有对方,她压根没有力气反抗方彪,现在她多半还是每天挨打。
江亦清没有多问,只道:“好好过以后的生活。”
张明芳眼睛发酸:“好。”
江亦清放下手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刚把茶杯放下,就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江亦清勾了勾唇,闻修晏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处,低声道:“晚上还喝茶?”
江亦清身体后仰,大部分重量都放在了闻修晏身上,反问道:“这是谁泡的?”
闻修晏自己泡的茶,还说他晚上喝茶,这是什么道理?
闻修晏轻笑,目光落在江亦清的耳垂上,对方的耳垂微微有些厚,漂亮的普通羊脂玉,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嗯,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