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暴鼠
傅以榕翘着二郎腿摇摇头:“他是你介绍给我的,齐列,这件事你功不可没。”
齐列冷笑:“我介绍的其他人也没见你安排去当卧底。”
“那个,”陆浮乖巧的举起手,打断了两人越来越偏的话题:“我不我们还是聊聊消除神赐的事吧?”
关乎生命安危的事容不得他们掰扯,齐列闭了闭眼,道:“齐之裕,你先出去。”
傅以榕不走,那齐之裕当然也不肯走,多看陆浮一眼他都能偷笑出声。
Alpha也不知道是易感期信息素上头还是最近几次挑衅齐列的权威后上了瘾,一拍桌子站起来,喊道:“我也不走!小叔,这么危险的情况,我要一直陪着你!”
齐列拿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你陪的是谁当我不知道吗?”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噼啪!”茶杯在墙上碎开,飞溅的碎片落了一地。
齐之裕委委屈屈的蹭到门边,一步三回头,表情担忧,眼珠子却目标明确的瞟向陆浮,嘴里还在哼唧:“小叔,你真的不要我陪吗?”
迎接他的是第二个茶杯。
Alpha眼疾手快,“啪”的一下抓住了飞来的杯子,一个闪身出去了,但没关严实的房门还能看到齐之裕的窥视的眼。
他的信息素在空气中传达“只看看,不说话,行行好”的内容,然而傅以榕只是耸耸肩,无情的关上了门。
将小狗放到地毯上,陆浮走到齐列身侧,一只手支着桌面,斜斜的倚着,柔顺的黑发在肩背垂下,少年弯起眼笑道:“给我看看吧,齐老师。”
齐列不喜欢仰视他人,他避开了陆浮的视线,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杂乱无章的蓝色条纹盘踞在手臂内侧,其中一根已经蔓延到了掌心,像是一道尖锐的长针。
傅以榕“哇哦”了一声,伸手戳了戳,惊讶的眯眼:“你这里的皮肤变硬了。”
齐列手臂上的颜色还不深,如果是深蓝色的污染蔓延到全身,几乎等同于多了一件防弹衣。
“别乱摸。”齐列屈肘给了他一下。
傅以榕灵活的躲了过去,好奇的问:“你这里还有知觉吗?”
有,但齐列懒得回答傅以榕的问题。
他看向陆浮,问道:“你确定你有办法吗?”
少年只是笑:“我要是没办法,你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了解神赐的人了。”
齐列不悦,“你没说敬语。”
陆浮撇了撇嘴:“老古板。”
“要是真算起来,你也没叫我冕下,齐老师,你目中无神,要遭神火焚身之苦的。”
齐列晃了晃自己的手臂:“这个还不够苦吗?”
当然不。
陆浮掏出灰蒙蒙的匕首,在齐列的手臂上比划了一下,Alpha立刻用另一只手拦住刀尖,拧着眉说:“我试过刀割的方法了,挖掉这块肉也没用。”
“是吗?”
少年眼尾一挑,手下毫无征兆的猛地用力,刀尖从齐列那只好手上贯穿,直直的扎进爬满神赐的手臂。
“嗤”的一声,血汩汩的向外冒,Alpha的两只手被刀刃牢牢的钉在一起。
“嘶——”
齐列痛得上半身后倾,冷汗细细密密的冒了出来,胸腔沉重的起伏,那团污染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将要被清除,剧烈的扭动挣扎,向着更深的血肉爬去。
无法抑制的痛意从皮下爆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的涌向刀口,嘶吼着寻求解脱。
“有点疼,忍一下,”陆浮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掐住了齐列的脸,提醒道:“别咬到舌头。”
齐列狭长的狐狸眼恼怒的看着少年含笑的侧脸,他都这样了,咬到舌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唔、你快点…”齐列含糊不清的催促道,眼前忽的蒙了一层雾,只能看到毒蛇般冷然的刀尖从自己麻木的血肉中缓缓拔了出来。
他要做什么?
齐列的身体似乎都麻痹了,他完全动弹不得,眼睁睁望着陆浮扯开他的衣领,准确的找到潜藏的污染。
他又笑了。
陆浮每一次牵动唇角,都让齐列绷紧的神经越来越濒临断开。
“齐老师,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陆浮的笑声闷在喉咙里,像是从水面浮出的暗礁。
“它想赶在被清理之前直接吃了你。”
那你倒是动手啊!
齐列相信自己现在一定狼狈到了极点,他昂贵的西装被血污弄得一团糟,精心护理的红发成了打结的狗尾巴草,养尊处优的双手在艰难的调动血肉,掩盖上头的疮疤。
他这辈子的苦都在今天吃完了。
“我也很想帮你,但是,齐老师,这里是心脏。”少年故作为难的抿了抿唇,那双惑人的眸子却依然闪烁着微光。
心脏?齐列的脑子已经被搅得一团乱麻,陡然听到这个词,Alpha怔了怔。
心脏永远是致命部位,无论是自大如齐之裕还是谨慎如齐列,他们都不会将这里轻易示人。
“您敢将生死交给我吗?”陆浮用近乎气音的声音问。
齐列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的雾气散去,只剩下清醒的暗芒。
当危及生命的情况出现,Alpha浑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挣开陆浮掐在脸颊两侧的手,齐列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冷静,痛楚被屏蔽在外,一个问题在脑海中逐渐扩大。
陆浮值得信任吗?
这是他亲手选中的学生,说得夸张点,没有齐列拍板,陆浮未必能进入第一军校。
当然,齐列不否认陆浮另有别的方式大放异彩,但既然他走上了这条路,就和齐列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作为老师,齐列理应教他点什么。
“我记得,你在试卷中说过,你觉得Alpha很难杀。”
齐列的手握住了陆浮的腕骨,一点点上移,留下血红的湿漉痕迹,赤色在少年的皮肤上缓缓流动,汇成艳色的蛇。
他牵着陆浮的手,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狐狸眼弯成半截镰刀:“来验证你的答案吧。”
陆浮垂下眼,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下方是齐列跳动的心脏,他一个念头,就能让这具身体失去呼吸和温度,沦为一滩人形的糜肉。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是胡乱写的,你会不会心血管破裂?”
皮肉被刀尖咬开了一条缝隙,陆浮一边调笑一边加深这道伤痕,匕首像是追逐猎物的狼,撕咬着陷入颓势的神赐。
困兽般的神赐疯狂的吸收齐列的生命力,以求苟延残喘,齐列仿佛陷进了泥沼,身体和意识都疲惫不已。
他强撑着睁开眼,“如果你胡说八道都能成为教皇,那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辩论能力。”
陆浮注视着脸色苍白的男人,轻嗤了声:“辩论只是走个形式,就算我失败了也改变不了教廷回归的既定结局。”
只不过是和平回归还是暴力回归的区别罢了。
齐列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嘴里吐出一口血,失血过多的他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在他的眼中,世界已经停止了运转。
傅以榕面无表情的脸变成了灰白的马赛克,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身上浮动的死气,坐在不远处的小狗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好似在等待他的死亡。
最初的赌徒心态溃散一地,齐列动了动眼珠,指尖艰难的勾动陆浮的发丝。
骄傲了一辈子的男人问:“我会死吗?”
一只手温柔的蒙住了男人的眼,齐列感觉到耳边低低的呼吸声。
他在靠近。
Alpha这么想着。
陆浮的发散落在齐列的脸、脖颈、胸口,于是无处可走的血攀附其上。
那黑发像是要钻进齐列的皮肤,在他体内生根发芽,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收到发丝的牵动。
陆浮的手缓缓下移,鼻腔感到了短暂的窒息,接着是不断的提出疑问的唇。
光线重新射进了齐列的眼,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听到陆浮说:“我需要一个活着的投票者。”
齐列忽得放心了,陆浮的话其实没有任何说服力,但他这么一开口,齐列就突然失去了恐惧。
他大概能理解为什么星网上有那么多人追捧陆浮了。
在沉默的氛围中,最后一丝污染被刀尖吞噬,齐列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之中。
黑暗袭来的最后一眼,是陆浮被他染了血痕的手臂。
周遭静的像是一切感知都被抽离,齐列的大脑还醒着,身体却进入了漫长的修复当中。
躺在治疗舱中,齐列的意识在黑暗中寻觅,走得精疲力竭,走得支离破碎,他寻到了凝住的血月,寻到了一根伫立在废墟中的石柱。
白色的石柱上爬着绿色的苔藓,似一条死去多年的蛇躯,齐列记得这里——首都星第一座被毁的神殿。
他默默的看着这从久远记忆中刨出来的画面,喉咙中涌动着呕吐感。
蛇正在苏醒。
将齐列送进治疗舱,陆浮这才有时间理会傅以榕,在他开口前,傅以榕蹲下身,对着lucky伸出手:“嘬嘬嘬。”
lucky耳朵动了动,站起身走到了一边,只留了一团毛茸茸的尾巴对着傅以榕。
傅以榕挑起眉头,不信邪的拿起桌上的苹果,走到lucky对面,lucky一声不吭的转了个圈,傅以榕也跟着他的脑袋转。
一人一狗在齐列的地毯上玩起了双龙戏珠。
珠是傅以榕手上的苹果。
【018:好弱智的画面。】
【陆浮:不许骂我的狗。】
【018:好弱智的人类。】
【陆浮:这个我没意见。】
“别逗它,真咬你了你又不高兴。”
傅以榕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狗不吃的苹果,“咔擦”咬了一口,“还挺甜的,齐列这日子过得真舒坦。”
陆浮直接坐了齐列的老板椅,转了两圈后感叹道:“确实,早知道刚刚让他死一下算了。”
“不是已经四分之三死了吗?”傅以榕夸张的用双臂比划了一个椭圆,“我都看到他背后的奈何桥了。”