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暴鼠
“不对,”威廉脑子一转,又道:“我认识的人类星盗只有你,你当初把我卖去黑市…”
“停,”傅以榕紧急比了个手势打断威廉:“当年的事就不提了,总之,带陆浮离开的星盗叫做灰鸦,就是你说一身死气的那个。”
这就是最可疑的点。
灰鸦人在虫族,陆浮却不在,他们中途分开了,那么,陆浮去了哪?
威廉也明白过来了,他突然感到背后发毛:“齐列怎么会把和教廷有关的人推荐给你?”
威廉对齐列是有些了解的,门阀当年得罪教廷得罪的太狠,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教廷卷土重来。
“简单,齐列不知道呗。”
傅以榕翘着二郎腿说:“或者,他知道,但他不认为陆浮会帮着教廷。”
这就是另一个可疑的点。
陆浮真的对教廷没有归属感,还是陆浮骗过了齐列?这些傅以榕说不准,他也没打算问齐列。
老狐狸能把每句话都变成反问句。
“你找我,我也帮不了你,”威廉道:“这是你们人族的事。”
“你当然帮得了我,”傅以榕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支着下巴:“亲王阁下,你知道奎克·罗吗?”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
威廉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指甲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指缝中都渗出了血丝,心脏像被电钻“呲啦啦”钻出了一个用以串线的空洞。
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名字。
奎克·罗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胜过一切。
“他、他怎么了?”威廉颤着声问。
“三年前,奎克·罗受到虫族通缉,不得不逃往五等星,在塞布星生活一年后,他混在星盗的货物中偷渡到了首都星,在机缘巧合之下混进了齐家,成为齐之裕的私人医生,巧的是,陆浮的故乡也是塞布星。”
“前几天,齐列告诉我,奎克·罗不见了,他失踪的时间正好是阿兰德殿下回虫族的那天。”
威廉攥紧了手,掌心泌出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他哑着嗓子问:“你是说,奎克被阿兰德带走了吗?”
“这只是我的猜测,”傅以榕摊了摊手:“说不定他只是再次逃跑了而已。”
“不,他一定是回来了,”威廉咬牙道:“他一定、一定在阿兰德的府邸中。”
傅以榕笑了,“我记得,他的罪名是谋害第三亲王,你去把他找出来,然后替我问问嘛关于陆浮的事,怎么样?”
谋害,这个词用得有些轻了。
他欠威廉半条命。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竭尽全力替你审问他的。”雌虫终于露出了通讯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即使他的虫瞳已经被黑色吞没。
话落,他挂断了通讯。
汹涌的恶意在心中积聚,威廉在脑内将奎克·罗送上了审判台,剧烈起伏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侍者站在帘子外,轻声说:“亲王阁下,陛下召您前去。”
一句话把威廉浇得透心凉。
他沉默着站起身,坐上了前往皇宫的车,各种各样负面的思绪侵袭,虫皇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召见他,近期只有一件要事值得讨论。
要不要开战。
威廉走进议事厅时,其他虫都已经落座了,在他的正对面就是阿兰德。
黑发雌虫拧着眉,单手托腮,神情有些不悦,西蒙站在他的身后,注意到威廉的视线,对他点头致意。
威廉回以一笑。
帝国八大血系的首领、阿兰德、政务官、以及,第二亲王弗洛希——连他都来了。
威廉全身一阵阵的冒着凉气,手脚变得像金属一样冷而僵硬,把足不出户的弗洛希叫出来有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约莫两分钟后,一名佝偻着腰的虫侍扶着虫皇走了进来。
虫皇陛下的苍老肉眼可见,他像是被吸干了生气,脸色发灰,但野心从未离开那双浑浊的虫瞳,大有直接烧毁这具破败的身体之势。
威廉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虫皇根本没打算和他们商讨。
独裁的虫皇将开战的消息当成了既定的命令,直接传达了下去。
虫皇疲惫的闭上了眼,说:“一个月之后,直接突击乙埃星,所有虫即刻进入备战状态。”
座位上的虫族们纷纷变了脸色,阿兰德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西蒙和他对视一眼,双双抿起了唇。
开战不是小事,筹备起来至少还要三个多月,虫皇为什么这么着急。
“陛下…”威廉焦急的站起身,但他什么都没能说得出来,虫皇就已经摆摆手让他坐下了。
威廉不死心,虫皇身侧的侍者担忧的看着他,对他摇了摇头。
忤逆虫皇者十死无生,这并不是夸张。
威廉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扫了眼虽然面露难色却迟迟没有开口的众虫,他沉默着坐了回去。
事情宣布完毕,虫们一个个走了出去,阿兰德轻嘲道:“看来陛下的寿命不多了。”
急着临死前再做件大事吗?
西蒙回头看了眼威廉,笑道:“威廉亲王似乎很反对这件事。”
“他当然反对,停战才五年,我们还没修养过来,人族也没有放松紧惕,现在突袭…哼。”
阿兰德没说完,但所有虫都知道这场突袭的结局。
宫殿的大门缓缓闭合,议事厅中的光线暗了下去,年迈的虫皇转身走到墙边,抓住作为装饰的异兽王头骨,向下一拉。
室内发出低低的闷响,地面上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向幽深的地下室。
虫皇看了眼身侧的虫侍,吩咐道:“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维尔。”
维尔追随他两百多年,是虫皇少年时期就生死与共的心腹,他低眉顺眼的说:“谨遵您的吩咐,陛下。”
虫皇点点头,独自走了下去,地下室建的很深,约莫在地下三百米处,当年负责修建的工程师已经全部被秘密处死,可以说,除了虫皇,只有维尔知道这里。
莹白的神像在漆黑的地下室中幽幽的发着光,当虫皇走近时,那股白光似乎更加明显了。
诡谲不详。
虫皇缓缓弯下腰,双手交握举起,袖子滑落,露出了被污染侵蚀的双臂。
“神啊,如您所愿。”
神要他挑起战争,虫皇便挑起,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与虫都将被贪婪的神吃干抹尽。
这是虫皇献上的祭品。
神看到了他的诚心,也满意的给予回应。
【信徒,开战的那天,我会赐予你永生。】
地面
阿兰德不赞同虫皇的做法,但他不会像威廉一样当众下虫皇的面子,等确认所有虫都离开皇宫后,他又折返了。
维尔守在门口,为难的说:“殿下,陛下暂时有要事处理,不便见您。”
阿兰德笑道:“我可以等。”
维尔叹了口气:“如果您是想说关于开战的事,那还是请回吧。”
阿兰德挑眉:“维尔,你难道要看着虫皇陛下做出错误的决定吗?”
维尔摇摇头,“我追随虫皇陛下这么多年,我知道一个真正爱戴着陛下的臣子该做什么。”
“您请回吧。”
此时的阿兰德还不知道维尔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盘算着过段时间再来劝说虫皇。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几天后,一个惊天噩耗传进了每一个虫的耳朵。
虫皇暴毙了!
合格的臣子会权利阻止陛下做出毁掉自己前半生基业的事,维尔要虫皇死在功绩累累的时期。
如此,便只有怀念,而无谩骂。
虫皇的死有疑点,但在所有虫的默认下,他们不约而同的忽视了其中的问题。
虫族早该换一位年轻理智的首领了。
深夜,威廉亲王主动找上了阿兰德,提出了一个交易:交出奎克·罗,威廉将会主动放弃皇位之争。
阿兰德怎么可能拒绝天上掉的馅饼,他将躲藏在后院的奎克·罗捆起来,打包送进了威廉的府邸。
奎克·罗的意愿像是风中的尘屑,轻飘飘的消失了。
顺理成章的,阿兰德在不触碰血腥,不造成屠戮的情况下继位,这是虫族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奇迹。
他的继位将被书写在史册上,最为正面案例。
维尔也在自刎前告诉了阿兰德虫皇的秘密。
站在地下室里,阿兰德仰面凝视着神像空白的面孔,冷笑一声:“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仰视。”
“轰!”
权杖一挥,神像四分五裂,飞溅的石块砸了一地,莹白的光会消失了,地下室被黑暗吞噬。
远在首都星的《神经》中缓缓浮现了一行字:第七任虫皇犯下傲慢之罪。
罪名其一,不敬神。
外界闹得轰轰烈烈,陆浮的日子却过得按部就班,晚上没有041的打扰,陆浮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
不知不觉,距离信仰检测大会只有三天了。
陆浮终于想起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卧底身份,从联系列表里扒拉出了已经积灰的傅以榕。
【fufu:呼叫大大怪将军,小小怪下士要死啦!】
终于得到了陆浮的消息时,傅以榕正在和齐列讨论陆浮究竟是不是教廷的人,他和卡勒互相认不认识。
齐列平静的说:“我不清楚陆浮和教廷有这么关系,你要是怀疑,自己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