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暴鼠
一只与窗帘颜色融为一体的小甲虫飞了起来。
他本想趁着侍者不在时询问傅以榕新卧底的情况,没想到侍者居然跟了他一路。
基思不禁怀疑的看向侍者,难道是他?
不等基思开口,室内传来了代理教皇的笑声:“基思,快进来。”
基思条件反射的露出笑脸,屁颠屁颠跑了进去,“代理教皇大人,”视线触及屋内另一个人,他的声音一顿,“陆浮神官,您也在啊?”
代理教皇和陆浮相对而坐,少年笑吟吟的托腮看着他:“基思神官,坐。”
“我有事想要请教您。”
基思心下微沉,在代理教皇柔和的视线中坐了下来,他刻意的选择了远离陆浮而靠近代理教皇的位置,既能表明立场,又能便于脱身。
代理教皇果然感觉到了他表忠心的行为,欣慰的笑了笑。
基思提起茶壶,给陆浮倒了杯茶推过去,态度和善中多了些客气:“陆浮神官,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不用紧张。”陆浮笑了笑,抬手将茶杯推了回去,拒绝的举动让和睦的氛围瞬间凝成了冰渣。
代理教皇察觉了不对劲,乐呵呵的笑容缓缓收了回去。
基思掌心隐隐冒汗,他看了眼茶水中倒映出的自己,又看了眼笑容满面的陆浮,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
距离大会还有三天、傅以榕的突发消息、疑似偷窥他的不明人士……一个要素基思可以一笑而过,这么多要素结合在一起,他就笑不下去了。
四年,潜伏四年,总不能现在中道崩卒吧?
捏住杯口,基思紧张的问:“您不爱喝茶吗?”
陆浮摇摇头,抵在脸颊的手指按进了腮帮子,“没有,我看人下菜。”
【018:有点太诚实了。】
基思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他求助的看向代理教皇,代理教皇想了想,从基思手里接过杯子,递到了陆浮面前。
好消息,陆浮接了,坏消息,陆浮递给了基思:“您看着比我更需要补水,今天很热吗?衣领怎么湿了?”
基思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领口,入手是细密的冷汗,他勉强笑了笑:“是有点,最近天气变化无常,陆浮神官,您也要记得好好保暖。”
代理教皇对自己的心腹还是很不错的,插入了他们俩的对话,“好了,066,你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我一会儿还要基思去筹备大会需要的物品。”
基思立刻感激涕零的看向代理教皇,代理教皇也回了他一个眼神。
我出手,包没事的。
陆浮也没有驳了代理教皇的面子,他裹着缎面的白袍,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双臂懒洋洋的交叠在桌面上,脑袋埋在其中,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眸子。
基思与他对视了一瞬,忽然觉得头皮发麻,Alpha直觉在警告他赶紧离开这里。
恐惧在男人的脸上浮现,又被镇定压了下去,代理教皇在这里,基思不能表现出任何心虚与不安。
被基思的反应取悦到了,陆浮眉眼弯了弯,脑袋一偏,露出半张脸,富有血色的唇吐出蛇信子:“您,进入神殿多久了?”
多久了?
基思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加迅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脱口而出:“四年了。”
话音刚落,他发现陆浮笑得更明艳了,袍子在重力的影响下下滑,白皙的颈便暴露无疑,隐隐的蓝色一闪而过,基思还没看清,就被垂落的黑发挡住了。
基思蜷了蜷手指,心跳加快,那是神赐吗?
陆浮这么快就得到神赐了,难道教廷真的要卷土重来?
“四年…嗯,”陆浮闭了闭眼,似乎有些困倦,几秒后,他又睁开眼,眸中因打哈欠而浮起湿润的水汽,声音黏黏糊糊的说:“基思神官,您进来之前,信仰检测大会的唱票员是谁呢?”
基思一愣,他看向代理教皇,却见代理教皇已经低下了头数地砖。
说好的包没事呢?你倒是出手啊!
陆浮挑眉,唇角掀起一条暧昧的弧度:“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难,”基思吸了口气说:“上一位唱票员因为徇私舞弊,被处死了。”
说是投给你认为可疑的人,实际上投给和你有过节的人,而唱票员的水就更深了,不止一次发生造假事件。
代理教皇让基思担任新的唱票员,一来是方便自己改票,二来也是避免发生他不知道的舞弊。
你爱怎么舞怎么舞,但你不能瞒着代理教皇。
少年戏谑的问:“您每次唱票就公平公正,丝毫不弄虚作假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心虚的不是基思,是代理教皇。
“基思当然公平公正,”代理教皇替他开口:“我最信任的神官就是他了。”
陆浮皱了皱鼻子,从喉咙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嗯”,似乎有些怀疑,他说:“这次,您要更加公正才行。”
一定要发现那个在我之前就潜伏已久的卧底啊!
相信你,基思神官!
他这话像是在暗示什么,基思撇了眼代理教皇,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只能点头应下。
熬过了一劫,还有一劫。
基思受命前去筹备大会所需要当物品,陆浮也好奇的跟了过去,没有代理教皇在场,基思的神经更加紧绷。
不对劲,陆浮之前可没这么在意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究竟想做什么?
卧底的身份一直是悬挂在基思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四年的安逸消磨了他的警惕心,Alpha只能不断的回忆他究竟在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
“基思神官,这是用来做什么的?”陆浮举着一柄金剑问。
这把剑显然被长期护养,刃口锋利,擦拭干净的刃面映出陆浮半眯的眸子。
基思陡然被打断了思绪,抿了抿唇走近,从陆浮手里接过剑:“大会开始前,要用这把剑割开代理教皇的掌心,在圣水中滴入血液,洒在祭台上,以此求得神明见证。”
陆浮眼前一亮,神绝对不希望他这么早死去,毕竟他一死,尚未被污染的灵魂也不属于神明,有神见证,这把能活!
能活个Der。
站在台下,陆浮双眼空洞的看着代理教皇拿出了一个冷冻血包,往圣水里挤了一点。
冻得和冰沙一样的血块融不开,代理教皇甚至握着杯子晃了几下,最后是041看不下去,主动帮忙搅开了。
血与圣水相融,银杯被放上最高的金台,代理教皇同主教站在下首,并肩而立,低着头念诵祷词。
陆浮扯了扯唇,第一次发现自己耳边挺清静的。
怎么连神都要吃预制菜啊!
你们这样整我是神我也懒得来啊!
周围猛地窜起一簇簇火柱,约有五米高,热意从四面八方袭来,陆浮有些不舒服的用袖子掩住脸。
周边的神官们纷纷闭上眼,双手交握置于头顶,火光跳动着映在他们的袍子上,将白袍染成了金红色一般。
教廷对太阳的崇拜与陆浮相合。
炙热、温暖这样的词汇总是会让陆浮感到难以压抑的兴奋,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烈火焚身而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想着,放下袖子,陆浮向着上首走去。
穿过伫立的神官们,少年踩着金色的台阶越走越高,瞳孔中的紫色愈发浓重,隐隐透出墨色。
他并没有刻意收敛动作,不少神官都下意识想要睁眼,又在最后关头压住了。
仪式的任何一步都不能出现纰漏。
随着陆浮的逼近,代理教皇和主教感到背后发凉,但祷告过程中不能分心,他们只能暂时忍着睁眼的欲望,猜测是谁在此等场合不敬。
没有信息素,没有脚步声,陆浮像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般无声的站在倒数第二个台阶。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扭断代理教皇和主教的脖子。
【018:你想干什么?别忘了你在卧底啊!】
陆浮一如既往的选择性无视018的叫喊,少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黑发垂落,像是绞脖的蛇尾,在主教的肩侧轻轻晃动。
“呼——”陆浮对着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恶意的逗弄换来了041僵硬的身躯和紧闭的眼皮下无措滚动的眼珠。
换了个目标,陆浮看向代理教皇,中年男人的左手依然紧握着权杖,右手握拳置于心口,他的表情中混杂着纠结,但对神的虔诚不允许他睁眼。
想看就看吧,反正你都给神吃预制菜了。
陆浮走到代理教皇和主教中央,跨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信徒们。
所有人都闭着眼一动不动,交错的火柱在他们的身边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像是一具具被剥去了焦壳的焦尸。
垂下的脑袋像是扭断了颈,交握高举的双手正适合被绳索束缚吊起。
【018:你玩够了就回原位吧,这里是神殿,不是塞布星,一不小心就是火刑!】
好吵,比神也好不到哪去。
陆浮伸了个懒腰,缓缓扬起唇,右手大力一挥。
“当啷!”
盛着圣水的银杯狠狠砸落,沿着台阶越滚越远,泼出的血水淋了一台阶,滴滴答答的下坠。
代理教皇和主教同时惊慌的睁眼,仪式被破坏,神会降下天罚,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规则。
“陆浮,你在做什么!”代理教皇胸膛剧烈的起伏,气愤的两眼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光缭绕,他的脸上也有股不正常的酡红。
041焦急的咬住下唇,这是大不敬,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抹消陆浮的罪责的。
【018: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做,疯狂的信徒真的会烧死你的!】
仪式结束后就是投票环节,陆浮此举将自己直接推到了悬崖边缘。
基思神色凝重,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别说给傅以榕写年度报告了,他都怕陆浮把神殿给拆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这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面对众人或惊愕或憎恶的视线,陆浮冷笑一声:“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代理教皇大人,您在做什么?”
“用冷冻的血包敷衍神,这就是您口口声声的虔诚吗?祈祷时还握着权杖,您爱的究竟是神,还是代理教皇的名头和那根不值钱的权杖!”
早年,代理教皇也是用现取的血的,但是时代在进步,一次性抽的血能用好几次,有更方便的方式为什么还要拘泥于过去?
近几年也没人对此提出质疑,偏偏陆浮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