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暴鼠
游冬愣了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少年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目标直指食堂,游冬站在原地,面色茫然,最后只能安慰自己陆浮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走这么急也是难免的。
十三层
Alpha与伙伴们汇合时心里还在想陆浮的事,中年男人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有些好奇的问:“游冬,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好像有点着凉。”游冬无心与他人分享自己和陆浮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句话糊弄了过去。
Alpha吹了点海风就着凉的事情当成冷笑话讲出去都没人笑,偏偏中年男人还了然的点点头:“确实,最近似乎降温了。”
“你的铭牌呢?”
中年男人的嘴像是一架机关枪,新的问题接踵而来:“我听说了今天在海边发生的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陆浮无伤杀了巨力?他用了什么手段?”
游冬略微有些不耐烦,他一向是冷静而理智的,很少会因为别人的话语而情绪浮动,更何况中年男人的询问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压着脾气笑了笑,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看到的和您听到的差不多,他们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在监狱里的这几年将游冬的性子磨练得更好了,因此,即使他的心脏已经在激烈的擂鼓,呼吸频率一下比一下更难以把控,他也没有露出烦躁的表情。
“注意您说的铭牌,我要获取陆浮的信任,暂时先将铭牌借给了他。”
游冬说着喝了口水,试图借助隔夜的冷水冲淡心头的燥热。
中年男人微微蹙眉,他从游冬手里拿开水杯,凑到面前闻了闻。
没有任何药物的味道,这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白开水而已。
在游冬怪异的眼神中,中年男人放下杯子,沉声道: “游冬,你的信息素浓度过高了。”
中年男人的提醒似一根针扎进了Alpha愈发混沌的大脑。
什么?
游冬理智回笼,震惊的发现在他自以为克制的情况下,信息素已经从后颈的腺体中喷涌而出,在狭窄的牢房中横冲直撞。
怎么会这样?
易感期?
不可能,游冬确信自己之前的易感期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这有可能是发生了其他变数。
捂住脸,Alpha回忆起今早发生的一切,和陆浮去海边,没问题;在陆浮被挑衅时袖手旁观,没问题;在适当的时候帮陆浮出头——嗯?
游冬的身体蓦地僵住了,回忆像是默剧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帧一帧的播放。
那个瞬间,他也看到了陆浮的眼睛。
“呲——!”
游冬猛地站起来,椅腿与金属地面划出尖利刺耳的巨响,最终失去平衡“砰”的砸在地上。
中年男人和其他教廷成员都被他的反常吓了一跳,游冬双手撑着桌面,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呼吸逐渐恢复平稳,信息素也停止了逸散,游冬平静的问:“您认为,神会爱上人类吗?”
鸦雀无声。
教廷成员们纷纷用眼神和表情表达自己的震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中年男人消化了几秒才理解了他的问题。
然而他宁愿自己不理解。
神明是何等遥不可及的存在,这样的问题一点讨论价值都没有。
中年男人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游冬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于是他说:“您不是想知道陆浮是怎么杀了巨力的吗?”
这个话头给了中年男人不好的预感,在他不可置信的视线中,游冬给出了答案。
“神在庇佑他。”
没有人比教廷成员更清楚的明白神明的残酷,当初前任教皇倒台,大量神职人员被送上火刑架,他们在恐惧中没日没夜的向神明求救,却换不来神的仁慈。
祂只会关注可口的食物,其余人与厨余垃圾无异。
一名曾经经历过首都星大逃亡的Alpha激动的叫起来:“这不可能!除了简家,哪还有门阀子弟会信仰神,甚至得到神的青睐?!”
游冬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还不是因为私下信仰神?”
Alpha哑了口,但他依然不愿意接受这件事。
中年男人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他冷静些,又转身对游冬说:“神怎么会爱上人类,祂只是想要吃了他而已,游冬,你想太多了。”
游冬不喜欢争辩,也不喜欢被反驳,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因此也没有和中年男人继续扯下去。
“那就当我想多了吧,”Alpha耸了耸肩,笑道:“陆浮说他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今晚我会带他和你们见一面…”
停顿了一秒,游冬的目光从男人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语气中裹挟着不易察觉的警告意味:“友善点,不要让我这几天的努力功亏一篑。”
**
齐家的星舰虽然外表看上去朴素,内里空间却大得惊人,衣食无忧,能源充足,船舱中还有大量昂贵的晶核。
星盗们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晶核,眼睛都快绿了,要不是灰鸦和诺加凶名赫赫,他们早就造反了。
诺加看出这群家伙藏着什么心思,上星舰的第一天就按顺序一个个揍了一顿,第二天灰鸦又揍了一顿,如此才得到了如今的和平。
驾驶室
距离黑鳞星越近,灰鸦就越不舒服。
他的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崩溃瓦解,只有在教堂中才能恢复如初,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了。
灰鸦敲了敲操作台,担忧的问:“陆浮在黑鳞监狱会不会被欺负?那里没有他的熟人,形单影只,难免被盯上。”
可惜,他的询问对象并不能理解他的担忧。
诺加眨了眨金瞳,反问道:“在你眼里他到底是什么形象?”
谁欺负谁还说不好呢。
灰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悻悻的低下头,继续看终端,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一直在关注首都星的动向。
时旭突然亮相议会初选,并且以高票优势成功晋级,成家主身体抱恙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成煊全权接管了成家的一切生意。
但要说闹得最大的,还是齐家。
齐之裕失踪了。
自从陆浮入狱后,齐之裕就被齐列关在家里,防止他一个想不开跳到傅以榕面前讨打,然而齐列不过是参加个宴会的功夫,那么大一个Alpha就不见了。
如今首都星可以说人人自危,谁也不想被卷进门阀的斗争当中。
就在这样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招来灾祸的情况下,简焕白愉快的丢下了家族事务,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为什么还没到?你这个星舰非得也太慢了,还要多久才能看到陆浮?万一我们还没到黑鳞监狱就被我小叔拦下来了怎么办?”
红发Alpha在房间里焦躁的走来走去,简焕白不耐烦的抖着二郎腿,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要是真的等不下去了,我就给你扔出去,你自己游去黑鳞星。”
Alpha此话一出,齐之裕不说话了,空荡荡的房间中只能听到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几息后,同样的台词再次响了起来。
简焕白无语的仰脸看天花板,懒得理齐之裕。
齐之裕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不是担心陆浮出事就是担心他小叔追上来,活得像个复读机。
“我教你个办法,”简焕白最终还是被他烦得受不了了,对着齐之裕勾勾手:“用了这一招,你再也不用怕你小叔了。”
齐之裕双目一亮,“什么办法?”
“杀了齐列。”
齐之裕的脸立刻垮了下去:“想杀小叔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是抓娃娃吗说杀就杀。”
简焕白弑父的事在首都星并不是秘密,但是能效仿他的人并不多,齐列正年轻,身体素质还停留在Alpha的巅峰时期,打齐之裕轻轻松松。
“你可以外包啊,”简焕白不怀好意的笑了:“我替你杀了你小叔,你把齐家给我当报酬。”
齐之裕眼神一凛,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啪”得一声在空气中炸开了。
“滚。”
简焕白不怵他,嬉笑着扯了扯自己的粗麻花:“怎么又不乐意了,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齐家呢。”
齐之裕冷着脸不说话,没了齐家,他还怎么给陆浮打通议会的路?
**
陆浮在食堂坐了一下午,他和游冬的事已经在监狱里传遍了,今早发生的事故也在逐渐发酵。
犯人们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身形单薄的少年,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人。
“游冬连铭牌都给他了,啧,来真的啊?”
“不一定,铭牌又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游冬本来就不在乎星币。”
Alpha们的窃窃私语传不进陆浮的耳朵,少年趴在餐桌上打了两个哈欠,突然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用想都知道这么没有边界感的是谁。
不打招呼就拉人,扣十分。
神明并不知道自己在陆浮这里已经光荣负分了,俯视着打哈欠的少年。
【信徒,你功成名就了吗?】
陆浮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埋进膝盖,小声说:“我进监狱了。”
【?】
像是为了反应神明的困惑,流动的黑泥也停止了,陆浮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触感有些柔软,像是黑色的棉花糖,于是他捏得更起劲了。
【你怎么进监狱了?】
陆浮一边揉面团一边用刻意的、低落的声线回答道:“大约是因为首都星容不下我吧。”
他在监狱里多待一天,距离向神许愿就越远,但是贪婪的、缺乏耐心的神明怎么会愿意这么等下去。
“既然如此,信徒,向我许愿吧。”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的低语像是一道深深的烙印,钻进了少年的耳道,陆浮忍不住一个用力捏爆了手里的泥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